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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小紫,你想干什么──”
还来不及喝止小紫,一盆养在林宜秀书桌上头的小仙人掌霎时颤颤巍巍地晃动起来,然后缓缓浮起,就悬在空气之中──
上一秒还在殷殷劝诫张晨莹及早治疗、早日解脱的林宜秀,当下目瞪口呆地将嘴巴张成O字型,完全无法言语。
“小紫!不要闹了啦!”
眼见林宜秀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张晨莹赶紧回头斥责站在书桌上抛着仙人掌玩的小紫。在张晨莹眼中看来稀松平常的画面,看在林宜秀眼中却成了无法解释的盆栽漂浮灵异事件……
满意地打量林宜秀吓得傻了的模样,小紫不但没有因此罢手,反而愈显兴致高昂:
“张晨莹,你真是个烂好人。我在替你出气,你居然一点都不感激?算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家伙,一点都配不上我家少爷……咈咈咈,你知道吗?我以前向少爷学了一招,要怎么在看不见鬼的人面前现形。你想不想见识一下你同学被吓到抓狂的样子呀?”
“小紫,我拜托你别闹了,拜托,你这样会吓死她的──小紫!”
纵使张晨莹在一旁又劝又阻,仍无法劝退小紫吓死林宜秀的决心。小紫先是邪恶地掀唇笑了笑,一双大眼睛徐徐翻成眼白的部份,原先红润的脸颊瞬间转为死白浮肿的可怕色泽,现出因溺水而丧命的浮尸外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拔高八度、几乎要掀掉天花板的尖锐惊叫声响起,被吓破胆的林宜秀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刺激,“碰”地一声,终于直挺挺地往地板倒去──
“结果呢?”
“结果……我就仓皇逃离现场了。”
张晨莹无奈地耸肩。
“我走的时候,宜秀还没醒过来……我怕把她叫醒之后会更麻烦,只好委屈她继续躺地板。”但愿宜秀清醒之后,会将方才的惊骇画面当成一场恶梦。
一面领着大家往校门口走,关泽辰没好气地瞪着一脸无所谓的小紫:
“小紫,你就不能安份一点吗?”这么恶劣的个性再不改一改,哪天回阴间肯定被丢进地狱里拔舌。
小紫皱了皱鼻子,肆无忌惮摆出一副反骨样:
“哟,你们夫妻俩都一鼻孔出气啊?怎样,我就是这么恶质,就算我要恶搞整栋女生宿舍的宿舍,也轮不到你们两个小鬼管教我──张晨莹!你干嘛脸红?!”搞什么啊!
她在骂人,张晨莹却在害羞“
张晨莹咽了咽口水。
“因为你说……”话说到一半就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她羞答答地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关泽辰;后者原本不甚亲切的脸色瞬时化做三月春风,柔情万千地传递着抚慰的讯息,登时让她连辩解也忘记了。
“你们两个──够了!”
厚!连这样也要眉来眼去?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哎呀,不要吵了啦。”明志及时出面打圆场,不着痕迹地将小紫推到队伍后头继续生闷气。“今天是阿俊回家的第一天耶,高兴一点嘛。少爷,你说是吧?”
关泽辰点点头,才走没几步路,又想起什么似的慢下步子,稍稍偏头睨着从头到尾一直不吭声的阿俊。
“阿俊,你还好吧?”
静静跟在关泽辰身后、外型如十二三岁美少年般的阿俊讶异地一昂头,正对上关泽辰关心的目光。
“我没事……”他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地,听来没什么元气,有股说不上来的抑郁气息。
如此不寻常的反应,自然也没逃过关泽辰的注意力。
打从阿俊受伤以来,关泽辰心中就一直潜藏着某些疑惑,只是在阿俊养病的同时,直接诘问似乎显得太严苛……瞄了瞄无精打采的阿俊,关泽辰故作不经意姿态地随口一问:
“没事就太好了。那天看到丁珀威追着你不放,我还满担心的……对了,你怎么会招惹到丁珀威?”
