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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简直和在那扬子江上一般相同,水溶险险扶住了她。裘良轻轻舒了一口气,却恨自己离佳人远了几步距离。
黛玉虽似恍然无觉,但那触手的温暖离开自己腰际时,竟似找不到航舵的孤舟,一下子用手撑住了耳房的墙壁:“琅儿是闹痘,身上毒性大出不出来,姨娘……”
“这话哄谁?若真个如此何必将家养的大夫都辞了去?”邹姨娘的声音一发高了起来:“若没鬼何须用这些伎俩遮遮掩掩!”
“那是父亲恨他们没有保住弟弟的性命,”黛玉连连摇着头,身子虚弱得像水中无依的浮萍。邹氏则瞪圆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裘良和钟英都被这看似荒唐的嫡庶之争弄得有些头晕。
“如夫人,我不能认可你的话,”黛玉和邹氏继续以目对峙,一旁看似静静倾听的水溶缓缓开了口:“听你方才的述说,林夫人乃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她若有心对你母子不利,何必用这样愚蠢的方法,那不是引火上身吗。”
“内院之争,我打小不知看了多少,就算是再笨一些的女人,在这等事上也会变得灵敏异常,何况以才名著称的林夫人”水溶潭水似的眸子敛尽冷冽:“她既肯将琅公子接往身边,就不会给人指摘的理由,这必是巧合。”
“大人说得轻松,可这事大人并未亲眼所见,”邹氏转过头,含满怨怼的双眸没有一丝畏缩:“这些事我本只是疑虑,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直到——”
说到这里邹氏犹豫了一下,接着下定决心般转向黛玉:“姑娘,夫人自得病至辞世,历时两个月,当时老爷却连信也没有送往贾府,就极快将夫人下了葬,直到过了头七才想着派快马去了信,姑娘不觉得不对头吗?”
黛玉一下子怔住了,初入贾府外祖母抱着自己哭泣的情形在脑海浮现:当时外祖母一迭连声的追问母亲得病的缘由,用了何药,请了哪里的大夫,如何发丧——,果真……果真对丧葬之事一无所知(可参看原著黛玉进贾府)!
“那时姑娘你也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家中又有这么多婆子丫头的,为何老爷舍得你一个独女孤身投靠亲戚——,岂不闻,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地。难道饱读诗书的老爷不明白这个道理?”
黛玉一下子像被推至了悬崖边。一失足就将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林大人闻知了风声,知道朝庭上要追踪林府私藏的宝物了,因此才特特将独女送走,林姑娘,是不是这样呢?”
黛玉一下子清醒过来:好一个钦差大人,正为他似有意无意地维护自己感到诧异,没想到却在这里使好了绊儿在这里等着自己!
悬崖又往前移了一步。万丈深渊就在脚下。
“大人说错了,姑娘离开扬州已是六年头上了,”邹氏轻笑一声接了口:“可御物传至宫庭的消息却是在三年前,”
“老爷其实是不愿看到她这张和她母亲类似的一张脸!”邹氏略带得意地看看黛玉:“因而连过年过节也不会将姑娘接回来。”
黛玉如站在雪地里,又似站在烈火中——邹姨娘的话,她竟然有几分相信了。
可是,眼光透过被风吹起的帘栊,黛玉又下意识摇摇头:不会,母亲像仙子般,那样龌龊的事母亲恐怕连看都不愿看到,又怎会亲力亲为呢。
“所以你就向督查院递交了那份揭举书,”水溶的目光又变得疏离,一抹微笑紧跟着出现在他那娴雅如玉的面容上:“只是为何会在三年后,而不是宝物乍一出现之时呢?”
“理由有三!”邹氏看水溶一眼:“其一虽说琅儿去了,夫人她也遭到了报应;其二纵使她身为林府正室、国公府的小姐,老爷也没有容忍她的不端;其三呢——,老爷连亲身女儿都肯舍,我作为一个女人夫复何求?”
“只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老爷他又起了舔犊之念,身子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不说,竟开始念着他的女儿了。”
“我气不过自然要数说几句,谁知他竟然一下子翻了脸,没有什么理由的就将我关到了这个如牢笼般的园子里,”邹姨娘眼圈儿红了,但却没有眼泪:“这还让我怎么容忍?”
“就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你就怀恨我的母亲,揭举我们林府?”黛玉已站稳自己的身子,不置可信的看着邹氏:“你真的是琅儿的亲生母亲吗?”
“琅儿就是我的一切,你一个连翅膀都无法挥动的雏儿又知道什么?”邹氏打断黛玉的话:“你们林府对不起我,就休怪我无情!”
“如夫人,事情的原委本钦差已知道了,”水溶等邹氏情绪平稳了,方缓缓道:“你可知道那批御用之物藏至何处?是林瑾瑶带了去还是被林府藏起来了?”
“应该是被瑶姑娘带了去,”邹氏的声音恢复平静:“做这件事我并不后悔,老爷大约已猜到是我了,难得他尚肯留我到如今。现在我已将全部的事说了出来,就再没有牵挂了。”
“裘良,钟英,咱们走吧,”水溶不语,抖抖袖子站起了身。钟英忙先行将帘子高高挑起。水溶便出了那耳房的门。扑面而来的除了寒气还有那沁人的梅之幽香。
“大人,其实我觉得你已对林府手下留情了,这让我很不满意,觉得我的所作所为都白费了力气,”邹氏看了看依旧倚墙而站的黛玉执帘说了这样的话。眼前,水溶翩翩的身影已融入那皑皑白雪之中。
“只是林府的灾难并没有完,应该是刚刚开始吧?”邹氏又不解气的加了一句。
水溶并没有回头,甚至连步也没有缓,只是他的心中却有异样的情愫在攀升,既奇异邹氏猜测之准确,又觉自己的内心生了一丝迷茫:女子和小人,果真难养么?
