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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钏儿娘不信:“我看着很好啊,林姑娘知书识礼的,从来不爱多事儿。哪像周姐姐你说的呢?”
“那是你们没经着,上次薛姨太太使我往各位奶奶、姑娘们处送宫花,大家都欢天喜地的收了,谁不念姨太太一声好?独这个林姑娘于众不同,偏有别的词儿出来!”周瑞家的握住嘴儿压低声音:“当日我听了也没敢跟太太回,要不然不定闹出什么风波呢!”看二人还是不信的模样,又讪然道:“若再不信还可以去问李嬷嬷,那可是奶宝二爷的主儿,连咱们太太都让她三分,可那林姑娘却敢当众给她没脸。”
因了这番话,金钏儿娘愁了心肠,既怕黛玉真如周瑞家说的那样小性儿,又怕向王夫人交不了差。因此只肯在背后用心,万不得已却不向黛玉跟前来。
今日送药膏被黛玉一口拒绝,方完全信了周瑞家的话。现时听紫鹃问的话中有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尴尬,却听舱内黛玉悠悠发话:“紫鹃,白嫂子可还没走?你还是让她把那药留下来吧。”
紫鹃也没想到白老媳妇儿口会如此紧,于是便就势道:“嫂子也不算白在这儿呆,现时姑娘又改变主意了。”说完也不接药膏,竟自扭身进来了。
白老媳妇儿无法,只得也跟了进来。黛玉便让她放至到一张小几上,然后缓缓看她一眼:“白嫂子,这是在路上,没有那么多规矩,若短了什么,你只管问紫紫鹃要,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白家的连忙低头喏喏连声:“不短什么,太太来时赏了银子的。”说到此处又觉得好似说错了话,后悔却也收不回来了。
黛玉本想让她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看她一付如坐针毡难受得样儿,便让紫鹃倒茶给她喝。
那白家的也不敢辞,竟立着领了,喝完却又坚辞。黛玉沉默片刻,眼见是想说些什么,但终未开言。
白家的走了后,后舱忽然出现短时间的沉寂。紫鹃便有些神思恍惚,黛玉看她一眼低声道:“紫鹃,你去前面谢那位荣公子一声吧,人家救了我的命,又送药来给我,我总不能做出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来。”
幽女怀思,夜深人却未静
后舱红烛轻摇,黛玉看着紫鹃转身而去的背影陷入一阵迷惘。自己并不喜欢自欺欺人——虽说二舅母对自己一向不错,可总觉得那笑容后隐藏有其他的深意,沉厚有余而亲暖不足,淡淡的让自己难以捕捉……
这些,于其说来缘于自己一颗敏感的少女之心,不如说来自对宝玉那深沉而不能言明的心事吧——曾几何时,宝玉在自己心湖洒下了斑斑心影,总让自己在晨起时、在日落时、在观雨时、在闲庭信步时不知不觉将他放至眉间,放至心头……
遥记得,初见时他那灿若春花的笑容;
遥记得,思乡时他费尽心机只为搏自己展颜一笑的种种举动;
遥记得,双双躲在房间拆解九连环的小儿女乐趣;
还有,离去时他扯住自己衣袖殷殷的私语……
回忆一波又一波向自己涌来,脸颊感到点点凉意,轻轻拿手去碰,不知何时泪已流至腮边。
“宝哥哥,也许我不回来了呢。”任眼泪滴落,黛玉望着忽明忽暗的红烛幽幽低语。
雪雁恰端着茶进来,一眼瞥见不觉凝眉:“姑娘,如何又掉眼泪了?”
黛玉便从遥想中抽离:“没什么,你如何去了这么久?”
“还不是那何妈!”雪雁近前将茶递于黛玉手内:“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还问了去世的夫人好些话!”
