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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因水溶的受伤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即使方才自己迫不得已和他共演了这场哄人的骗局——她尤陷余悸之中不能自拔。
可帮助水溶,却完全出于她的自愿,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徬徨和犹豫,甚至不顾女儿家于生俱来的羞耻心和怯意。但她却万想不到关键时刻水溶竟又摆起了谱。连求助自己都拿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因而一时之间黛玉愣住:他,难道不应该向自己说些好听的话?!心念至此,便有委屈涌上自己心间,觉得自己的付出全是枉费了力气,人家不领情也说不定。
于是她欲赌气将刀撂下,理由也想得充分:自己一个闺阁弱质,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之最佳典范,如何能持刃作此骇人之举——自己又不是华佗、扁雀之流!没得让人笑话自己自轻自贱。越想黛玉越觉憋屈。
可话未出口,眼睛又不由自主瞥至水溶受伤的肩部:顿时心一沉,方才的想法即作鸟兽散:他的伤口委实十分危急,只怕越耽搁越严重!
——他一定是痛得太厉害了才会如此吧。于是黛玉安慰自己:那么,也许自己还是大度一些的好,就当没听到不就行了?
“不消吩咐,你数次帮我,我断无眼睁睁看你受苦的道理。我这就来为你料理一番,”
想通道理的黛玉令自己忽视掉水溶的无礼,红着脸轻声道:“你且忍着些,恐怕要费些时候,因为扎的很深。”
“开始吧!”听到黛玉声音刻意保持方才的平静,水溶亦觉出自己在将事情往糟处推,自责之余唯有缓缓闭起双目,话语也跟着低了下来——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怯懦’,是的,这个往常让自己最瞧不起的词汇此时挡不住般涌上自己心海。他不想自己竟会如此害怕面对那油然而生的真实情感。
但,黛玉竟又停手,此次却不是负气,她忽然发现自己下不得手,除了害羞更多的却是不忍心。
而水溶不见她动手,有些奇怪,便睁开眼睛用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黛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一想有了主意:“王爷,紫鹃是我身旁的人,我很信任她;同样,潋音应该也为你所熟悉。我必须找她们两个其中一个帮扶我,你认为哪个更合适?”
“你的丫头吧,”水溶亦想了一想,很快道:“一来你们更熟识,二来若有突发之事,潋音常出入宫庭,更能应付得好一些。”
听水溶说得有理,黛玉欣然点点头:“就依王爷。”于是喊来紫鹃——,自水淳走后,值夜的也好,当值的也罢,包括潋音、紫鹃,都在门外侯命。
是以紫鹃很快依言进来,果如黛玉所料,她虽惊讶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模样。这确实是雪雁和五儿无法比较之处。
“紫鹃,帮我压住王爷的胳膊,别让他乱动!”黛玉看紫鹃一眼,害羞之意更甚。
紫鹃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生来即是人下人,便有很多不得已,便依言上前。
“不必了,我不会乱动!”水溶本是闭目,闻言漂亮的眼睛再度睁开。紫鹃发现里面尽是排斥和难掩的愠色。
见状紫鹃忽然有些想笑,但哪敢!于是飞快的看姑娘一眼,然后识趣的轻轻往后退了两步,同时自嘲:那让自己进来做什么!
“既如此,我就试试,”黛玉猛想起水溶十分顾忌别人接触自己的身体——自己方才和他的接触是作戏,他不愿让另一人也掺和进来吧,黛玉边想边执起刀子。
需要说明的是,黛玉本性其实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女子,她从来没有动过心思去伤害任何一个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人,若让她选择,在某些情形下,她甚至愿意以自身安危换取他人的平安和康健。当然这样的人极少,近些年除了贾母恐怕唯一让她动过此念怕就是宝玉了,可如今,看着水溶的伤口,她竟再次产生了以身替之的想法。
可想归想,黛玉情知那情形不会实现,目前唯一依靠的只有自己。于是手虽颤也只得勉为其难:“请忍着……”边说边用一手扶住伤口旁边,另一手则缓缓以刀尖儿去撬那利器。黛玉心中明白:只要撬出一点点,就能用手□。
水溶一声未坑,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只是随着刀尖的转动,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滴了下来。一会儿功夫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可他却不作声,他能觉出那抚在自己肩上手的颤抖,也能觉出那刀尖儿的颤抖,他不知道那是黛玉关心则乱,只以为是姑娘家天生的胆怯——,但纵如此,他也不想换人来为自己消除这或许错误的决定。他不想别人碰触自己。
而黛玉已然瞥见水溶的隐忍,她也滴了汗,滴的并不比水溶的少,那汗珠顺着她如含烟的秀眉滴到她的脸颊上,又滴到水溶裸*露的肩上,于是她的手更颤,几乎握不住刀,无奈她索性停下。
“加快动作,不然我会支持不住。而且慢下来疼痛也不会减少一分。”感觉出黛玉的异样,水溶的声音痛得有些变调。但还是力持平静。
黛玉看了看水溶的眼睛,为他的忍耐而感佩,看一眼水溶已将下唇咬破,便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是自己的畏首畏尾让他吃了更多的痛。情急这下忙呼唤紫鹃:“端盆水,拿块儿帕子来!”
