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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轿帘唰的一声被掀开,已一个多月没见的水溶面无表情站在车前冷冷注视着自己。
黛玉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情形下和他再次相逢——,不是在金壁辉煌的大殿上,不是在空无一人的闲置场所里,而是在漫天飘着如碎琼般的雪世界里;且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最重要的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在同一地方、第二次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即使他斥责的是别人。
黛玉的脸一下子红的像滴出血来,她不相信水溶不晓得说出这番话的后果,那等于向世人向天下昭告:北静王厌恶他的新婚妻子,即使在分别这么长时间也不想见到她哪怕一根头发丝。
这因与果的必然联系使黛玉立即手脚冰冷,想也不想一连串反击的话语极快的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愿意来,若不是太后的旨意,我甚至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这算什么——我走就是!”
说完疾回头吩咐宫监:“如何还愣着,没听到王爷的话么,你们就不怕他治你们的罪?”边说边颤着双手去扯那车帘,从水溶的手中去扯。谁知扯不动,——水溶的手竟不肯放!
黛玉气极:“你放手,听到没有,我让你放手!赶紧着让我离了这里,省得碍你的眼!”
可是水溶依旧紧紧握着,像听不到黛玉的话,黛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怎么做,可是她突然之间看到了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水溶的脸已经生了变化,不再冰冷,不再孤傲、连一贯如影随形的优雅和尊贵也消失不见,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神,有乞求,有自责,有难过,有千言万语!
这个无意间的发现让黛玉的心颤栗了一下。黛玉的心蓦地一软,沉声道:“王爷到底要我如何?”
“请你相信我的无意,本王真的是说他们”,触到黛玉的目光,水溶飞快垂下眼睑:“你是什么身份?我如何会说王妃你?
“任谁也会这么想吧,何必口是心非?”黛玉冷笑:“偏你自欺欺人!”
“算了,就当是本王的不是好了,”水溶似震惊于黛玉的语速和口不饶人,妥协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只是太后也不必见了,本王送你到我住的地方,你去那里等我!”
话完忽然当众做了一个让黛玉再也想像不到的动作,一撑车辕,俯身进入车内,随之手一松,那锦帘便轻飘飘抖落,接着隔帘命车旁伺候的人:“是慈宁宫的人尽快转回,将本王的意思告诉太后,就说等本王忙完,再亲携王妃看望太后她老人家。”
——黛玉大惊:“你……,”水溶却向她摇摇头,接着闭目靠在黛玉对面的车厢上。黛玉的脸再一次烧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透着些须的倦意和疲累,就连那好看的眼睛下方,也是那么青青的一团,便不由自主住了口,只是下意识将自己肩上的披风裹的更紧了些……
重华殿,水溶安置好黛玉就要离去,临走前却又转身:“如果有人来找你说话,且别忙着回答。宫里的人大多心思重,有时爱听偏音。虽说不怕什么,但落人话柄的事也有。”
黛玉还在为同车之事别扭着,闻言也不抬头,低低道:“谁会来找我?我既和他们不熟,又没有好处于他们……”,话不及完忽然停住,心内暗思道:奇怪,隔了这么些天不见,我们两个都有些和原来不一样了,就这样你呀,我呀的乱说起来,这岂不和当初说好的以礼相待大相径庭?
耳中又听水溶继续:“我知道也不消嘱咐你,你的能干我三年前就领教过了,让我拐了好大的弯路,最后还无功而返——,”说至此摇摇头,面上露出少有的无可奈何神色,接着义无反顾的转身,一径又走入冰天雪地之中。
黛玉便为了此话愣在了重华殿的正厅之中。一时想到三年前的江上初见,一时又想到栖灵寺的几次交锋。那时,再怎么想穿肠子,也不会想到今番和他的这场“孽缘”吧……。
正想着,忽听殿外传来禁军严厉的声音:“站住,你是哪个宫的,这是北静王爷在宫中的寝殿,等闲人是不许进来的!”
就听有女子强自镇定的声音:“叫什么,我又不是要私闯,请进去禀一声林王妃,就说我是凤藻宫贤德妃宫中的侍女,奉娘娘命来给王妃送一些点心。”
贤德妃?——元春姐姐?黛玉一下子惊醒过来,忙吩咐站在自己身后的雪雁:“雪儿,快去领她进来。”心内暗暗自责:来时本打算见过太后之后,紧接着就去看大表姐,谁知一番负气,竟将这事忘到了脑后,岂不是让元春表姐说自己生性凉薄。
其实黛玉知道,不是自己忘记了,而是自己根本从内心深处在逃避——,她无法忘记三年前父亲去世的头一天晚上,锦衣军堂官赵全那暗哑的嗓子:“林姑娘,你还以为元女史会回护你们林府,实话告诉你,这道圣旨就是元女史向皇上请命的!”
这句话黛玉不知道真假,她也不敢去弄清真假,她怕是真的,当然她相信那旨意纵真是元春所奏,也并不能说明她是出于坏心——,父亲当时已病如膏肓,那道圣旨不过起了一个催化作用,使父亲惊怒之下赴了黄泉。
可是,若说黛玉不介意却是骗自己,她无时无刻不想亲自问元春一声:大表姐,是否因当日你堕入我母亲的局内,不得不替她入宫,从而怀恨在心才对林氏一门产生报复之心?
然而自己终究没有问,即使自己为了父亲的死几乎流尽了眼泪,即使一想起那伤心的扬州行而几致痛断了肝肠,自己也没有问——,就算省亲时元春明明站在自己几步外,就算当时她有意无意对自己的冷落,她依旧没有问……
那么现在,已经事过境迁的三年后,自己是否应该问一声呢?
