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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我衣柜里面最小的浴袍。”他尽力忍住逆流的血液,不让它们冲到脑部,却发现很难,它们乱不听话的。
“是吗?”葛依依一脸失望。“那就没办法了,晚安。”
“晚安。”他很有礼貌的道谢,极力不去看她胸前那道明显的沟痕,但眼睛总好像有自己意识似地一直往那个方向瞄,摆明了和他作对。
“但是——”
“晚安!”
为了不让自己当场变成大色狼,傅尔宣只得当着葛依依的面将门甩上,甩得她莫名其妙。
她只是想告诉他,她房间里头那张席梦思床很大,很舒服,干么这么急着关门?
葛依依一点都不懂纯情男子的心情,只是纯情男子此刻脑中一点都不纯情,净浮现出一些不该浮现的画面——葛依依不经意暴露出来的乳沟。
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今晚他别想睡了。
傅尔宣再一次哀号。
※※※※※※※※※
次日,傅尔宣很早就到写字楼上班,处理一些要事。葛依依则是命好,睡到七点多才起床,迷迷糊糊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对了,她被赶出家门,这里是别人家。
约莫有一分钟,她像白痴似地瞪着纯白色的房间发呆,但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她又开始生龙活虎,噼哩啪啦地跳下床,跑到浴室梳洗。
她拿起牙刷和牙膏开始刷牙,在挤牙膏的时候,发现傅尔宣连牙膏都是用进口的,眉头不禁小皱了一下。
有钱真好,不像她家都用三星牌牙膏,彻底爱用国货。
老实说,葛依依实在分不清洋货和国货有什么不同,在她感觉起来都一样,都是同种味道。
她很快地梳洗完毕,拿起昨天的衣服换上。她虽然不喜欢穿没清洗过的衣服,但迫于无奈,也只好将就了。
穿好衣服后,葛依依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傅尔宣的门。
砰砰!“傅先生!傅先生!”但敲了大半天,都没有回应,倒是幽灵似的姆妈出声。
葛依依吓一跳,这姆妈的脚步也未免太轻了吧?完全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他这么早就去上班了?”葛依依低头看表,上面显示现在是八点钟。
“今天比较特别。”姆妈点头。“少爷不晓得在急什么,一大早就打电话给秘书,说要处理点事儿,七点钟不到就出门去,早餐也没吃。”
姆妈显然在傅家工作很久了,傅尔宣的什么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啊,对了!”唠叨了老半天,姆妈才想起她上楼的原因。“你要用早餐吗?我今天特地准备了泡饭,还有酱菜,都是一些上海人爱吃的口味,肯定能合你的胃口。”
“您不是上海人吧?”葛依依注意到姆妈的口音特别不一样,说得一口极好听的京片子。
“我的老家在北平。”姆妈笑着回道。“不只我是北平人,少爷也是,你没发现他的口音也有点不一样?”
葛依依猛点头,昨天晚上她就发现到了,只是不好意思问。
“我们原来住在北平,辛亥革命以后搬到天津,后来少爷决定一个人来上海打天下,老爷子不放心,坚持少爷一定要把我带来,我才跟着过来的。”
难怪她的北平话说得这么漂亮,卷舌卷得这么流畅,不像他们经常被那些困难的发音害得咬到舌头。
“咱们下去用早饭吧!万一饭冷了就不好吃了。”姆妈笑一笑,热心地催促她下楼吃早餐。
“嗯。”葛依依点了点头,跟随姆妈到一楼饭厅用饭。
想当然耳,饭厅的装潢也是清一色装饰艺术,只不过这回不再是白色立体雕花,而是绚烂的古埃及图腾,像是重回到古时候埃及宫殿似的,由多位身穿透明白纱的埃及宫女服侍她吃早餐,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有化身为古埃及女王的感觉,着实有趣。
“我吃饱了。”匆匆放下筷子,这栋房子有趣的地方太多,她可没空浪费时间在用餐上,得赶快去探险才行。
“咦,这么快?”姆妈疑惑地看着餐桌。“但是我看你好像没吃多少……”
“不,我真的吃饱了。”葛依依笑得十分灿烂。“我早饭一向吃得不多,这已经算是不少了,谢谢你,孙妈,我真的吃得很饱。”为了怕姆妈不相信,她还特别做出一个打嗝的动作,逗得姆妈咯咯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葛小姐——”
“请叫我依依。”葛依依连忙更正姆妈的用词。“大家都叫我依依,称呼我葛小姐,我会不习惯,请你叫我依依就可以。”
“好吧,葛小姐——依依。”姆妈笑着回道。“我要开始整理桌子了,可以请你先离开饭厅吗?”
搞了老半天,原来是她碍事,挡住了姆妈的路,葛依依连忙让路。
“那我先出去了。”葛依依又对姆妈笑了笑,姆妈点点头,心想她的笑容可真灿烂,难怪少爷会喜欢她。
“麻烦你了。”姆妈目送葛依依离去,打量她的背影半晌,才收起笑容开始清理桌面。
姆妈忙碌,葛依依也没闲着,一颗小脑袋像个小偷似地左摇右晃,不知道该从哪里探险起才好。
很明显地,傅尔宣也是一个玩心很重的人。
在他这栋媲美装饰艺术展示场的洋房里,到处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却又跟周遭环境异常的协调。
眼光被客厅角落那头猎豹标本吸引,葛依依小心翼翼地靠近猎豹,深怕它察觉人的气息又活过来,伸出爪子将她撕碎。
只不过,她多虑了。
制作标本专家,将猎豹优美的身形,以高超的技术保存下来。葛依依很惊讶地发现到,这种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体型竟然如此娇小,顶多就像是一只大型犬而已,真是奇妙。
葛依依不知道傅尔宣上哪儿弄回这些奇怪的东西,除了猎豹的标本以外,还有一些西洋古董,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值钱。
实在有太多的古物可玩,葛依依东摸摸,西看看,像是进入了游戏区的小女孩,怎么都玩不够,只是玩具由洋娃娃变成价值不菲的古董,根本道理都一样。
咦,那个是?
