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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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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笑了。冯唐暗自得意,这一着走对了,否则弄巧成拙岂不坏了大事。既然已经点出了考察班子的事,他便等待着周剑非的反应以便相机行事。他已经想好一套他自己感到满意的对答方案。

周剑非却对那“考察班子”的事只字不提,还在“礼物”上作文章,他说:

“其实嘛,走亲串友带点小礼物是中国的传统,城市不用说了,我小时候在家里,农民走亲戚是穷是富都要去场上买一包点心,还要用一张红纸封上表示喜庆!你说他都带有什么意图?但是当了领导干部还是不收的好,这就要做说服工作,要得罪人,一件小事却得罪了人,说你架子大或者嫌东西少了,如此等等,真没办法。”

冯唐也附和了一阵,说自己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

如此地消磨了十来分钟,周剑非终于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发问了:

“你这次回来是办事还是探亲?”

机会终于来了,他冯唐今晚上来就是等你这位组织部长提出这样的问题,以便自己送上珍贵而又无形的礼物,让你欣然收下而又不自觉的礼物,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这次来主要是找省计委汇报我们的五年规划,请他们审查批准,还要重点谈几个项目。其次就是办理出国手续,应日本一个株式会社邀请组团出访。”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等候周剑非的反应。

周剑非只“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深问下去的意思,这也难怪,这类事并不是他的业务范围嘛。事情已经提出来了,他冯唐自然是不愿放过这一机会的了,于是不等周剑非再次发问,便主动说道:

“我们市的五年规划,去年在省委召开的领导干部会上我发过言,你也许还记得吧?”

周剑非点点头,表示记得。当然他并没有说出当时对冯唐的印象。冯唐却是不管主人愿不愿听便滔滔不绝地谈起来了。他说:

“一年来我们又进一步作了多次修改,大家都反映比初稿实在得多了,符合我们的市情了,可称为积极稳妥的规划了,所以要我来向省里请示。”

周剑非听说那规划作了多次修改,比过去实在得多了,便产生了兴趣。虽然他的业务是组织工作,但他同时是省委常委,是集体领导成员之一,对全省乃至一个地区一个部门的大事都理所当然地应当关心的。因此他问冯唐:

“比上次主要修改了哪些内容?”

机会来了,冯唐振振精神,便一五一十地说开了。他当然不仅仅是说修改的部分,而是将他们修改后的全部规划内容:长远目标、近期要求、主要措施、支柱产业,全部倾泻而出。正如他对妻子所说的“不带一张纸片”,但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指标,每一个支柱产业的可行性论证都谈得一清二楚,使人信服地看到了三江市美好的前景。

说真的,冯唐的滔滔而谈吸引了周剑非。在他的感觉中和去年在省委领导干部会上所听到的发言相比:规划成熟,更重要的是冯唐成熟了。虽然依旧是口若悬河,所谈的内容却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也就是说都是实在的,可靠的。周剑非十分清楚,如果他不是全身心地投入这项工作,付出大量的劳动,他绝对不会达到如此“倒背如流”的程度。

由于感兴趣,冯唐边谈周剑非边插问,时间消磨得很快。当谈话不得不结束时,冯唐看看表,晚上十一点差十分。

周剑非满意地将他的老同学送下楼来,送到汽车旁边。当然,他也要回招待所了。当他和冯唐握手告别时,他忽然想起了“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那句话。

回家的路上冯唐异常兴奋,他此次回省城的目的,可以说主要的目的之一是完满地达到了。如果说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场竞争,他十分清楚自己赢了第一个回合,得了第一分。

回到家冯唐发现妻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显然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窗前写字台上的录放机里还放着流行歌曲,什么“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

他把录放机关了,很想叫醒妻子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让她也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然而,当他发现妻子那迷人的睡态时,禁不住一阵冲动,明天再告诉她也不迟呀。他轻脚轻手地托起妻子柔软的身体,向几步之外的床边走去。

其实梅吟雪并没有睡着,她一直在等待冯唐夜访归来。最初她看电视,后来便一直在听录放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听到冯唐开门进来便故意闭上了眼睛。当冯唐伸出双臂将她托起时,久等中产生的怒气顿然消失。作为回应,她伸出右臂紧紧地挽住了丈夫的脖子。

第二天早上冯唐一直睡到八点半钟,当他终于起床时妻子已经上班去了。他洗过脸漫不经心地吃着小保姆为他准备的早点,回忆着昨晚的种种,那余味依然萦绕心头,精神又振奋起来了。按照预定计划他今天上午拜访钱老,给他送画去。昨夜同周剑非谈得太晚,只好改计划。

冯唐来到钱林家时,钱林已经做过早锻炼,吃过早点,正在小院子里修整花木。见冯唐进来便问道:

“小冯,哪天回来的?”

冯唐停在他身边笑道:

“昨天晚上,钱老。本来昨晚上我想来看望你老人家的,时间太晚了怕影响您休息才改到现在来。”

钱林依旧拨弄着一株腊梅,听了冯唐的话便笑道:

“看你这孩子那一张嘴吧呀,你老子十个也顶不上哩!”

冯唐连忙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画卷,说:

“钱老,在你老人家面前我敢说谎!本来我该来看望你老人家了,再加上昨天一回来我就收到专门请人为你老人家作的画,自然要赶快送来哪!”

钱林一听冯唐是给他送画来的,立刻便乐不可支,将手中的小锄头往地上一放,擦擦手,说:

“给我送画来?好呀,走,到屋里看看去,哪一位画家画的呀?”

