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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着沈斌说过的话,脸上无比的平静。
她的声音仿佛施了魔法,令莫离的心情渐渐平静,莫离缓缓松开手,落下了两行清泪,泪光朦胧地望着飞飞问:“你真的可以宽恕我吗?”
飞飞的手搭上她的肩说:“当然。我也是挣扎了很久才领悟过来的。”
“为什么你要这样?”
“其实我也不只是为了御谦,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现在只是接受事实罢了,从自已给自己的牢里解放出来,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
莫离不敢置信地凝着她:“你真的肯放过我,就算我曾经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
飞飞微笑着,拉起莫离的手,将黑水晶石置于她的手里,温和地说:“这个还给你,以前那些不愉快的,我们一起忘了吧。”
莫离突然泪如泉涌,流了满面,喃喃道:“我没你那么伟大,我没你那么伟大……”
飞飞不知她因何突然如此激动,正要上前问清楚时,莫离突然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咣”的一声发簪掉在地上,莫离飞奔出去。
飞飞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抬起头时,便看到莫离伤心地扑入御谦的怀里,哭啼着,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御谦安慰她说:“莫离,别哭,发生了什么事?”
莫离哭哭啼啼地说:“师哥,你要为我作主啊。”
“怎么了?”御谦皱起眉,窥了飞飞一眼,又立刻收回眼神。
莫离将他这个微小的动作看在眼里,她指着飞飞,哭得更厉害,说:“她……她要杀我,她说……说我配不上你……”
飞飞只觉得,两道森冷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她打了个寒颤,解释说:“没……我没有,莫离,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配不上师哥,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下毒手,我还不想死。”莫离凄凄然地说。
御谦的目光更深了,落在那支发簪上,他一步蹿上去,拾起发簪,冷目扫向飞飞,擒起她的纤腕厉声问:“这是什么?”
飞飞只觉得全身发冷,更被他看得心乱:“这……不是我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御谦的眼睛死盯着飞飞,渐渐逼近她。
飞飞觉得有一块冰,一团火在逼近自己,随时会将她的身体毁灭,她的眼光余光,目睹了莫离嘴角那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她确实是真心真意想放过莫离,可莫离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她不挣扎,只是深深凝着他的眼睛:“我什么都没有做,请你相信我。”
那眼神令御谦的心停了半拍,他想相信她,可理智告诉他,莫离是不会骗他的。
莫离冲上来说:“师哥,飞飞这样做都是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怪她,我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我真的不怪她。”
莫离表现得是那么伟大,飞飞跟她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御谦捏紧了飞飞的纤腕,怒道:“我跟你说过,不许你伤害她,无论你有什么目的。”
他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
飞飞绝望,突然大笑起来:“我有什么目的,我有什么企图?”
她绝望的眼神触动了他的心,他愣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你对我的感情,可是,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与莫离无关,你要杀就杀我吧。”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飞飞红了眼眶,死死地瞪着他,声音仿佛从牙缝中迸出:“我是想杀了你,我恨你!”
他闭上眼睛说:“你要杀便杀,我就站在这里。是我不好,是我给了你错觉,只是,我们的夫妻情份,只是在戏里,希望你能明白。”
飞飞凄然一笑:“戏里?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谁说不是?”
她脚步跄踉,凄笑着一步步走远,口里念着:“春花秋月何,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流……”
念词间,声音无比凄切,词中多少,恰如了她的心事?
李煜是痴情,也是多情,他伤春悲秋,他身边的女人,只有悲哀!
她念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打落在他的心间,是啊,问君能有几多愁?唯有李煜这样的悲情才子,才有如此感怀。
我重要,还是电影重要?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天色极灰暗,看不见太阳,看不见蓝天,也看不见白云,街上行人匆匆,他们都赶着去做什么呢?
莫离迷迷茫茫地打量着四周,一阵天旋地转,分不清回家的方向。
下雨了,她迎风伫立,置身于一片烟雨蒙蒙。
她没有意识的走走下河堤,在水边的沙滩上慢慢的走着。人走光了,四周静极了,只有雨点和风声,飒飒然,凄凄然,世界是神秘而阴森的。
她的头痛得厉害,雨水已湿透了她的衣服,她很冷,浑身都在发抖,但脑子里却如火一般的烧灼着。
她走到一堆大石块旁边,听到水的哗哗声,这儿有一条人工的堤,水浅时可以露出水面。
这时,水正经过这道防线,像瀑布般流下去,黑色的水面仍然反射着光亮。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把手支在膝上,托住了下巴,静静的凝视着潭水。
水面波光,曾经,她和御谦多次漫步过这里。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了,她脑海里闪着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抗散,可能只有三天的日子了。
三天?是三天啊……
此后,她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御谦,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她舍不得,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不愿意,又能如何?
