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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渐浅,凌晨将至,这一夜谁都好梦难成。
霖一宿没有合眼,等凌晨一到,他便悄悄潜出屋,无声无息的下了阁楼,隐藏在楼下难以被人察觉的暗角。只有挑选了如此时刻,躲在无人发现的角落,他才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睛,安心开展行动。
在阴暗中约莫蹲守了一两个小时,天色还没有大亮。在霖的红瞳中,这座阁楼已经进入苏醒状态。
阁楼之上的人几乎全部醒来,他多留意了几眼煜晟,不知她是何时起床的,此刻煜晟坐在凳子上,手中反复把玩着一把银枪。在她身边的圆桌上,还放着一模一样的另一把。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高卓的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身,霖瞬时将目光从煜晟身上移开四下搜索,不多时便瞧见在阁楼背后,一间离他不远的小房子里,一个吸血鬼端着一菜一汤一碗白米饭,在空无一物的屋中来回走着奇怪的步子。
不明白的人,乍一看只会以为那只吸血鬼抽疯了,但霖一眼就看明白那是九宫八卦阵。以此阵法来隐藏暗室,这种做法在霖脑中记忆犹新。曾经,眠雪少时带他去伯父书房里的密室,就是用这八卦阵的步法开门的。偶然的,忆起当时年少,三千年的时光也只是弹指之间。
暗自神伤片刻,霖心中不禁暗笑:又是湿婆神又是八卦阵,这个船主的信仰可真够广泛的。他没有多想,眼睛钩钩盯着那吸血鬼的步法,一步步将其记在脑子里。
走了一会,吸血鬼停下来,闷声的“喀拉”一声从地底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只看见吸血鬼脚跟前的地板慢慢退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地洞,地洞中隐藏在黑暗里的石阶,如春笋般钻出来。过了一会儿,似乎石阶准备完毕,吸血鬼端着饭菜踏着阶梯往洞中深入,霖的目光,穿透石墙,穿透地面,跟随着吸血鬼一路向下。
走了有一会,拐过两个弯,吸血鬼的面前便是一片玻璃棺。存放玻璃棺的地方不高却宽敞,有点墓室地宫的味道。
一具具玻璃棺紧紧挨着,连蚂蚁爬过的缝隙都没有。上百具睁着无神的红瞳,面色枯槁形同死人的实验体,直勾勾地看着吸血鬼。他们的目光像是在死死地盯着从地洞中走出来的人,又像是穿过了来人的身体看向了地洞外面的世界。即便是经常出入这里的吸血鬼,看到这样阴森诡异的一幕,身体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吸血鬼往左边的石壁摸去,一会便在石壁中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雕刻成花型的机关。他把机关朝左转了两圈,用力按下,身后即刻传来一阵重物摩擦的声音,上百具玻璃棺同时不规则的移动着,眼看着一条通往石屋的路渐渐被挪出来。
吸血鬼朝石屋走去,靠近石屋,他将五个手指朝墙上五个不起眼的凹洞中戳去,就在机关旁边,七八块方形的石块快速移动,七拼八凑,眼花缭乱,过了片刻,一道石门拼成。石门自动打开,戚墨就被困在石屋中的铁笼里。
地宫中阴暗无比,石屋里更没有丝毫光亮,透过铁笼,戚墨只看见一双红瞳在眼前晃动。这几天,他唯一的光亮就是这一双红瞳,越看他便越是憎恨,憎恨每一个拥有这种颜色的眼睛的人。
“吃饭了。”送饭的吸血鬼喊了一声,然后把饭菜一一挨着铁笼摆着。他不敢放太远要是饿坏了戚墨,怕煜晟大人会责怪;但他也不敢送进笼里,对方是可金色猎魔人要是被对方逮着,他这条小命可经不起折腾。
如往常一样,送饭的吸血鬼心惊胆战将饭送完、就逃命似的离开。
铁笼中戚墨嘴角微微一掀,端着笼外的饭菜开始吃起来。纵然他心中也极度排斥吸血鬼施舍的饭菜,但为了报仇,他必须让自己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吸血鬼从地洞中走出来,地洞立即合上,房间又恢复了平常模样。
注视着吸血鬼从房间出来,过了好一阵确定不会再有人进屋,霖才偷偷摸摸潜入屋中。
一进屋他便模仿起吸血鬼之前的步伐走了一会,地洞果然开了。担心随时会有人发现他的踪迹,霖快速脑中回放着之前看到的画面,加快速度到达地宫,连审视那些实验体的时间都没有,他迅速摸向石壁,玻璃棺立即移动起来,一条小路从眼前直达石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石屋按下机关,石门开了。
再次听到开门的声音,背对着门口的戚墨放下手中的碗筷冷道:“怎么,今天还有加餐?”
“是我,霖!”
这一声音,令戚墨心里震了一下。他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来嘲笑我的吗?来看我像一只野兽一样被你们吸血鬼玩弄着?”
