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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听,这四处竟隐含着春、夏、秋、冬四个时令,”紫鹃听着神往,见黛玉往面前的院落里拐便亦步亦趋的跟上:“这几处一定很美吧!”
“自然是,这几处是夫人亲口命名的。”雪雁跟在黛玉右侧,此时笑着向紫鹃讲述:“听说啊,夫人未出嫁前是才名满京城的奇女子,就连入宫的元女史尚是夫人亲自督导的呢!”
“这我知道!”紫鹃回雪雁一笑:“老太太不止说过一遍,她最疼的就是姑奶奶和入宫的大小姐了。”
“不过如今已经换了人,老太太全把爱女之心转移到了咱们姑娘身上啦!”紫鹃见黛玉立在院子中四处张望,面上现出久别的悲喜模样,怕她伤心便紧跟着接了一句。
黛玉深知紫鹃好意,便回头笑道:“你也来看看我的屋子,和荣府的半点儿也不像呢。”
早有本院的小丫头高高掀起帘子,四人便相跟着进去。
黛玉的屋子,果然像两位姨娘所说的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新添了两床被褥和一顶雪青色衾纱,虽非旧物幸喜皆是黛玉喜好的素静花色。再看那几上花瓶,也是新折的梅枝,淡淡的发散出好闻的幽香。
瞧了几眼,黛玉便有些心酸,轻轻叹一句:“果然还是在自家好。”边说边在榻上坐了。就有本屋的小丫头奉上茶水,呈茶的器具难得也是走时的淡墨水青色。
黛玉先不喝茶,转手将那垂在卧榻旁侧的衾纱捞到手内摸索一番,方缓缓问那路嫂:“父亲是几时得的病,大夫只那一个方大夫,有没有请过别人?为何不及早给我去信?是父亲不许还是另有他情?”
那路嫂见黛玉小小年纪,问出的话有理有据,且行事风格,待人的手段,心思之细腻,竟和当日贾敏无分毫偏差,便含了泪水低声回道:“老爷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因一直由方大夫看诊,便依旧请了他。几位姨娘虽有另请他人之意,但老爷执意不肯。也曾想给姑娘去信说说详情,但生怕扰了姑娘清心,因此便耽搁了下来。”
黛玉闻言轻轻垂首,良久方道:“父亲果然是执拗了些,只是他万不该耽搁到这个地步,请医问诊若不见起效也很该另请良医。”
黛玉最在意的其实是父亲向自己隐瞒病情的事实,就象当日母亲得病前后贾府没得到一点儿消息一样。
当时黛玉就深以为怪,母亲发丧,为何外祖家没有来一个人,就算主子不能到,也该差遣三男两女前来吊唁也好。
初时以为外祖家和父亲有什么嫌隙,等贾敏落葬后贾府的书信接二连三的隔江飞来才知并非如自己想像那般——,但究竟有何内情,如今在自己心里依旧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思至此便轻轻皱眉,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难问出口,于是另换一个话题:“如何回来后却没有见伯父和大娘?按理我也该先去拜望,只是被父亲的病吓的失了主心骨。”
黛玉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自己的行程有所提前,也许伯父家里有他事也说不定。谁知话方落那路嫂身子便有些抖的模样,黛玉以为是灯影摇曳所至。
路嫂连声音都变了:“姑娘,这正是路嫂要向你禀明的其中一件事。”
听其音也似颤抖,黛玉便不由的将心提至嗓子眼儿:“妈妈,您别吓我,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姑娘猜对了,是天大的事!”路嫂忽然有泪滴下:“老爷虽欲瞒着姑娘,夫人临终前却说还是不要隐瞒为好。怕老爷因爱姑娘而害了姑娘。”
看路嫂神情郑重且满面悲戚,黛玉不禁站起身子,亲自将方才丫头奉上的那杯茶水递于路嫂:“我就说家中有什么不一样了,果然如此,路妈妈你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路妈接过茶水刚要开言,忽听外面传来一个小丫头惊慌的声音:“姑娘,出大事了,老爷不好了!”
