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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闭上眼，十几年前，普通而别致的小屋燃了火，顶上的横梁带着巨焰向他砸了下来，他闭起了眼睛，再睁眼时，是他双亲倒下的身躯和他的哭喊，他无法过去抱住他的父母，燃着明火的横梁挡住了他的去路，尽管，只有半尺的距离。
他还记得，那时的火焰和冒起的烟突然微微倾向一边，再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千少陌……
沈川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清醒过来看向冒着青烟的香烛和烛台！
“天涯！念尘！”他克制不住的激动，似乎没有意识过来他刚刚喊了什么，“看！”他指着青烟的飘向，“逆着青烟找！”
叶念尘刚被他喊得有些发懵，回过神来时暗骂自己可以笨到这种地步！一时激动连这么明显的线索都忘记了！
御天涯先她一步，果不其然！在一个普通又不算起眼的砖缝里，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
“可是……”叶念尘四下看看，“总不能把墙撞开罢……”
话音未落，香烛燃尽了最后一点渣滓，门“碰”一声被掀开，带着浓重的尸臭，儡，破门而入。
叶念尘毫不迟疑，伸手将手上的烛台丢到洒下的酒水中，火，一下子燃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川，后者领得意思，待最后一只儡走进门来，念了个诀，将大门再次紧紧关上！不给自己退路，也绝不能给敌人活路！
厅堂很大，大得容得下一个小镇的人，一个小镇的儡……
“找到了！”
不负所望！墙上的砖垒缓缓移动，墙上的碎渣掉落下来，移开了一扇小门那么大的间隙，门开的一瞬间，御天涯一手抓着叶念尘闪了进去，沈川紧随其后。
并不宽敞的里面，在同样的位置，御天涯拍下墙壁上的机关，门缓缓关闭，最后只定格在一直吐着尸浆的死人上。
“啊！”那些半死不活的东西并不死心，清白的手紧紧攥着沈川的手臂，门还没有关紧。御天涯眼底划过一抹冷色，银光闪过，清白的手依旧留在沈川的手臂上，只不过，墙壁，已经合拢了，再见不到它的主人。
沈川喘了口气，厌弃地丢开那只手，后怕地看着御天涯：“我……我刚刚差一点以为……你要砍断我的手……”
叶念尘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咽口唾沫，不置一词。
她大概猜得到，她们家天涯，刚是想砍断沈川的手来着……不过最终没有下手的原因，大概是全靠了沈川他们才能找到这个避风港……她们家天涯……还是有良心的！
引路叫两声，它一直乖乖地呆在它们家主人的肩膀上，没有帮什么忙，但起码也没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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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墙的另一边传来隐隐的烧焦味道，和野兽般低低的嘶吼声，大概，这是那些东西，最后一次被称为人的标志。
黑暗中充斥着发霉的味道，但总归要比那些腐臭味好上很多，叶念尘默默地安慰自己，尽管作为一个专业医者，闻过的腐烂味要比发霉味多上很多。
“小尘，”御天涯似乎极少这样唤她，因为大多时候不用叫名字也很方便，“你有没有灯笼之类的用具？”
“恩……”叶念尘低头翻找一阵，“好像没有啊……”真是奇怪了，这种东西应该经常可以排得上用场的啊。
御天涯默了一下，拉起她冰冷的手，“这里太暗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岔路，我们还是牵着手走比较好。”
叶念尘歪下脑袋，黑暗中看不清她笑得开心，一语中的道：“天涯你直接说会怕黑，要和我拉拉手不就好了！”
“……滚。”
明晃晃的光突然亮起来，略微有点刺眼，一颗斗大的鲛人泪被叶念尘握在手心里，泛着荧光，照亮了不算宽敞的暗路，也照亮了御天涯抚着脑袋的无奈神色：“你不是说没有么……”
“啊？”叶念尘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沈川求证明，“我只是说没有灯笼啊。”
沈川：“……”
御天涯：“……”
叶念尘继续低头翻包，若无其事地问道：“我还有很多啊，你们要么？”
御天涯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鲛人泪：“废话！”
叶念尘拉着御天涯得袖子，看似可怜兮兮地问道：“那你还要不要和我拉拉手？”
“……”御天涯抚着胸口，平静下一颗想要揍人的心。
叶念尘依旧拉着她的袖子，没皮没脸道：“要不要嘛……”
“……恩。”犹如树叶落地般微小的声音，御天涯将脸转了过去，似乎看见她的耳朵略微地泛红，叶念尘异常高兴地挽起她的手。
沈川在这两人跟前，时刻觉得自己好像个第三者似的！
他犹豫一下，手在将要碰到御天涯时，攥成拳，又转了个方向，指尖碰到了叶念尘冷冰冰的另一只手。凉人的手却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然缩了回去，沈川讶然抬头时，正对上一双黑得似墨的眼睛，犹如漆黑的潭底一般，冰冷、警惕，还带着一丝警告和威慑……
沈川愣了片刻，但一瞬间，墨色的双眼依旧只透着往日的明朗。
叶念尘意识到什么，微眨下眼，抬眸对他一笑：“我们也牵着手走好不好？”
沈川想揉揉眼睛，看着叶念尘苍白的笑颜，僵硬地点了点头，“恩……”他顺了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刚才那一双令人心生畏惧的双眼只是幻觉，只是幻觉……
很意外的，前面的路很通畅，没有任何岔路，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密道，叶念尘猜测，这大概是以前这镇子上的人，挖出用来躲避一些天灾**的逃生避难所，只是被文十初发现这条路恰好通过他们家大厅，就顺便打了扇门，做了个不费时不费力的暗道。这样的避难逃生路倒也不算罕见，几乎每个镇子都会修出这样一条小道，在战乱纷争的紫瑶更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会有的。
