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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萍转过身,冲苏群点了点头。她理解丈夫,他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她拉过儿子的手,儿子很听话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儿子又回过头对苏群说:爸,放学了,我自己能回家。
苏群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当俨萍回来的时候,苏群比刚才好了一些。俨萍坐在床边,默默地流着眼泪。苏群很虚弱地笑一笑说:哭什么,我不是又活过来了吗?
他伸出手,握住了妻子的手,眼睛定定地望着妻子。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萍,我对不起你。
俨萍用眼神制止他把这样的话说下去。
他很凄然地笑了一下,握着妻子的手用了些力气,说:萍,这次我怕真的不行了,我有感觉。
他又说:咱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也知足了。
俨萍苍白地在泪水里丈夫笑一笑。哽着声音说:小玥会永远记住你的。
苏群点了点头,他相信儿子会记住他的。儿子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懂事,是生活让儿子过早地懂事了。死对每个人来说,是迟早的事,他放心不下的是仍生活在现实中的亲人们,这是每个死者都要面临的苦难,这种苦难要远远大于死亡。
苏群说:我现在的样子,别跟老家的人说,他们打电话要是问,就说我出差了。
苏群说:到春天了,老家该种地了,抽空给他们寄些钱。
俨萍点点头。
苏群说:父母没沾过我什么光,我也不能为他们送终了。
俨萍为他擦去流到枕边的泪水。
苏群说:我要是去了,过一阵子,你一定要找个好男人,只要他真心对你好就行。
俨萍流着泪说:苏群你别说了,这辈子,我心里只有你。
苏群说:这几年我把你拖累得够受的了,你是个女人,应该享受正常女人的生活。以前我睡不着觉时就想,你要是真嫁了一个男人,我会很难过的,我死了,你还这样煎熬自己,我心里会更难受的。
俨萍把脸贴在她握着的苏群的手上。
第二天刘公达和李明一起来到医院。
刘公达坐在苏群的床前,他发现,两天不见苏群的模样大变了,这是真正病人的模样。录音带已经证实了苏群的病情,他在舒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些过分。现在他在公司的日子很难过,他真希望有人帮他一把,他知道苏群有这个能力,但这已经不可能了。他后悔以前没多听听苏群的劝告。
他还没有说话,苏群却说:老刘,这几年,我也没为公司出多少力,我对不起大家了。
刘公达情真意切地说:老苏,你别这样说,公司现在这个样子,我有责任。
说到这,刘公达垂下了头。
苏群说:老刘,我有几句话,你听了别不高兴。
刘公达抬起头说:你说,你说。
苏群说:搞这个影视公司,咱俩说起来都是门外汉,出发点是好的,可用不上劲,公司还需要懂业务的人来领导,以后多听听大家的意见。我知道,你现在的压力很大,公司欠债那么多。
刘公达就无言地望着苏群。
本来,他对古都影视公司并没有多大兴趣,这个公司是老头子一手操办起来的,老头子感兴趣,他才感兴趣。他只想把公司当成一块跳板,一步一步地去走仕途。他要在这里捞够资本,然后风光地走下去,没想到,只几年时间,影视公司便把他套牢了。
刘公达很无助也很无奈地说:老苏,有什么话你就说。
苏群便说:让金小龙管业务吧,目前公司只有他能胜任。虽说金小龙不拘小节,搞艺术的人嘛,我们不能求全责备。
对金小龙,刘公达是放心的。金小龙在官场上没什么心计,也没什么靠山,他不会成为自己的对手。这么多年,他只把苏群当成了假想敌,如果不是苏群真的得了这种病,苏群真的是他最大的敌人。
为了拯救公司,让公司有个新的起色,让老头子另眼看他,让他和老头子的关系有一个新的开始,他需要金小龙。想到这,他不无忧虑地说:老苏,金小龙那人的脾气你知道,我说的话他不一定听啊。
苏群说:找个时间,我和他谈谈。
刘公达握住了苏群的手说:老苏哇,你就安心住院吧,公司再穷,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55
公司的人知道苏群住院的消息后,都到医院来看他。他们非常缅怀过去苏群没有病时的日子,那时,是公司的鼎盛时期。
苏群有病之后,刘公达成了公司的总经理,人们很自然地站在了刘公达的一边。那些日子,苏群权力旁落,可有可无,人们自然不会为了苏群而去得罪刘公达。
此时,他们站在苏群的床头,对他充满同情,又是满腹歉疚。
有几位年长的女同事,看到苏群这个样子,竟抽泣起来。
苏群含笑面对着同事们,他说:过几天我就出院了,这么多年不都挺过来了吗。
人们告别的时候,苏群虚弱地说:公司现在是最难的时候,大家要抱成团,和刘总共度难关,公司好起来,大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金小龙来的时候,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来过了。金小龙坐在床边,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愿意和那些人凑热闹,他们早干什么去了,看你在公司没势力了,理都不愿意理你,现在却来了。
苏群说:小龙,你的性子也得改改了。
金小龙说:老苏,你就安心住院,治你的病,别操心那么多的事。公司折腾到今天这个份上,还不是刘公达一手造成的。
苏群说:小龙,老刘也有老刘的难处,他因为不懂业务,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以后你要多帮帮他。
一提起公司的事,金小龙就一肚子气:和朱青签约的事咱就不说了,《临时妈妈》就不该上,结果怎么样,不还是干了一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那个王书记也不是个东西,什么事都听刘公达的,又是投钱,又是宣传的。艺术就是艺术,当官的越搀和越乱,这又不是官场,以为某个领导说句话就能管事了?