“哦?母亲早已故去,她问这个作什么来?”黛玉将茶捧于手中,让那袅袅热气将自己的眸子虚掩起来。
“谁知道!不止问这些,还问了邹姨娘,”雪雁皱皱眉头:“她说原来曾和邹姨娘交好,当时是亲眼瞧着邹姨娘随夫人远嫁了苏州。”
“只是这些吗?”黛玉的明眸在茶水的熏蒸下有些缥缈:“倒难得她念旧。”
“还有,她……,她问,”雪雁目光忽然变得躲闪,话语也有些吞吞吐吐:“她问夫人对邹姨娘好不好,还问夫人和老爷的感情如何……,会不会因邹姨娘而起些纷争……”。
雪雁边说边看黛玉的脸色,见黛玉露出惊疑神情便有些不大自然,于是便想谈些别的话题。谁知尚未开口,忽觉一阵风来的无影无踪——自己的额发被吹起,脸上聚集些许寒意,雪雁忙去看向船窗方向,不知是谁,将那船窗错开了一条缝!
而那桌上方才还燃得好好的红烛却摇摆几下被风吹灭,只留下淡淡的蜡香和一缕未曾逝去的轻烟……
前舱,贾琏端着酒杯注视着对面高高端坐的荣公子:只见他双眸轻垂,广袖下一双白晳如玉的手交叉着叠放在面前的案几上。酒盏几乎一动未动,杯中酒映出他澄澈而幽静的眸。
目睹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神秘和高贵,贾琏的脑子里堆满的全是疑虑,没想到除了谢鲲,另一个世家子弟裘良出身也颇惊人:景田侯之孙的身份已让人刮目相看;更想不到如此年轻轻轻,却已官拜五城兵马司的重中之职!
然这些加起来也不足以对抗那少年带给他的困惑。两个身居要职的世家子弟竟肯以侍从的身份如影随形,那他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定是贵不可言。
“时值年底,应是最忙之时,琏二歌如何肯舍弃娇妻爱女,来此天寒地冻的江上来飘流呢” ?一旁的谢鲲好似漫不惊心打断他的思索。
贾琏收回看向荣公子的视线,尴尬的笑了几声:“非他,虽至年下,但不巧扬州府我那姑父忽然得了重疾,因而送表妹回扬州探视。”
荣公子方低头浅酌,闻言忽然抬眸,澄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向贾琏瞥过来:“令表妹姓林?不知令姑父是?”
贾琏忙笑:“提起我姑父,说不定大家曾有耳闻——就是如今的巡盐御史,二十年前连夺三甲、高中探花,曾拜兰台寺大夫的林公如海!”
贾琏话语中含一丝得意:这个姑父虽说面儿见得少,可声名官声却是极佳,尤其在盐政上连任,更是历朝历代少有的殊荣,只悉乎林家虽产大业大,在子息上却兴隆不起来。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弥补的美中不足……。
不怪贾琏的话语带着炫耀:实因目前贾府子弟几乎全是世袭的功名,从科举上出身的极少,这已是全家尤其是贾政最大的心病。因而姑父林如海几乎成了所有贾氏儿孙效仿的榜样。
闻言几人对视一下,裘良和谢鲲脸上都出现类似羡慕的表情。
贾琏便开心的笑了,他并没有发现对面‘荣公子’脸上一闪即过的复杂神情。
墨色的乌云堆涌在船的上方,不时有风过船桅的呼呼响声。所有的人都在夜里睡得沉静,还有江水推动船行的声音,以及隐在暗处守卫船身安全的侍从间或的咳嗽之声。
甲板上却还有两个人没有睡,从她们的身形看出是两个颇为纤细的女子。灯光映照下是紫鹃伴着黛玉靠在桅杆之上。
“姑娘,夜深了,天寒地冻的,您何苦在这里吹冷风呢?”紫鹃话语里饱含着关切和担忧。
黛玉却轻昂着头注视天上隐隐闪烁的星星:“紫鹃,我心里很闷很烦。”
“是为了姑老爷的病情吗?”紫鹃问话中带几分不确定。
“也不尽是,”黛玉低低的声音:“只是想起我那年匆匆忙忙离开扬州时的情形,总觉得是我这做女儿的没有尽到孝心。”
“紫鹃虽然懂得少,但却觉得姑老爷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紫鹃犹疑不定的声音:“也许姑老爷觉得姑娘离开扬州才是最妥当的安排吧。”
闻言黛玉心中一动:“那时你还在老太太身边,有没有听说接我来京有什么隐情?”
