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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时,外面寒风呼啸,司机给华伦递上大袄,华伦将大袄轻轻披在飞飞肩上,轻轻问:“冷吗?”
飞飞轻轻地摇头,就他这份心,已经够暖了。
……
两人进入剧院,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他们的位置是雅座,在二楼上。
戏还没开始,楼上楼下几乎都已宾客满座,大家焦急地等待着,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飞飞将大袄解下,挂在椅背上,还有一点时间看看这歌剧院的装饰。这歌剧院能容纳一千多人,欧式的建筑,气势恢宏,在上海,恐怕找不出比这歌剧院更有气势的了。
“会不会很闷?”华伦平时话并不多,但飞飞非常活泼,怕闷着她,便关心地问。
“不会啊,这歌剧院的建筑风格很特别,是什么时候建的?”难得这个上海能有这么种西式的建筑。
“去年落成了,据说是御先生设计的,当时歌剧院一落成,御先生的场天天爆满,吸引了不少商贾和洋人。”
“去年我已经在大不列颠了。”她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最爱奏热闹的她,是该遗憾的。
飞飞在十二岁就去了大不列颠留学,至今已经三年了,书本里的东西学得不多,不过西洋人的前卫风格与思想倒是学得十足的。
曲终,终然不舍
音乐响起,马上就要开场了,飞飞兴奋地望向戏台,期待着主角的出现。
突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飞飞的肩,飞飞蓦地回头,失声说道:“六哥,怎么是你,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沈斌扬起一抹笑容。
“我……没怕啊,你怎么在这里?”
“看御谦啊,我刚从后台上来,马上就要开始了,好好瞧着。”
“沈斌,一起坐吧。”华伦站起来向沈斌微笑点点头。
“不了,不妨碍你们谈恋爱,我那边已经有座位了。华伦我这个妹妹就交给你了。”沈斌轻轻拍了拍华伦的肩,飞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给他,然后离开了。
这时,大红幔布拉开了。乐曲中,御谦踏着大步而来,他头戴如意冠,身披围花蓝铍,一亮相已引来一阵喧哗。
他望向后门,出现另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女主角莫离,不过,在这戏台上,今晚她是祝英台,他是梁山伯。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望合唱:“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钱塘道上来。”
动人的歌剧式唱腔,博来阵阵的喝彩声。
飞飞仔细地观察着御谦的每个动作,优雅而从容,却又富含深情,将中式的梁山伯与西式的歌剧结合,原来有这么神奇的效果,他的嗓子,有金属般的质地,勾人心魂。
她想,如果没一对这西洋学过艺,一定唱不出这种效果的。
那个祝英台演和唱也很到位,特别是眼神里的感情,她的眼睛从未从御谦的脸上离开,那种爱慕已经完全在眼神里流露出来了。
一生一旦,才子佳人,人美行头好,声音好,曲好,博得一浪又一浪的喝彩声。
飞飞一直轻轻地拍着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跟着人们喝彩。
华伦偏过头去看她,尽管灯光有些暗,但他仍看着很仔细。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住进他心里,他暗暗发过誓,今生今世都要保护她。
“唱得真好!华伦,你说是不是?”飞飞突然回过头问华伦。
华伦连忙闪开眼神,望向戏台,但一颗心仍然跳得飞快,他回答道:“好,很好。”
“你也说好啊,我在国外都没听过唱得这么好的戏曲。”
“要不要吃点零食。”华伦并不爱吃零食,甚至零食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却带来了一大堆零食。
“别吵,快看快看。”飞飞已经听不进华伦的话,整个灵魂都被一场戏吸了进去。
又一场了。
戏子与观众的分合便是如此,高兴地凑在一块,惆怅地分手。演戏的,赢得掌声采声,也赢得他华美的生活。
大红幔布闭上,代表着一场戏的落幕。曲终,终然不舍,还是得人散。
御谦和莫离在镜子前卸妆,卸下凤冠霞帔,眉目油彩,莫离望着镜中的自己,有半分钟出神,这样干净这样纯洁。
但她更喜欢上了妆后的模样,每一个上了妆的脸,都是一个灵魂。卸了妆后,她却只是个戏子,只是用自己的欢笑与眼泪,卑微地讨观众的欢呼。
诈糊先生
镜子里,倒映着御谦卸妆的模样,她起身去到他身后,拿起梳子给他梳理略凌乱的头发,轻轻问:“师哥,你饿不饿,不如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不要去了。”他放下手里的湿巾,望着镜中人。
“那到我家吧,我煮给你吃。”她喜欢他的头发,每一根都那么细致而黑亮、柔软,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我还有朋友在,今晚让程六送你回去。走吧。”拿过她手里的梳,御谦才站起来,发现莫离仍愣在原地,便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莫离知道御谦所说的朋友就是沈斌,便顺了他意。
出了化装间,莫离停下脚步说:“既然你有朋友在,不用送了,外面冷。”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叮嘱过莫离后,御谦又回头喊:“程六,送莫小姐回家,记得要送到家里。”
“知道了,御先生。”程六嘟哝着,每次都是这一句,他背都能背熟了。
……
戏看完了,飞飞仍久久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大红幔布,好像在等待着它再次拉开。
华伦只是温柔地望着她,并没有想要上去打扰她。
人都散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剧院,歪歪乱乱的木椅,地上碎碎点点的瓜子壳,一下子变得静极了。
沈斌远远地走过来说:“人都走光了,你俩还舍不得走?”