冯唐说出了画家的名字,钱林一听到那名字,兴奋地回头拍拍冯唐的肩膀夸奖地说:

“好小子你真有本事!”

他们进了客厅也来不及坐下叙谈,冯唐便将那幅画在茶几上展开了。钱林弯着腰认真观赏,看得很起劲,很兴奋。

他的目光首先是在画作者的名字上停了分把钟,兴奋地说:

“小冯你不简单呀,将这样的名家都请动了,我真要感谢你哩!”

冯唐连忙说:

“钱老你见外了,我们做晚辈的为你老人家效点劳是应当的,感谢就不敢当了。至于请动了这样的名家,那就全凭你老的声望哪.我们算得了什么!人家听说是为你老人家作画才欣然同意的。”

钱林高兴得哈哈地笑了,说:

“你怎么不请人家来我这里坐坐,喝一杯酒也好嘛!”

冯唐说:

“我费了好大的力才找到他,那时他已经订好飞机票第二天就要回北京了,这幅画是他回北京之后画了带来的。”

钱林听了越是对冯唐产生了好感,兴奋和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难为你啦。”

说着又弯下腰继续看画,他对画的构图、技巧都十分欣赏。在赞不绝口之余,{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却忽然若有所思,便抬头问冯唐:

“不对呀小冯,按照构图是将我比成了红梅,是吗?可我怎么是站在冰天雪地里呢?”他说着将手指指窗外,窗外是万里蓝天:“你看,现在不是阳光普照吗?”

冯唐听了最初是心头一愣,当时画家只问他“这位老同志喜次什么”,他也只是顺口回答“他喜欢松竹梅。”他并没有给画家出什么点子,这画的构图用意何在他也没有想过,只觉得意境很好。谁知老头子竟提出这样的问题呢?但冯唐毕竟是冯唐,听了钱林的提问,他脑子迅速地来了个急转弯,时间不过几秒钟便有了答案.笑道:

“钱老,这你就不明白了。人家构画的意思是做寒怒放的红梅,自然是指你老在困境中,主要是‘四清’和‘文革’中表现出来的骨气。正如陈老总诗中所说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嘛。画家之所以肯为你老作画,就是因为听了你老在‘文革’中那种铁骨铮铮,不卑不屈的表现哩!那满天大雪指的是特定的历史条件也就是‘四清’特别是‘文革’,绝不是指我们的社会制度!”

他发现钱林听得入了耳,脸上泛起了喜悦的神情,便爽性地谈到了一件亲自目睹的事。他说大约是一九六七年冬天,一天晚上他因事路过市府广场,省里那个最大的造反组织正在召开批斗大会,对象就是钱林。他身不由己地停下看了几分钟,那激动之情使他终身难忘。“在那种震天动地的吼叫声中,你就是不承认你是反对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走资派。这难道不是傲雪的红梅呀,钱老?”

冯唐的一席话说得钱林眉开眼笑:

“好小子,你这一张嘴呀!好吧,就依你的解释。我们把它挂起来。”

说着他顺手拉过一张凳子指指壁上一处地方要冯唐站上去挂画。他那已经琳琅满目的字画室里竟然还有一个空位,好像是专为这张画留下来的。

挂好画钱林又仁立在地上欣赏了一阵才在他会客时常坐的那张背窗面门的沙发上落座,冯唐也紧挨他的身边坐下。钱林又将冯唐夸奖了一番,又问他父母亲的身体怎样,弟弟妹妹们上学和工作的情况,显出了老领导对旧下属的关心。谈了一阵家务事钱林问冯唐:

“听说你们那里要换一把手,省里去了考察组,结束了没有?”

冯唐回答说:

“听说这两天回省汇报。”

他觉得言犹未尽又连忙补充道:

“这件事我没过问,我抓我的业务。”

钱林听了说:

“对,不要去过问,那是组织上的事,个人服从组织安排,这是一条原则,是党的传统。你们这一代青年人好像不太在乎这些了,说什么要转变观念,善于推销自己!乱弹琴!把自己当商品啦!”

冯唐听得出了冷汗,但依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钱老放心,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在任何情况下不公开向组织伸手要官,这是我的行为准则。”

钱林听了很高兴,说:

“这就对了。干什么合适,是否要提拔这是组织上的事。个人的责任是把分内的工作干好,其他的事不要去管它。”

他稍有停顿又说道:

“当然罗,所谓组织包括的范围很广,也包括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内。我们干了一辈子革命,入党五十多年了,江山是我们跟着共产党打下来的。我们有权力也有责任推荐干部。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冯唐连忙回答说;

“我懂,钱老,我懂!”

他确实听懂了钱林话中的意思,虽然钱林态度严肃,但他的话注入冯唐心中,他感到的不是可怕而是高兴。

钱林大概是觉得儒子可教吧,一时高兴干脆把心里的话全部掏出来了。他望望身边的冯唐,说:

“我就向小周,就是组织部长啦,推荐了你。革命干部的后代,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要为人正派工作踏实,为什么不可以大胆提拔?”

冯唐按捺不住一阵兴奋,差一点说出“是是”或者“对对”一类的答词来了。幸亏他的脑子转得快,连忙说:

“我个人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感谢老前辈的关心。”

“这就对了,”钱林说:“要说的话由我们出面去说,你见了小周虽说你们俩是老同学,反正你见了他不要提这件事,懂吗?”

“我懂,钱老,”冯唐冲口而出:“他虽然是我的老同学,但见了他我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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