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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对于放肆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暂时无法接受。
放肆曾说：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陪我执手看夕阳的人罢了。
这何尝又不是他所想要的呢。
偏偏世事难料，从他明白的那一刻起，直至现在，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所以他不问，也不敢问，为什么要来找他，这样做值得吗？
即便不问，他也能想象得出，放肆在此之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难……
“你，这些天都在这里？”许久，幻月踌躇着问道，声音又那么一刹那的颤抖。他也想过，转身就离开，不理对方，这样对两人都好，可是人家偏偏又帮了他一次。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人情债向来难偿还。
放肆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喜悦，却不敢表露太明显，只是轻轻得点点头。
“你，变了很多。”幻月忽然鼻头一酸，想要微笑，却愈发觉得难过。
放肆沉默地低着头，双手藏于宽大的袖中，沉吟了片刻，才伸出右手，手中捏着一张信笺。
“你还在生气吗？”
幻月低头一看，心中微微刺痛，却下意识地摇摇头。时过境迁，即便当时愤怒，现在也已经过去了。
“我……”我只是不懂，该如何面对你。
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可惜偏偏是放肆……
“老爷—老爷—”小夜的声音由远及近，幻月猛然回神，倏然对上放肆的目光，银蓝色的瞳仁流光溢彩，温润如玉，柔情似水，该是多美的一双眼睛。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再也不管其他事情……”
幻月一时冲动，话已出口，来不及收回。他迟疑地望着那双银蓝眼眸，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放肆留在幻府的话，不再参与他师父的事情，这样……
他也不会再为难了吧？
可是——
终究是幻想。
放肆唰的别开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挣扎了片刻后，银蓝眼眸再度恢复一片冰霜，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幻月，肯定地摇摇头，随即转身离去，眨眼间，一袭黑色凭空消失……
“原来，是我多想了啊……”幻月失落地喃喃道，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老爷，你没事吧？”放肆这边刚刚消失，小夜恰好赶了过来，几乎是飞扑一般抱住了幻月，“咦，老爷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幻月连忙掩去失落之色，转头看向小夜，却猛然一惊，这黑不溜秋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小夜，你……”
“怎么了？”小夜抬头，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球，全身都是一片黑。很明显，刚才冲进厨房的四个人，在里面折腾了一通之后，全部化身“乌鸦”，偏偏其他对小夜唯命是从还不敢言明，于是某人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地继续找人……
小夜不解地望着幻月，忽见对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的黑妞，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这个黑妞好像就是她自己吧？
“奶奶个熊，那群小兔崽子，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老娘出丑！”小夜气得一跺脚，再次转向幻月时，已恢复冷静，一脸平静地道，“老爷，厨房被毁了，所以今天的中饭，咱们得出去吃了。”说完，也不等幻月反应过来，立马蹦向了别处！
幻月怔怔地望着她狼狈逃跑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
然而一想到突然逃走的放肆，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凝滞，他该怎么办？若是照国师的意思，放肆真是被人利用了，而且将来的某一天，放肆还会伤害凉柏和凉夏……
幻月苦恼地皱着眉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凉柏选妃的游园会当日，皇帝曾交给他一枚紫玉，之后他与国师对弈，对方给力他一本无字天书。那两位老者，分明精得跟老狐狸一般，却莫名其妙地塞给他这些东西，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紫玉，这东西，我认识。”
午后的桃花林，幻月与小夜对坐在院中。
小夜单手支着下颚，另一手捏着紫玉，笑得有些惆怅：“我第一次遇见那混蛋的时候，他就戴着这玉佩。八年前，这玉突然失踪了，他说是用这块玉换了太傅之位，我原以为他不过是说笑……”没想到，东西居然真的在老皇帝手里。
幻月诧异地张了张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紫玉在阳光的映照下，玉佩内部竟宛如流水般隐约流动。他连忙掏出国师给的无字天书，放在紫玉的反光下，可惜，树叶依然不起丝毫变化。
第四十九章 似曾相识
“这就是假大仙给老爷的宝贝？”小夜放下紫玉，好奇地凑上去，眼珠子乱瞄了一圈，不免有些失望。果然，装神弄鬼什么的最讨厌了！
“嗯。”幻月微微颔首，愈发觉得奇怪。
“老爷，要不拿水浸湿了看看？”小夜心血来潮，跃跃欲试地提议道。
“……”幻月默。
“还是拿厨房去，扔进灶膛看看？”
“……”尽是些馊主意啊。