飞飞回头一笑说:“你不也没走吗,六哥。”
“我在等御谦。”
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喊道:“沈斌,下来吧,我在这里。”
“哎,来了。”沈斌跑到栏杆前,朝楼下猛招手。
“快点,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来了,来了,来了。”沈斌一连应了三句,也顾不得跟飞飞和华伦打招呼,朝楼下飞奔去。
飞飞拉起华伦的手,一边快步走一边说:“华伦,我们也跟着去看看。”
御谦静静地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望着戏台,若有所思,沈斌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道:“刚才那场戏,你演得太好了,你没看到那些观众的表情,都是一愣一愣的。”
“观众能买票进来,我当然要做得最精彩给他们看。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御谦出品的,就是品质的保证。”骄傲的御谦,眉头微微上扬。
突然一个人缓缓地道:“御先生唱得是不错,但对手还嫩了点,其中最后一句‘万望你梁兄早点来’唱得过于喜感,完全表露不出英台当时的心情。”
闻言,御谦心里暗想,好一个知音人,一点小细节都听出来了,不禁佩服。
他回头一看,见到一男一女迎面而来,其中那个女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颇有找茬的意味。
“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呢?”沈斌也回过头,思绪仍陷在飞飞的一句话中。
“筒子小姐,幸会幸会。”御谦抱拳说。
飞飞别过脸笑了出来,然后又回过头正视着御谦说:“诈糊先生,久违了。”
华伦先是一愣,后问道:“飞飞,这‘筒子’‘诈糊’是怎么回事?”
就算老了,也是优雅地老去
还没待飞飞开口,沈斌已抢着回答:“这些都是他们打麻将赢来的外号。”
飞飞附和:“这个光荣称号,让大家都能知道,御先生也是吃过诈糊的。”说完便咯咯地大笑起来。
“这位是华伦先生吧,我叫御谦。”
“我是丁华伦。”两人握手。
御谦随和地笑着说:“既然都在,有兴趣的话一起来看看我的新行头。”
飞飞应道:“好啊,我正好想看看台上那么漂亮的才子佳人是用什么塑造出来的。”
御谦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但他并不介意,只当她是个淘气的小妹妹在开玩笑,微笑说:“当今社会,确实已不存在《梁祝》这样的才子佳人,不过若论相貌和才学,我绝不输梁山伯的。”
“车!我觉得你像一个人。”飞飞突然走到御谦面前,瞠着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像谁?”御谦糊涂了。
“你马文才!”
此话一出,换来一阵大笑。
御谦急了,他拉着沈斌的手肘问:“我像马文才吗?你见过那么英俊的马文才吗?不许笑!”
沈斌想收住笑容,但看御谦焦急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御谦的怒视下,最后只得狠狠地掩住嘴,才止了笑意。
“瞧你急的,我妹在跟你开玩笑呢。”
御谦很严肃地说:“开玩笑也不行,别人取笑我也就算了,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飞飞连忙挽住沈斌的右手,得意地说:“他还是我哥哥呢,当然站在我这边。”
御谦走在前面,轻描淡写地说:“唯马文才与小女子难养也!我不跟你计较。”
“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马文才计较。”飞飞负着手,摇头晃脑地说。
御谦领着他们进入衣帽间,一套套华丽的戏服呈现在大家的眼前,美奂美伦,教飞飞忍不住去摸一把,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穿上红妆,与御谦共同出演《化蝶》的情景。
御谦的声音从她身后冒出来:“怎么?喜欢这套?”
飞飞回过神来,拍了拍那戏服,颇不屑地说:“不喜欢,再怎么华丽,都只是一刹那的光辉,是假象而已。”
御谦脸色下沉,声音微扬:“像你这样穿啊像红包一样叫光辉吗?一刹那也可以是永恒,就像梁祝,就像牛郎织女,就像孟姜万喜良,他们都是永恒的,再过一百年、一千年,仍然会有人记得他们的事迹。”
飞飞白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没说你,再过二十年,等你人老株黄,你看看有没有人还记得你曾经是个伟大的歌唱歌再说吧。”
“我会一直唱下去,会唱到老,唱到死。”御谦怀里抱着一件新的戏服,眼神深邃地凝结着。
“到时你已是个老头子,有谁人愿意看你唱。”飞飞就是看不惯他那自高自大的模样,总想挫挫他的锐气。
不知何时,沈斌已站在御谦身后:“就算全世界都不愿意听了,我还是会听的。就算御谦老了,也是优雅地老去,而我也会陪着你老去。”
谢谢你的忠告
“两个小老头子,在这里叽叽歪歪的。”飞飞冷哼了一声,走向摆头冠的架子前去。
御谦回过身来,扬了扬手中的戏服,笑着说:“这新的戏服,就是《白蛇传》的,漂不漂亮,漂不漂亮?”
他又将衣服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