水中倒映的她,芳华渐老,心中的那团爱火未灭,人已变异。
她爱他!一辈子,她将自己的生命都依附在他身上了,为了他,做了很多的蠢事,错事,如今都不觉有悔。
这份爱依然狂烈,御谦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利刀,深深的插在她的心脏里。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御谦,他教她唱歌剧,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他教得很仔细,她学的很认真,他夸她声线好,觉悟好,是他见过的觉悟最高的女子。
爱一个人,只需要一秒的时间,要忘掉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她望着湖水,突然觉得湖水在她面前波动起来,她的头痛得厉害,她皱起眉头,直视着这乱摇乱晃的湖水,莫名其妙就唱起了那最初的歌剧。
迷迷糊糊,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她看到门口挂着的灯笼,是她亲手挂的,她希望能为御谦指引回家的路。
御谦奔出来,扶着她,焦急地说:“你怎么出去淋雨?全身都湿了。”
莫离摇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没事,我很开心,好久没这样淋过雨了。”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淋雨,你以为自己还小啊。真是的,快换衣服,把头发擦干了。”他的语气责备中透着关切。
她嘿嘿地笑道:“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是吗?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
她揪着他的衣襟,痴痴地笑道:“对,我是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师哥,我想去杭州玩几天,我听说那里可漂亮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这几天不行,公司里有事情要忙,过几天吧,行吗?”
“不行,我要明天就去,不然,来不及了……”她低叹一声。
他听着觉得怪怪的,不禁皱眉:“什么来不及?”
她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千古词帝》里还有一个镜头要修改,主题曲也没录,估计最迟三天就能搞好,到时候我陪你去,你要玩多久都行。”
她敏感,眼神一凛,冷声问:“你不去,是因为沈飞飞吗?”
他眼神一闪:“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喜欢演戏的,这电影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现在到收尾,可不能马虎而前功尽弃了啊。”
她轻轻地摇头,突然深凝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重要,还是电影重要?”
御谦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说:“都一样重要。你是我的左手,电影是我的右手。”
她不肯放松地看着他:“如果我非要你在两者之间作选择呢?”
他又笑笑:“别说了,你再不换衣服,真要着凉了,我帮你拿衣服。”
她出手捉住他,坚定地说:“我要你说,你选择我,还是选择电影?”
“莫离,别闹了,你要理解我,只是三天而已,你给我三天时间,我知道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好好陪你,补偿你。”御谦认真地说。
莫离敛下眼神,缓步走向房间,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我懂了。”
御谦高喊道:“我帮你找衣服?”
“不用了。”莫离回房去,关上了门,无力地倚在门后,任泪水无声滑落。
夜凉如水
片场上,飞飞偷偷瞄着御谦,他全神贯注地演着一场独角戏,似乎未被昨天的事所影响。
到底,他是个专业的戏子,戏是戏,生活是生活,分得很清楚。
最后一个修改的镜头很快就拍完了,全场欢呼雀跃,飞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丝喜悦。
御谦跟了进去,她坐下,他也坐下。
她故作不在意,淡淡地问:“有事吗?”
“关于主题曲的事,我很抱歉,因为实在太忙了,所以没弄出来,不过我觉得那阙《虞美人》就是一首那好的词曲,不知道可否当作主题曲?”
闻言,飞飞眼神闪出喜悦,她怎么没想到呢,这阙词既优美,又贴合主题。
她拍案说:“好,就它了。”
御谦皱眉问:“可这由谁来唱呢?”
飞飞嫣然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是你了。”
他愕然:“我?可我不会唱。”
“我相信你的能力,今天之内,你帮我把这事搞定了。”她以命令的口吻说。
这世道,上司最大,御谦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只好抱着那阙词自自己摸索。
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唱,试给飞飞听,飞飞甚为挑剔,不断地给他指出不好的地方,要么就是唱得没技巧,要么就是唱得没感情,经过一千零一次的改造,总算捉住了灵感。
他们走出电影公司时,才知道已是夜晚,飞飞要开车送御谦回去,御谦也没拒绝,事实上,他也拒绝不了。
御谦回到家,家里没开灯,他以为莫离睡了,打开灯,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抒缓一下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体。
半晌,他看到桌上有一封信,封面是空白的,没地址没名字,御谦觉得好笑,拆开来看,却吓了一跳,上面斜斜歪歪地写着:师哥,我走了,我想,杭州一定很美。
御谦直觉这字是莫离写的,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识字,突然,他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