霖否定道:“不是的,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戚墨冷嘲着说:“你可是神通广大的吸血鬼,我一个笼中困兽,有什么值得你大驾光临来这污秽之地。”
霖的声音冷静如常,“我只是想告诉你,杀你父母的真正凶手。”
戚墨一个转身狠狠地说:“不需要,我已经知道了,只要我活着这个我就一定会报,不论他是谁。”他说话的这刻,周身蓬勃着浓烈的杀意,眼底燃烧着将仇人撕碎的恨意。
这样的戚墨,霖看在眼里心底竟生起了一丝丝恐惧。他面色平静地说:“那你要杀的人就是我。”
戚墨的声音冷如寒风,令本就阴湿的石屋气氛都快要冻结,“到如今你想要挽救什么?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想替她赎罪吗?如果不是她,我父母不会死,小岚兴许就不会变成吸血鬼,我也不会活的这么辛苦。”
“你误会了。”霖再一次否定了他所说的一切,“你的父母其实是我派人杀的”
可是这种话在戚墨听来,只觉得霖是想替自己的妹妹洗白,目的在明显不过,利用他与眠雪之间在虚伪之上累积起来的一点点情分,帮助他们一战。
戚墨毫不犹豫道:“呵,你不用费尽心机了,我不会与你们为伍。”
霖不在意他的话,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吐出,连埋藏在心底的心事都随着这口气抽了出来,“十二年前你父母杀了丫头与小彦的养子晓靖,当时我不忍见丫头痛不欲生的模样,所以背着他们两人,暗中派出肃清者在你们一家四口回家的途中进行了突袭,正当肃清者将你父母杀死准备对你们兄妹出手时,高卓突然出现救下了你们。为了不引起同三十年前一样的恐慌,我便命令隐藏在新闻机构内的吸血鬼,将此次事故报道成车祸。”
戚墨的呼吸陡的一颤,盯着霖许久,他怀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戚墨不敢轻信,毕竟父母之死师父高卓已经给出了一个真相。
可是高卓却不清楚,十二年前到底是谁派出了肃清者杀害了自己的师兄妹。他只知道师兄妹杀了眠雪的孩子,那么这种时期最想至师兄妹于死地的只有眠雪。
霖冷淡的语气之中带着令人不得不信的力量,“千真万确。并非是我想拉拢你入伍才这样说,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丫头与小彦,所以事发之后我立即向他们坦白了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我们三个才知道你父母死因的真相。”
十二年前,霖先斩后奏谈不上高明却是果断又利落的手法。
戚墨恍然大悟,心中想再确认:那么那个孩子并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说:“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以为我就会因为这些和你们站在一条线上。”
霖诚恳答来,“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意义并不大,不管仇人是谁始终与丫头脱不了干系。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假装归顺潜入他们这边,就想来救你出去,求你去帮帮丫头。”
“帮她?如你所说不管仇人是谁,我父母的死始终与她有关,我为什么要帮她!”戚墨嘴上虽这么说,心底却在动摇。他甚至在想,不是她,幸好不是她。
瞬时,霖的脸色阴的厉害。黑暗里,戚墨只能从他突然变沉重的声音中、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她快不行了。”
这个消息终于令戚墨的表情有了一点点变化,语气有了一点点关切,“她怎么呢?”
霖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悔恨与自责,“她中了毒,又再三使用了异能力,现在毒走全身,已经无药可医。”
霖说起这些,戚墨脑中已经浮出当初眠雪来悬崖边找他时的样子,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受伤的羊羔。还有高卓死的那天,她任劳任怨的跟着他。这时,戚墨才猛然想起,当初银枪是眠雪交给他的,她一个吸血鬼一定吃了银枪的不少苦头,可那时她却一直默不吭声的跟着他。
她这么做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这真的只是因为爱?还是死性不改,处心积虑的接近他、拉拢他,只是想令他成为她的武器?
戚墨的内心苦苦挣扎着。在霖的红瞳之中,他的面庞由阴冷到紧张最后变得凝重。
霖在心中暗忖:丫头,或许你还是有希望的。
戚墨沉寂了半晌,最终给了霖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也附加了霖意想不到的一个条件。
霖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将你的银枪拿来,到时候就帮助你离开。”
戚墨没有异议,尽管对于与吸血鬼合作一事心中还拦着一道槛,又总觉得对不起已故的师父,但能拿到银枪还能获得自由,心里再有疙瘩也能视若无睹了。
离开地宫,从屋子里出来,霖偏偏与正朝这里走来的白冥撞了个正着。
真是冤家路窄。霖心里嘀咕着,就看见白冥正以极度怀疑的眼光审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前奏
白冥推开房门,扫视了一眼一切如常的屋子,质问道:“一清早你在这里干什么?”
霖面不改色,从容笑说:“找吃的。”
白冥嫌恶的看着他,“找吃的来这里干什么?去城里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不就解决了么?”
这话问的正中霖下怀,即刻他海天海地扯起来,“这你就不懂了,我把自己当人看,当然要过人过的生活,吃人吃的东西啦。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可是西餐店的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餐吃人吃的东西。当然,你别看我是吸血鬼,我可是个素食主义者,我不吃鸡肉、鱼肉、鸭肉、猫肉、狗……”
“停停停!”白冥对霖的印象更加惨不忍睹了,“我就问了那么两句,你给我说了一堆。好了,好了,要吃人吃的去城里,这船上除了鬼还是鬼,你以后也别在这里瞎晃了,要是再被发现一次,我一定会求船主把你逐下船的。”
“是是是,受教了,受教了,我这就去城里找吃的。”霖就这样被白冥赶下船,直至确定白冥看不到他,他身形一闪,隐在了一颗大树之后。
霖往嘴里丢了两颗血粒充充饥,登时精神百倍。他将视力扩大,目光直透入煜晟房中。
房中空无人影,霖四周扫了一眼也没有发现银枪的踪迹。他闭上眼,集中精力,再次睁开时煜晟房中柜子里的东西便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银枪,银枪……”霖心中默念着这二字,终于有一瞥银色赫然如眼。是银枪,正藏在墙中的暗格里。
银枪已经找到,问题是怎么拿到银枪。霖一不会速步做不到来去如风,二不会空间瞬移做不到神鬼不知,三不会隐形术做不到掩人耳目。这偷银枪实在是难道他这个机智过人、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