这句话在凄黑的夜里传得十分悠远,让人顿生阴测测的感觉。
闻言屋内的人都失了色,黛玉一时反应不过来:“紫鹃,外面的人瞎嚷嚷什么!你将她叫进来让她慢慢说。”
紫鹃忙站起身向外走,黛玉呆了一瞬也往门旁迈。紫鹃已唬着脸训斥那个禀话的小丫头: “慌什么,哪有下人们这么没有规矩的,你就不怕惊了姑娘?”
禀话的小丫头便面呈恐惧之色:“我是太着急了,但事情实在紧急,老爷刚才吐了好多血!”
“我走时不还好好的睡着,如何突然成了这样?”黛玉知此时此刻自己已成为家中的主心骨,便极力稳住心神:“大夫请了没?!”
“老爷不让。”丫头知自己过于莽撞了,便怯生生的回道:“所以云姨娘才使我(红楼里丫头并不自称奴婢)来紧着告诉姑娘。”
闻言黛玉便向外走,心急间连披风也忘了系。户外的冷风很快吹透了她的一身锦衣。
见黛玉一副不胜其寒的娇弱模样,紫鹃忙奔回屋将披风抱了出来:“雪雁,别愣着,快帮姑娘一起围上。”边说边手忙脚乱的替黛玉望颈上系。
雪雁便有些讪讪然,想上前却又停下。落在后面的路嫂则带着责怪的目光瞥了眼雪雁。雪雁脸色更不好看了——,此时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她确实比紫鹃差了些。
一路上黛玉边走边想:父亲果然是太执拗了,当年母亲一病身亡,向来通情达理的父亲竟然迁怒于大夫,悲愤之余竟将家养的两名药师全部遣走(伏笔),如今有了事终致措手不及。
很快来至正房,雪雁打起皮帘,黛玉疾走两步进入里间,透过珠帘却见一男子双膝跪在父亲榻前哭诉着什么,而两个姨娘都是一幅悲伤难抑的模样站在床榻左右两侧。
黛玉便立即收步,闺阁女儿,如何能轻易与外人见面,因此深怪正房当值的人没有及早回禀自己一声。
迟疑间林如海却看到女儿的身影,便挣扎着伸出外侧的手:“只管进来,他并不是外人,乃汝乳母王嬷嬷的儿子王端,隔了几年不见,你竟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黛玉虽略觉不妥,但一来实实担心父亲的紧,二来幼时和那王端也是常见面的,因此方进了里面,那王端忙趁机收了泪,并向黛玉见礼。黛玉想起乳母待自己的情意,便忙唤他起身,并低声道:“乳母因年岁大了,怕来往路上不稳便,因而留在京城。”
王端忙欠身道:“虽说不能常常见面,但一直有书信往来着,母亲在信里一直说姑娘待她的诸般好处,今儿个王端在此面谢了。”
黛玉闻言苦笑一声接着回头看视父亲,但见林如海面如金纸,两颊都陷了进去,尤其是胸前的点点血痕尤为刺目。一颗心便如被抽走了般疼痛。
林如海却摆手:“不妨事,吐几口血倒觉得轻快了不少。”说完示意黛玉坐到榻前。
黛玉便有些踌躇,云姨娘此时显机灵,亲自将屋角一个绣墩挪了过来,黛玉方侧身坐了。
林如海看她一眼:“寻你来是为父的意思,如今家中的事也瞒不得你了。”
黛玉早觉出家中异样,闻言垂泪:“悔不该当初往外祖父家中去,为人子女者不能侍奉父母于榻前,枉读了圣贤之书。”
如海摇摇头:“往事不提也罢,当初让你走的是我,现时寻你过来却是为了你姐姐的事。”
黛玉登时收泪:“女儿正想问,为何回来了这几个时辰竟不见大伯一家的面儿?我那璃玉姐姐和我最好,竟也不来接我一接,”说至此抬起一双盈盈水目,那长长睫毛尚掛着一滴泪珠。
听到黛玉疑中含悲的问语,林如海挣扎着往起坐,柳姨娘忙伸手去搀,却被林如海伸手挡住:“不必,让我自己来。!”