紫鹃轻轻低下头:“没有,就是怜姑太太年纪轻轻的撒手去了,留下姑娘一个孤零零的,怕姑老爷照顾不开让姑娘在别人手中受了气。”
闻言黛玉深深的看了紫鹃几眼,眸中有什么光芒闪过,却很快将其掩饰过去:“如果我这次留在扬州不走了,或者干脆陪同父亲回苏州老家去,紫鹃你会不会留在我的身边呢?”
紫鹃大概没有想到黛玉会这样问,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脸上便带些忐忑出来。
黛玉却也不勉强,只是伸手拥紧身上披着的白狐狸里儿的大红羽衣:“夜太深了,我们回舱去吧。”
紫鹃无言,只得静静跟着去了。
谁知二人转身不久,桅后却转出一鬼鬼崇崇的黑影,只见她略略犹豫了番,便像鬼魅般溜向另一个方向,那是通往下人们住的底舱。
她的身形很快,而且只捡黑暗处走,大约是做贼心虚,步子虽快却有些仓惶——,眼看就要转下甲板。
谁知就差那么一小步,她的前方忽然横了一个英挺的身影,于是恐怖立即席卷了她的全身,颤抖着抬首,一个年轻男子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她。
“不准叫!”矇眬灯光下男子厌恶的看着她那肥胖的脸:“我们家公子有话问你!”
这身影便抖得更加利害,一双眼却下意识顺着男子的视线看过去:甲板的尽头,另一张桅的遮掩下,一张精致如玉般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身影便发出短促的声音:“荣公子?”——月夜灯影下,江风吹动着那男子华美的衣衫,而比星光更璀璨的,却是一双幽静而疏离的眼……
寄语江水,言谈隐显机锋
一大清早,白老媳妇就来找黛玉讨药:“这何妈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半夜忽然发起了烧,胡话说了一个晚上。无法只好来这里求姑娘赏些药。”
黛玉正在看着雪雁整理自己的诗稿,闻言轻轻抬头:“哦?昨天还好好的,今儿却怎么病了——,说话就到扬州了,病倒了可怎么好?!”
白老媳妇陪笑:“可不是说呢!虽说天寒,可一船人独数她穿得多。就算是随姑娘出趟远门儿,可见天儿也没些事做,谁料到却会病倒了呢!”
雪雁闻言接了话:“知道的呢,说是跟着来服侍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在咱们自己船上,嫂子们还烧点儿热水,到了荣公子船上,可连一点儿小事儿也用不到嫂子们了。我看啊,说不定是闲成这样了!”
白老媳妇脸上便有些下不来:“是啊,我就说我嘴笨,干些粗使活儿还使得,可太太吩咐了下来,做下人的又不能不听不是?”
白老媳妇以为自己回得巧,不料黛玉听到此话脸色却有些变:“二舅母也是为了疼我,才派了嫂子们跟了来,这倒怨我没有经到心了。”说毕缓声命令紫鹃:“将放药的匣子拿下来,找些散热的药给了白嫂子。”
吩咐完毕却站起身:“何妈总是舅母派过来的,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去见舅母的面?现在我就瞧瞧她去。”
“果然如嫂子说的倒也无法,不过有时候嘴笨些倒比嘴巧更招人待见,”眼见黛玉飘飘然出了后舱的门儿,紫鹃便忍不住出口抢白:“为奴做仆的就得有这眼力劲儿,想我在老太太身边时,什么好笑的难缠的没见过,可是碰到听到不该知道不该听的事和话,却是一句也不敢说出口,这样才能在府里待得长久。”
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