“因为我正好逮到他在人家民宅旁边偷窥。”
丁珀威凉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在一伙人身后响起。
关泽辰愕然回头,就瞥见丁珀威笑容满面地站在众人身后,左手执着那柄原本插在背包里头的古剑,剑鞘落地的同时,他高举古剑、剑锋直指那群吓得魂飞魄散的小鬼──
“你做什么?!”关泽辰咆哮,挪步将身躯往前移,试图护住全无招架能力的小鬼们:“丁珀威!你三番两次跟踪我们,难道就不怕我向你师父告状,说你恶意挑衅我?”
丁珀威耸耸肩,笑容分毫不减:
“师兄言重了,我只是衔命特地北上收魂;更何况,我哪有跟踪你们?只不过用了点小小的把戏,随时掌握你的行踪罢了。”
关泽辰一楞,目光直直盯着丁珀威那张毫无喜怒之别、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一个念头突然钻进脑子里……
他忽地掏出皮夹,抽出里头随意放置的某张名片,恨恨地往地面抛:
“你在给我的名片上施咒?”
“只能说,师兄荒废了师业,才没能发现我的伎俩。”丁珀威嘴角的微笑缓缓扩大,举着古剑的手臂丝毫不见松懈:“师兄,你心里清楚,要是跟我硬拼的话,你的胜算也不会太大……我知道你是祖师预言的五代奇才,论悟道速度、习法资质,我都比不上你;但这些年来,你完全放弃学习法,我则是埋着头苦学,你说,现在要是我们硬着拼一场,究竟是谁会赢呢?”
“你不用向我炫耀你的能耐。”
口头上说得沉稳,关泽辰心里其实已笼罩着难以求胜的不祥预感。
丁珀威字字句句说得极不客气,却也全是事实。离家好些年的他,在法术方面全无进展;手边用得上的几招,多是年幼时长辈传授他的基本法术。虽说仗着自己天生资质好,画出的结界或使用的咒法往往比任何人更牢固不可破,但毕竟学艺不精,能使出的招数有限。面对十余年来未曾稍有松懈的丁珀威,他的确几无胜算可言……
“只要师兄不再刁难,将你身边的小鬼交给我,我立刻离开台北,不再打扰师兄的生活。”
即使是口出威胁之语,丁珀威仍不改笑意盈然的脸色;似笑非笑地扫视着眼前的景况,目光在移动的同时,倏地停留在与这场争端完全无涉的张晨莹身上。
那眼光揉合了太过复杂的深意,瞧得她整个人发毛:
“还有,我对师兄的小女朋友很有兴趣,可否也请师兄一并将她借给我几日?”
“你欺人太甚!”
一直压抑着自己脾气的关泽辰终于爆发。他伸手摒退后方的小鬼,同时示意张晨莹稍稍与他拉开距离,这才转过头来,愤恨难消地瞪视着丁珀威此刻看来格外欠扁的脸:
“我就不信,你用这种逆上的态度对待我,叔叔会一声不吭就放过你!”
“假使师兄对我的行径有意见,不妨抽空南下一趟,亲自向师父告状,到时师父要打要罚,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丁珀威轻快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显留情。右脚往前一跨、脚尖点地,无视于旁人对此等怪异阵仗投来的注目礼,右手手肘往外侧扬起,现出预备要与关泽辰交锋的姿态──
“丁、珀、威!”
一个尖锐的声音陡地响起,划破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绷气势。
才听见那声音,关泽辰吓了好大一跳,忘记自己正与丁珀威预备杀个你死我活,便东张西望地寻找声音的出处。
被点名的丁珀威先生更是当场吓得傻了。
原先轻松自在的态度登时一凝,连一年四季永远嘻笑着的表情也瞬间结冻,换上惶惶然的忧心脸色。
他伸长了脖子往前方瞧,用力注视远方片刻后,果然瞧见声音的主人正踏着忿怒的大步向他这边走来……
关泽辰身后的小鬼在一阵战栗之后,纷纷慌乱地往四周乱窜,不一会儿便一个个逃离现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莳?!”关泽辰抢先一步喊出声来,惊喜交加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彻底忘却上一秒还要与人决斗的事情。“你怎么会到台北来?”