“啧啧，假大仙耍什么东西嘛，尽给些糊弄人的玩意！”
“小夜，厨房那边小白他们还在收拾？”幻月面色微微抽搐，连忙转移话题，生怕这丫头脑子抽风真的会付诸行动。上午因为王二厨子的意外之举，厨房里面的东西都毁了，这会儿一干人等都在做事后修缮工作，然而监工的小夜却半路溜了出来。
“那个……”小夜恍然回神，尴尬地笑笑，连忙起身道：“老爷，我真不放心那群小兔崽子，所以我先去督促他们，那个，等会再回来了。”
“好。”幻月温和地笑笑，也不多言，便见小洛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
厨房外，一身火红罗裙的海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中甩着小夜的鞭子，十分嚣张的指着对面五个大男人喝道：“够给姑奶奶手脚麻利点！快动！啧啧，看什么看，说你呢，小染！没吃饱饭啊！”
“嗤！”小染忿忿地瞪了对方一眼，那个憋屈，平日里总管骑在他们头上也就算了，偏偏连海棠也跟着学坏了，哦呜——叫他们男人的尊严往哪搁啊？！
“小染，你敢不服气？”见小染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女子愈发得意，甩了鞭子继续吼道。
“……凌泽，你媳妇发什么疯啊？”小染委屈地瞪向凌泽。后者也是一脸无奈，挤眉弄眼了半天，才把意思表达清楚：媳妇今个儿月事，脾气大着呢……
“原来是欲求不满啊！”
“……”凌泽嘴角一抽，默了。
“叫你在背后说姑奶奶坏话！”一记无敌旋风腿狠狠踹向正撅着小屁屁的小染，海棠得瑟地叉腰狂笑，“从今往后，请喊我副总管！”
小夜赶到厨房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直摇头，这一窝没纪律没形象没道德的家伙居然是暗门的护法？说出去谁信啊！
“海棠，吧鞭子还给我。”
“是，总管大人。”恶人自有恶人磨，于是海棠遇上小夜，毫无条件投降变乖。
小夜轻叹一声，喝道：“凌泽，赶紧拖你的地！小染儿，把这堆东西给我扔出去！小白小黑，这里是五十两，去集市把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大米鱼肉全部搬回来。还有你，王二过来，去藏书阁把近一百年来，所有关于妖魔鬼怪记事的正传野史杂记，天黑之前全部找出来！”
“……”众人默，瞧瞧，这才叫气魄啊！
王二厨子哭丧着脸上前，小声地讨价还价：“总管大人，藏书阁少说也有五千册书籍，那个……咱们搬家以后，从来没整理过……是不是可以给咱加个人手。”
小夜霍霍磨牙，狞笑这看向王二，反问道：“你说呢？”
“咳。”王二浑身一抖，义正言辞地摇摇头，立马夹紧菊花闪人……
某曰：女人是老虎。
尤其是披着人皮的母老虎，最可怕。众男立马低头，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的任务。
见状，小夜这才满意地笑笑，随后朝海棠勾勾手指，两人在众男的无限哀怨中，十分悠闲地飞上了屋檐。
“总管，您刚才火气真大。”海棠谨慎得措辞道，她方才难得狐假虎威却被当事人看到，说不尴尬那是骗人的，不过这点小小的不自在只在她的心中逗留了三秒，便立马消散无踪。
小夜摸摸鼻梁，解释道：“老皇帝大概已经知晓老爷的事情了。”
“啊？”
“八年前，那幻月混蛋（以前的幻月）果真是把紫玉送给皇帝了，不久前，皇帝又把玉佩还给了老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棠纠结了，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若非亲眼见到，她是绝对不敢相信的，可惜偏偏在她身边，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对于以前的幻月，她除了敬畏和服从之外，别无他想，那人虽然不会武，却是个真正的强者，否则也不会有曾经的暗门。不论是她，还是黑白双煞，抑或小染，都是心甘情愿地跟随着那人，即便抛弃了所有的荣耀和权势，只在皇城脚下，当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她也从未后悔。而现在的幻月，这人实在叫人不舍得讨厌，温润有礼，笑容真诚，单纯善良，又……十分的聪明，是的，聪明，这一点，她也是暗中观察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以前强到无法无天的幻月，还是现在需要他们保护的幻月，她都喜欢，或许，更喜欢后者，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被需要的。
幻府上下几人，至少对幻月是真心的，即便他们知晓了真相，也不会伤害他。可是老皇帝那边……
海棠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小夜会那样担心了。久居高位之人，最容忍不得的便是被背叛和欺骗。
“总管，或许我们可以寻个理由，让老爷诈死，然后暗度陈仓，离开这里，回到青城，便再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们了。”
“诈死？”小夜意外地挑挑眉，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凉夏那边可不好瞒，那小子分明比狐狸还精明，况且——
“海棠，你可曾见过君綾国师？”
“那个传说中拥有半仙体质的高人？”
“对。”小夜颔首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继续道，“不知为何，我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似曾相识。”
“是以前相识的旧人？”海棠揣测着道。
“不清楚。”
“明日玖音使节来访，届时会举办欢庆大典，依照惯例国师必当出席，老爷明天也得进宫一趟，不如……”海棠狡黠地笑笑，凑到小夜耳边，悄声说道。
闻言，小夜赞赏地睇了对方一眼，笑道：“也行，正好与绯白汇合，也顺便去会会玖音的那位。”
第五十章 异变
与此同时……
幻月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林下，仔细地琢磨着手中的无字天书，研究了许久却依然不得线索，当真要怀疑国师当初只是一句戏言，耍他开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