黛玉便站起身,知道父亲真有重要的话要说给自己听了。门外,忽然传来夜鸟飞过的声音,并夹杂着几声凄凄的哀鸣。
黛玉忽然感受到不祥的气氛,但却强忍着不说出口。
林如海终于斜靠着床柱坐直了身子:“这要从三年前你瑾瑶(璃玉是小名)姐姐的换贴一事说起了……。”
“什么,姐姐的人家说定了,”黛玉顺口问出:“果真是江南甄家的公子吗?不是说他们家欲和李守业家结亲么?”
思忆往事,喜极反倒成悲
很多事往往具有戏剧性。
黛玉此言绝非空穴来风,大娘甄氏本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庶出妹子。两家儿女尚在年幼时就欲亲上作亲,谁知甄应嘉的夫人找人卜了一卦后又出言反悔:“好是极好的,但两个孩子命相不合,若强扭到一起必会带来祸患,还请三思方好。”
听闻此言,甄氏就赌了一口气,以为是嫂子有意敷衍,便亲自回了娘家一封信,上面颇有埋怨之词。这一来婚事就彻底无望了。
当时贾敏曾笑着解劝:“姑嫂不和,这是常有的事,何苦为了这个坏了两个孩子的好事?”
甄氏皱眉:“女儿是娘的心头肉,既然她不喜,我何必将瑶儿送去受罪?倒不如找一处能真心待她的人家。”
贾敏听说,低头思了一番:“嫂子说得也有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时黛玉跟在母亲身旁,年幼的她尚听不懂两个大人的言来语往,便笑着插话:“可是那个甄家的哥哥?瑶姐姐曾给我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常吵架的。”两个夫人便笑了。
贾敏点点黛玉的额头:“你一点点的小人儿家倒知道这些?”
思起往事,黛玉今日方知自己当年的错处:自己和宝玉岂不是常常口角不断?可实际上呢……,一抹红云悄悄浮上黛玉的脸颊。
“这我就不知了,李家的婚事只是那么一传,真正收到甄家求婚贴子的却是你的大伯”。林如海却不知女儿思起往事,声音如隔着破旧的棉絮:“但谁知福祸相连,喜事后却埋藏着致祸的苗子。”
“哦?”黛玉带着点点疑虑,私心里才起的一抹窃喜立即烟消云散: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古人云,福兮祸所倚,又说乐极易生悲,此话果然是不错的。换贴那一天,因甄家送来了许多珍奇宝物,那受托为媒的威远将军马尚德便不觉夸了口,讲说那甄家受皇恩之隆重,又说甄氏夫人多么的贤惠可亲,”林如海目视着摇曳的烛苗话语变沉:“不知怎的你大娘就寒了脸,一言不发转身到内里就捧了一个匣子出来。”
黛玉忽然心里一动:“莫非大娘处更有珍奇于甄家的宝物?”
“被你料对了,而且不是一般宝物,那是一把龙凤珍珠壶,壶的两边分别用上好的玉石雕刻着一龙一凤,且壶身缀满上百颗同大的滚圆珍珠,” 林如海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当时从匣中取出之时光华就耀花了众人的眼目,纵是为父常见珍奇之物的也不禁被它的名贵所吸引。”
“那壶底部可是有一镂刻的‘御’字?”听至此处黛玉的手忽然有些抖。
“不错,”林如海猛的一惊:“汝是如何得知?你可知正是这一物毁了你大伯一家,你的大娘也因此而枉送了性命!”
“啊,什么?”黛玉一惊之下站起身子:“大娘她……亡故了?“
“岂只是她,你大伯也如失去踪迹的野鹤,生死存亡不得而知。”林如海说到悲痛中,虽不肯落泪,但眼圈儿也自红了:“那马尚德名为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