文十初纯属是捡漏捡来的，然而，被他们捡了个更大的漏！他们的运气好的没话说！
“那个……”沈川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试图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念……呃，叶姑娘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暗道的呢？”
“这个啊……”叶念尘揉揉鼻子，一副无所谓道，“我常听说书里头，那些临危受困的主角都是这么得救的。”
“……”
没死在叶念尘的手里，真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你以后叫我念尘就好了，”叶念尘拉拉沈川的袖子，笑笑，“我不喜欢那些惹人讨厌的无聊称谓。”
沈川受教地点点头，再看向御天涯，后者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淡道：“我喜欢。”
“……”话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好上的？沈川忽然想起，在皇城，那时的柳明月不正是现在的御天涯么？那个时候她们两个不是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的形势么？现在……沈川偏头瞅一眼她们，似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温文儒雅的柳明月，笑容如同天上的月光一般轻柔醉人；冷情冷性的御天涯，几乎从不曾见她笑过，虽然之前她戴着面具……但沈川感觉得出来，御天涯的嘴角，一向没有丝毫弧度。然而现实是，他们，是同一个人。
沈川心头一震，他又想起那一双墨色的眼睛。叶念尘这般的明朗积极，是否同样也只是她的伪装……
不及他多想，幽暗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此时，天已经大亮，他似乎从不见这么明朗的日光，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
叶念尘转转脑袋，他们似乎仍旧在飛衡城中，只是到了边界的地方，看到了城墙，“天涯，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在这般晴日下，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泛出的寒意，御天涯微眯双眼：“焚尸、除根。”意思很明显，要将这整座飛衡城，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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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冰冷的城燃起了火，映红了斜挂的太阳，各户门窗被死死封住，不漏一点儿缝隙。他独自站立在泛着火光的街上，没有拐杖，但他依旧使自己笔直地站立，花白的发丝下，阴狠的目光专注地盯着城墙上黑色丧服的少女。
黑色丧服的少女立在城壁上，墨色的衣摆随风飘动，衣角上的“祭”字格外醒目，墨色的耳环轻轻摇晃在脸侧，散开的发丝轻轻拂过因映了火光，而不显那么苍白的面容。她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眉目中似含着笑意，右手持弓，左手抵箭，闪着银光的箭头，瞄准他的心脏。
他冷笑一声：“你还想做这么无谓又愚蠢的事么？”
“是呢，”炽热的风携来她含笑的声音，“只是……”她顿顿，目光中闪出些冷意，“我太喜欢这种射杀猎物的感觉了！”
绍芜站在一旁注视着她，忽然打了个寒噤，她忆起当初叶念尘挽弓射杀百里赫连时的情形。
她本想赌气离开，却不知为何听从了沈川的话，乖乖地在城墙上眺望等着他回来，然而一个时辰前，她等来的不是沈川，而是一个看似素未谋面的绝世姑娘，但从她的衣着打扮很容易晓得了，她是，叶念尘。
对视半响，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讶，叶念尘拍拍她的肩，“好好呆着，别捣乱。”饶是一句体贴的话，却有着警告的意味。不及她询问些什么，叶念尘转身登上城楼，城中不知怎的燃起了火，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
利箭携着风，没入胸膛，毫不意外地，那个人毫发无损，“叶念尘，”文十初冷冷吐出这三个字，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你今天最好弄死老夫，否则，老夫会让你生不如死！”
“弄死你？”叶念尘偏头，微微一笑，“文前辈真是野蛮，我们同为医学界的佼佼者，就不能想一点更高雅的么？”从包中再取出一支箭，搭上，射出，“我倒是好奇得很，文前辈这副铁骨钢筋是如何得来，不如这样，你束手就降，乖乖地让我把你剖开来研究研究如何？”
他拔下自己额头上的第二只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飘来的白色衣裙，
“老夫宁可葬身于此！”
叶念尘眸光闪闪，无奈地摊开手，“那可难了。”紧接着，第三支箭发出，穿过他的咽喉。
文十初抬手想拔下箭头，低头见自己身旁多出来的人影，不及回身张望，一道白色素练缠住他的头，硬生生的往地上摔去。素练遮住嘴眼，干枯的手挣扎着想要扯开，而第二道素练，缚住了他的手脚。
御天涯低头，冷眼看着毫无反手之力的文十初：“这么没用，早知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叶念尘跳下城壁，朝着一步步走来的少女兴高采烈地挥手，她身后，还拖着一条蛆虫般挣扎的人影，余光处，不意外地看到绍芜瞪大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巴。
“她……”绍芜颤微微地指着来人，“柳、柳明月！？”
御天涯无心理会她，对叶念尘道：“引路已经送信往御苑山庄，想必此时那边早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