关吉莳一张漂亮的脸蛋冷得像是零下十度的寒冰,就连哥哥温暖的招呼语句都被她抛在脑后。她目光凝聚在前方的某处焦点,旁若无人地笔直朝目标走着,脸上冷冽的表情足以让一路上的行道树纷纷结冻……
她在丁珀威面前站定,表情仍是寒霜层层的冷酷模样。不开口说话,只是将眼光直直射在丁珀威显得不自在的脸庞上头,巨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的屏息等候着下一秒的发展。
“……吉莳。”
傻眼半晌,丁珀威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朝站得离自己太近的美女打招呼。放下执着古剑、此时看来分外不合时宜的右手,他勉强想扯出无害的笑容,却显得力不从心。
@奇@“你怎么来了?”
@书@关吉莳没回答他的问题,却只是一径恶狠狠地盯着他瞧。瞪了片刻,她终于开口:
@网@“你向我哥借他的女朋友干嘛?”
“我、我……”
一向能说善道的丁珀威居然也有被逼得哑口无言的窘迫时刻。他尴尬地瞟瞟邻人,像是在寻找救援,却冷不防盼来一句落阱下石的解释──
“他说,他对我女朋友“特殊的气质”很感兴趣。”
关泽辰冷哼着说出这句话,言语间自然而然地替张晨莹正名──这下子,两人的关系可是明晃晃的男女朋友,不再暧昧不明地偷来暗去啦。
眼见关吉莳的双眼陡地瞪大,丁珀威惊得倒抽一口气,赶忙慌乱地为自己的言语开脱:
“不是,吉莳,你先不要生气,听我解释,那句话的意思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啪”地一声,一记有力的巴掌瞬间挥上丁珀威的左脸颊,打得他嘴歪眼斜,当下肿成红面龟。
意外遭受外力殴击,丁珀威疼得直抚肿胀的脸颊,却又目睹关吉莳在逞凶后负气跑离现场的背影,顾不得自己缉捕小鬼的任务才进行到一半,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剑鞘、套上剑刃,像个滑稽的古装片临时演员一般,手抓着古剑,拔腿追着关吉莳满街跑──
“吉莳!等等!你听我解释!你误会了!吉莳──”
被丁珀威撇下的两人,杵在原地错愕已极地目送丁珀威狂奔离开现场。
完全无法理解剧情发展的张晨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变局完全傻眼:
“呃……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关泽辰苦笑两声,揽着张晨莹的肩膀走回赁居的公寓。“晚一点我再向你解释,我们先回我住的地方等小鬼们回家吧。”
临走之前,关泽辰不忘抬高脚,往地上那张该死的名片多践踏几回之后,这才甘心离去。
夜间。
客厅里燃亮灯火,冷气徐徐吹送凉风,围坐在茶几旁的四个人却是气氛凝重,其中又以关吉莳的脸色最难看,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远较冷气消暑许多,令人望之胆寒。
四人当中,一向处于状况外的张晨莹,先是瞄一眼看来十分忿怒的关吉莳,再偷觑丁珀威左脸颊肿得老大的巴掌印──
哇塞,那一下打得真扎实,都过了大半天,手印还“红吱吱”地留在他脸颊上头哩。
总是嚣张招摇的丁珀威,居然也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时刻,被人克得死死的。
看他吃瘪,让她间接出了一口恶气哪!
“看我挨打,妳很爽是不是?”
察觉张晨莹抖着嘴唇偷笑的表情,丁珀威脸色很臭地抛去一个忿忿的眼神;还想再多说什么,却像是顾忌着坐在身边的女孩,因而勉强按捺下来。
张晨莹张开嘴巴,正想要回嘴,却被关泽辰的手势制止:
“晨莹,不要又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