世事如棋,奈何我在局中
邹姨娘缩回了身,水溶几人的脚步缓了下来。
“爷,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么?”绕人鼻端的梅之香气,混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钟英抬头看着水溶——对方沉静的双眸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只是较往常更深幽了些许。
“如果你们问的是林如海的家事,我会说‘不清楚’,如果是问我那批‘御用宝物’的去向,我却相信。”水溶不急不缓的答道。
钟英点点头:“我跟爷的想法一样。”
裘良却皱起眉头:“对那宝物的说辞我也相信,但对邹氏前面的话,我却觉得她相当偏执!”
闻言水溶和钟英同时向裘良看来。钟英面上浮现揶揄的神情,水溶却依旧的波澜不惊:“哦?也是。”话毕眸子却闪了那么一闪。
裘良立即感到面上有些热,便不自觉将目光看向周围的红梅,又觉得不说些什么有些难为情,便用手触触身旁的一株老梅:“这花开得相当热闹啊。”
冷不丁的一句话,钟英憋不住笑出了声,那笑颜和他的锐利眉目十分不相称。水溶却将眸子注视裘良片刻:“确实。”
裘良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便有些恼恨自己的多口。
却在此时:“钦差大人,”身后传来黛玉隐含急切的声音:“暂请留步。”
三人互看一眼收住脚步:黛玉煞白着脸从方才的耳房方向绕了过来。
“林姑娘,可是想询问我们对那邹氏所谓‘真相’的可信度?”钟英见水溶只是停了步,并不说一个字,而裘良明显还在‘难堪’之中,犹豫了一下只好打了个头阵。
黛玉在三人几步处站定,往日的矜持被明显勉强的笑容所遮掩—— “她的话,大人信吗?”任冷风侵骨,黛玉对钟英的问话充耳不闻,两汪秋水目不转睛盯着水溶。
钟英生出些被轻视的感觉,便带些不悦的看向黛玉:对这个一再阻挠他们行事的美丽女子,钟英其实是有些看法的。
但是这一瞥却让他的心神有了一丝摇动:对方那一双蕴涵悲切的水眸,足可将尘世间所有的冷硬化为绕指柔。钟英忽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于是便不由自主的看向水溶,主子却正将眸光落在远处茫茫雪地间。
钟英便有些忐忑:“大人!”
水溶方才缓缓回眸,那眸光却只淡淡扫过黛玉,就如那点水的蜻蜓:“林姑娘,请放心,荣某此来只是询问和那批御物有关的事情,至于方才在耳房内所听到的其他话,我们三个只当没听到。”
黛玉轻舒了一口气:“我替林府的老老少少谢过三位爷了。”说完整袂一败。随着她的轻轻欠身,那抹挂在唇边的浅笑虽带忧伤却已没有了方才的勉强。
水溶便略避了一避。
裘良此时也已恢复了淡然,见状忍不住又插话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们根本就不信她说的。”
黛玉便又向他笑了一笑。裘良呼吸不觉为之一滞。
“不过我有一言希望姑娘能带给令尊,林瑾瑶的事……即使本钦差不予追究,朝庭上也不会放任此事这样胡涂下去。”水溶神情依然疏离,但眸光却变得有些恍惚:“朝庭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恐怕林大人有些低估,为今之计——,姑娘最好能劝林大人想个万全的法子,实在不行,这御史不作也罢“。
黛玉不知这荣钦差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昨日在江边二人还横眉冷对,今日难得他肯说出一句看似诚恳的话,便有些感激的谢道:“谢大人好意,只是大人所说的御物我们父女并不知情。”
水溶面上便带了略显讽刺的笑,并认真的看了黛玉几眼:“那希望姑娘要将这话坚持下去。”
黛玉听出对方话中的深意,却只能将目垂下:即使你真个发了好心,奈何你我站在对立的两端,我却不能不防你一防。
风,同时吹起二人的衣襟,那枝上便有花瓣随风飘落,因水溶站在梅间,便有一些落在他的肩头。衬得他的发益黑,衫更白,而花也更艳了。
几人都不再说话。水溶转身向前方行去。黛玉想了一想,便也随在三人之后慢慢向前。
而此时,紫鹃和雪雁面色煞白的从藏春园西南的一条小径气喘吁吁地跑来,并大力地敲着打外面挂住的月亮门儿。
“轻些吧,象叫魂儿一样!”守园的婆子嘟里嘟囔的从侧面一间穿堂阁子内蹒珊而出。
吱哑一声,随着钥匙的转动,门儿以极快的速度从外往内推开。
雪雁急喘着扶住门儿:“嬷嬷,你为何骗我们,姑娘并没有到园子里来。”
“雪姑娘你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我骗谁也不敢骗你这么个伶透人儿啊”。婆子一个时辰前吃了黛玉的话头儿,彼时敢怒而不敢言,现下对着紫鹃和雪雁话却上得来:“我亲自给她开得门儿,当时姑娘执意要去见邹姨娘。”
“那怎么寻不到?〃紫鹃怀疑的问。
“那我就不晓得了,园子这么大,说不定是姑娘走累了,找个地方坐坐也是有的。”
“我俩都走遍了,邹姨娘所住的阁楼也去了,”雪雁仍是不信,皱眉向来的那条小径上指:“服侍邹姨娘的姐姐说姨娘一早出去了,姑娘并没有去她那里。”
“再问我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姑娘确实在里面,”婆子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只她,管家还带来三位爷,一个个生得十分齐整,尤其是中间的那个,比那年来咱们府中的甄家少爷还要俊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