在几乎看遍、玩遍了大厅内所有古董,葛依依注意到一样特别不同的东西——一支几乎与人平高的大花瓶。
她好奇地走过去,立正站好丈量它的高度:只差十几公分就到达她的头顶,这支花瓶还真是巨大。
葛依依好奇地踮高脚尖,想看看瓶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她看电影中那些有钱人家,都会把银两藏在里面,说不定里面也有哦!怪好玩的。
玩心大起的葛依依,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看到花瓶的底部,因此拼命的踮高脚尖,拉长脖子窥探里面的玄机,却怎么也看不到,只看见一片漆黑。
拼了。
只见她右手握住瓶口,左手扶住瓶身,把花瓶倾斜成一个很危险的角度,为的就是窥探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可恶,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不信邪,葛依依一方面将脚尖踮得更高,另一方面尝试将花瓶放得更低,如此一高一低,很快就要出毛病。果然她一个脚步没踩稳,巨大的花瓶便有如孙悟空的金箍棒,当着她的面打下来。
糟了!
葛依依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挽回颓势,但花瓶实在太大太重,瓶身又太光滑,她根本抓不住花瓶。
完蛋了!
葛依依眼看着花瓶就要倒在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祈祷它千万不要破,和在心中大念阿弥陀佛。
亲爱的佛祖,拜托请赐给我无敌的力量,阻止花瓶滑落——
说来奇妙,当她闭上眼睛:心想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花瓶竟然自己主动停住倾斜,像是电影定格一样地定在她面前,让她不停地眨眼。
……神迹呀,佛祖显灵了!
“你还好吧?”
就当葛依依以为佛祖降世搭救她的同时,真正的救命恩人赶紧开口,免得这天大的功劳平白被佛祖抢了去。
葛依依像具木偶似地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傅尔宣的时间居然算得这么准,抢在佛祖之前救了她的小命以及,这支价值不菲的青花大瓷瓶。
不过,她也同时注意到他们靠得好近,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是如此温暖,呼吸是如此灼人,脸庞是如此俊俏。
昨天她虽然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器宇非凡,但近看却更能感受他的眼、鼻、唇那全然属于北方的俊秀,像是展翅的飞凤,翩然飞入她的心。
面对他秀气,却又男人味十足的脸孔,葛依依的脸没来由地躁热起来,心脏一直怦怦怦地跳。
她好像太后知后觉,现在才感受他无远弗届的魅力,她是不是太冲动,做了错误的选择,根本就不该住到他家来?
“依依?”
更要命的是他呼唤她的语调,不可思议的浓醇,听一回醉一回,最后可能会酩酊大醉,自己还不知道酒醉。
“我,我没事。”为了掩饰自个儿小鹿乱撞的心跳,葛依依只得假装很努力地帮忙扶正花瓶,露出天真的笑容。
“你怎么会这么早回来?我听孙妈说你一大早就去上班,现在还不到九点。”才八点多一些。
“我只是去处理一点小事,处理完了就回来。”傅尔宣温暖地笑了笑。“况且你的事情比公司的事情更要紧,我当然必须以你为优先。”
“我有什么要紧的?”他的话虽然动听,但她实在搞不懂其中的逻辑。
“衣服啊!”他解释。“你没有半件可以换洗的衣服,总是需要购买。”
原来,他会匆匆赶回来,是为了带她去买衣服,真难为他了。
“你真有心。”对于他的好意,葛依依只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道谢。
“这没什么,你是我的客人嘛,当然得善尽待客之道。”傅尔宣没敢说他其实比较希望她当他的女主人,怕她听见这话马上落跑,凡事总得慢慢来。
葛依依露齿一笑,总觉得他的人好好,永远都这么体贴。
“我们走吧!”傅尔宣打弯了胳臂,让她勾住他的手。“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再不去就不好意思了。”
傅尔宣一派轻松自在,让葛依依纳闷他究竟是跟谁约好了,他们又要到哪里买衣服?该不会是隐身在弄堂里头的小裁缝店,那儿虽然也有些不错的裁缝,但缝制的衣服总带点土气,而且过分俗艳,跟她的气质不太相配。
葛依依的疑问有一大堆,只是当车子慢慢开往南京路,一切答案便豁然开朗,他们是要到百货公司!
“既然要买,就一次买足,省得还要跑好几趟。”傅尔宣对一脸痴呆的葛依依咧嘴一笑,说明他的打算。
葛依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她也晓得要一次买足,但百货公司根本还没开门,他们要怎么买?
一般人面对这个问题,顶多是到附近溜达溜达,四处闲逛打发时间等待百货公司开门。但傅尔宣的面子硬是比别人大,几乎在他们一停妥车,百货公司的经理便等在门口,极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
“欢迎您,傅先生。”经理跟傅尔宣显然很熟,握着他手的力道格外有力,只见傅尔宣爽朗一笑。
“谢谢你,蔡经理。”他亲切地拍拍百货公司经理的肩膀。“还没开始营业,就要您瞎忙,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是几年的交情了,还说这种话?就别跟我客气了,”经理热忱的口吻中带有一股异地的口音,感觉上也不像当地人,搞不好跟傅尔宣是同乡。
“这位是葛小姐。”傅尔宣除了打招呼之外,也没忘记介绍葛依依,她连忙回神。
“您好,我叫葛依依,请多指教。”葛依依还在想经理会不会也是北平人,就突然被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