思绪混乱中已有脚步传来,黛玉抬头,雪雁领着一个和喜鸾服饰相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见自己那女子便扑通一声扣下头去:“林姑娘,抱琴有礼。”边扣边将一个食盒高高举起。
黛玉吩咐五儿接过,连唤抱琴起身:“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别人。”
谁知抱琴并不肯起,伏在地上呜咽出声:“林姑娘,抱琴此来乃得娘娘亲口授意,——请姑娘念在姑舅至亲份儿上,走一趟凤藻宫!”
黛玉大吃一惊,便知元春定是碰到难事,情急之中亲自弯腰将抱琴扶起,并引她来至内殿,不忘吩咐雪雁和五儿在正厅守着。
“你快别哭了,究竟碰到什么难事了,”进到内殿,黛玉不及细看殿内摆设,她情知此处是水溶留宿宫中歇宿之地,因此应该是极为幽静的,更不会有隔墙有耳之说,便连声催问道:“元春姐姐封尚书之职,又加封贤德妃,在后宫理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又能对她不利呢,只怕太后和皇后也轻易动她不得,你方才如何会那么说?”
“如果想动娘娘的人是当今皇上呢?”抱琴几把抹干眼泪:“姑娘,我们娘娘只怕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你胡说,”黛玉以为自己听错:“她不是刚刚伴驾回宫么,旅途侍驾有功,按理该赏才是——!”
“宫庭之中哪有什么理字?实话告诉姑娘,娘娘没有死在铁网山,正是因北静王爷适时赶到的缘故,”抱琴的手在颤:“娘娘怎么都不肯告诉我真实原委,只是一直在掉眼泪,说自己去就去了,最怕的就是连累父母亲人。林姑娘,你不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么?”
一句话让黛玉说不出话来,她情知抱琴绝不是危言耸听——,贾府中很有几个能干的丫头,不管紫鹃,平儿,还是鸳鸯、袭人,甚至探春跟前的侍书,哪个拿出来都有几下子,何况是被带入宫中的抱琴呢,只怕修为尤在那几人之上吧。
再联想到自己回门之日水溶和南安郡王的匆匆离去,便知只怕真有什么将要发生。因此先变了颜色。
那抱琴此时反镇定下来:“林姑娘,别多想了,求您和抱琴快去,等您见到娘娘后,咱们再商量个妥贴的法子,看是找北静王爷帮忙,还是求太后。”
还能再说什么,救人如救火,黛玉披上披风就和抱琴走出重华殿:雪雁和五儿要跟,黛玉摆摆手——,她情知雪雁还可,五儿却生就的胆小,此时后悔不该将小红和紫鹃留在北静王府。
哪知尽管如此也晚了,四周植满梅树的凤藻宫已被一身戎装的禁军团团围住。
躲在梅林深处,抱琴的泪立即流了下来:“我怎么傻了,娘娘一定是借故将我支走,她怕连累我……。”
黛玉心中也是一痛,只是当下情知哭也无用,想了一想:“抱琴,你随我去慈宁宫吧,我去求太后。”
谁知话刚落地,身后即传来一女子淡淡的声音:“去慈宁宫也没用,刚才太后宣你,就是想阻止贤德妃与你见面。”
黛玉没想到会被人盯梢,鄂然间回头:“吴娘娘,是你?”
“你不必怕,你们的事,我懒的管,”发话的人正是一身宫装的吴婕妤,她瞧着黛玉露出笑容:“我好心提醒你们,元妃娘娘是怎么也逃不过生天了,这事大家都知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提醒我?”黛玉尤记得御花园那恼人的一幕,心中未免不信。
“哦,我在这里等我妹子。你不知道今日是十五,是宫眷和家人见面的日子吗?她呀,是极喜欢这里的梅树的。”吴婕妤浅浅一笑:“不过这早晚还不来,说不定是往我宫中去了,我就不在这里等了。”说完向黛玉点点头,风摆杨柳般顺着梅林往东而去。
黛玉虽知她话语可疑,但这个时候哪有心想这些,又听太后竟似知道元春的事,便觉得希望落了空。情急之间想起一物:我怎么忘了它?原来黛玉想到水溶交于自己的玉佩,心想凭此物也许可以再见元春一面。
只是又拿不定主意,怕为此事连累水溶,那时不但元春依旧得死,再搭一个北静王,可太划不来了。
忽然之间黛玉灵机一动:“抱琴,我和你换一下衣服。”
抱琴也是个聪明人,闻言默不作声协黛玉往梅林更深处走了走,片刻之后——,黛玉俨然变身为一个才貌艳绝的清丽宫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黛玉软声叮嘱抱琴:“待我去见元妃姐姐最后一面。”
此时抱琴已知元春求生无望,早已哭成了个泪人。黛玉深感她忠心,欣慰之余更加难过,但苦于没有时间解劝。
正为难间谁知又有人至,黛玉以为是吴妃去而复返,谁料竟是喜鸾,她亦满面流泪:“林姑娘,”黛玉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姑娘。
“我知道您定会去看贤德妃,因此特赶来,你将我的腰牌拿去吧,就说是奉慈宁宫之旨,前去问贤德妃几句要紧的话,禁军绝不敢拦!”
黛玉迟疑:“如此会不会连累于你?”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须知喜鸾也是姓贾的女儿,”喜鸾摇摇头:“我可以说腰牌丢了,放心——,看溶王爷的面子,太后不会怪罪于你我。”
黛玉想想也是,便托喜鸾照顾抱琴,自己则往凤藻宫而去——,果如喜鸾所料,禁军一见慈宁宫腰牌立即放行。
黛玉欣慰,能不用玉佩还是不用的好。只是因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