苏群望着金小龙说:小龙呀,你这个人,坏事就坏在一张嘴上,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光生气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要想办法把公司救活。我已经和老刘说了,你一定要多帮帮他。
金小龙拧着脖子说:我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这个烂摊子,谁能收拾。除非你的病好了,重新出山。
苏群叹了口气,他换了一个话题说:小龙,你个人的事也该考虑了,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金小龙就不说话了,他掏出烟。抬头看到禁止吸烟的牌子,又把烟装了回去。
苏群才又说:王雁是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金小龙就显得很伤感的样子。
这一段时间,对面那个叫李静的女人经常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是电话联系了。那次他们谈过之后,李静下班回来,是先拉好窗帘,换好衣服,再把窗帘拉开。她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做饭,洗衣,打扫房间。
李静吃饭的时间里,金小龙也急三火四地随便吃一点东西。
当李静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时,他就拨通了电话。李静拿起电话,并不先说话,她在静听。
金小龙就明知故问:吃过饭了?
李静答:是。
金小龙停一停,又说:出去坐一坐吧?
李静也静默一会说:你不忙吗?
金小龙笑一笑说:我现在是个闲人呢。
李静说:好吧。
两人便放下电话,金小龙又看到女人把窗帘拉上了,他知道她在换衣服。
那一刻,他心里竟涌起了柔情,她在为他换衣服,女为悦己者容。
他就心情很好地往楼下走,甚至吹了一曲悠长的口哨。他们在两个楼的结合部见面,她果然很新鲜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又有了自己当初和王雁约会时的那份心情,他一见到她,便想起王雁,没办法。
两人不说什么,向西面那片树林里走去,那里的空气很好,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走到一个空椅前,他说:坐一会吧。两人就坐下来,望着西斜的太阳斑驳地从林隙里照进来,那些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点点滴滴地消失在树的后面。天也就渐渐地暗了下来,一时间,林地里很静,偶尔有几对恋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金小龙就想起在这片树林里瞭望到的故事,那个岁数很大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子约会,他对李静说了,李静没说什么,他却看见她眼角流下了泪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从兜里掏出些面巾纸递给她,她接过来,擦去了泪水才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难过。
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金小龙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半晌,李静平静下来说:我真傻,其实他和那个女人在我们婚前关系就很好了。
李静又说:那时因为我爱他,所以什么事我都相信他。
金小龙又想起王雁,他何尝不爱王雁,不相信王雁呢?但王雁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他完全能够理解李静此时此刻的心情。
李静说:那一次你突然叫住我,说我丈夫欺骗我,我把你当成了疯子。
金小龙笑一笑:当时,我鬼迷心窍了,觉得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你,否则连觉都睡不着。
李静在昏暗中凝视着他,幽幽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望着李静的眼睛,李静酷似王雁,但她们的眼神却不一样。眼前的李静眼睛里是一汪清澈的水,而王雁的目光中,是雾。
他想说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前妻,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半晌才道:我知道被骗的滋味。
李静说:如果人一直生活在梦里,倒不见得是坏事。那个孩子,我已经做掉了,我想从梦里醒来。
金小龙说: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梦里。李静说:是呀,看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李静没问金小龙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站起来,不远不近地走回去,走到两个楼中间时,他们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家了。
第十二章
56
在和李静这种淡淡的交往中,金小龙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经常到他和王雁共同居住的老房子里去看一看。
自从上次王雁回来在这里短暂地停留几天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气味,又渐渐地消失了,房间里又落满了灰尘。金小龙每次回来,都认真地清扫一遍,他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王雁还会回来。他要干干净净地等待王雁。
有时,他会带来一束郁金香,插在花瓶里。王雁很喜欢郁金香,她说她喜欢郁金香的非凡气质。
金小龙回来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每次都想,推开门的一刹那,王雁会扑过来,在他的脸上很响地一吻,然后双手吊在他脖子上,让他抱进房间。
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独守故居,他便会从幻想中走出来,心里充满惆怅和失落。
他望着人去楼空的房间,常常会想到李静。
李静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的变化和生机。他甚至觉得,他眼下的生活,不能没有李静。
他不断地观察着对面的李静,她的一举一动无不牵着他的心。有许多时候,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李静在电话里喂着,他却不知说什么好。李静猜出电话是他打来的,她出现在窗前,望着他这栋楼。
她不知道他住在几层,更不知道住在哪套房子里。不一会,她离开窗前,接着他的电话响了,她喂了一声之后,便也不说话了,他们就各自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