此时紫鹃显出机灵,很快将水端来:“姑娘,用你的帕子吧!”边说边从枕旁将黛玉常用的帕子取出,浸了水,然后——,递于黛玉,她可不敢再去触水溶的霉头。
无奈黛玉只好亲自将帕子递过去:“请张口。”
水溶抬眼看了看黛玉,不动声色的张口咬住了手帕。那帕子虽浸了冷水,但香味儿依然存留。水溶垂目间尚能看到那淡雅的紫色,和一角绣有的数片桃花花瓣儿,不是整朵,是一瓣瓣的,飘零有些凄凉的感觉。水溶忽然心里有些痛,那痛似能盖过皮肉之伤……,此时紫鹃又另拿了黛玉一块儿帕子,新绞了水递于黛玉。
黛玉有些犹豫,但仍旧接过,又怕紫鹃笑,便白紫鹃一眼。紫鹃低眸,装未看到。黛玉便含羞去为水溶拭那额上汗珠——水溶本垂着目,却感到有柔软的绢质物拂过自己额和颊,便下意识睁目,眼前是女子尖尖的十指,手形好看,如玉琢成。那窄窄的袖口上,是熟悉的绿萼梅……
水溶震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伤势不是不幸,而是老天给自己的变相奖赏了。于是他竟有些欣喜自己的这场意外之灾,欣喜在这个寂静如水的夜里,有这样的女子与自己相伴,为自己解除这难忍的痛苦——夜已深!
同一时间,另几座宫殿也如重华宫般灯火通明,钟秀宫就是其中一座。此间的主子正是深受圣宠的吴婕妤。不知如何,她竟也选择了在这雪夜里远离卧榻。不过她的身旁,并不是妹妹吴月蘅,而是另一个女子,赫然正是丫头锦儿。
“现时也没别人儿,你就不必那么辛苦站着了,”吴婕妤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轻柔云衫坐在一扇玻璃屏风前,随手翻看着一本诗集,那神情说多娴雅就有多娴雅。但说虽说,却连头也不肯抬:“特意将你唤来,就是想问一问,你姑娘到底是作何想——,本宫不信她真的肯放下那北静王爷。”
锦儿仍旧如出现在北静王府般机灵:“回娘娘,就如您所说。姑娘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她若肯丢开,也不是姑娘了。”
闻言吴婕妤笑将起来:“我猜就是如此!她何必不承认,——前日从重华宫回转后,不知犯了什么邪,竟来和本宫说,不拘什么人,只要父亲和母亲看定了人家,不管是谁家都会允命嫁过去,本宫还觉得想不通?如何忽然像变了个人,原来是不好意思了。
她的那颗心,本宫早看出来了,已然全被那水溶带走了!”
锦儿轻笑,并抓住时机附和:“正是呢,亏娘娘圣明——,姑娘的事还请娘娘待为周旋。”
“这么说她是怕了那姓林的丫头了?”闻言吴婕妤面露不愉:“妹子她怎会作此想,且不说别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北静王爷和那林丫头的诸多不般配——,原来还有那一说,如今元妃完了,贾府也要跟着倒台,她除了容貌勾人魂魄外,别的还剩什么?”吴婕妤笑容清浅但话语却份外刻薄:“再说看她那身子,分明不是长寿之人,锦儿你没见自她得病以来,慈宁宫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肯往重华宫传么!太后嫌她身子不只弱,还生性好妒!”
锦儿大约有些听不懂:“娘娘,可宫里传说,太后一见林王妃的面儿就喜欢的紧呢。”
“那是两个月前,”吴婕妤将诗集合上:“看到本宫面前这本儿册子没有?这里面就录着那丫头几首诗词——,才情倒是好的,只是那诗句未免过于纤巧悲情了些,有心人将其中一册呈于了太后,太后看了后立即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吴婕妤眯目盯着那册子:“太后她老人家说,‘哀家本来因清儿而看重于她,又觉得她举止亦算得体,于是爱屋及乌,份外多疼了些她。哪知她竟是一个恃才而傲、不知内敛之人,虽无大过,但过于卖弄聪明纤巧,只怕不是有福有寿之相。’”
“你说,太后若不喜她,她在北静王府还会有出头之日么?”
“何况不知为何,那北王爷虽对太后处处孝顺,唯对月蘅之事却百般推诿,太后怎能不疑心她的肚量呢?”
锦儿听到此处连连点头:“这也不知是谁去太后跟前搬弄的是非,倒让二姑娘得了意外的好处,娘娘不知,她正是因风闻北王爷推托之词方冷了心肠。”
“哎,为了一个男子,二妹竟将往日争强的性子尽敛去了,日后嫁入北府可不能由着她这么着软弱。”吴婕妤说至此站起身:“不多说了,反正太后的旨意左不过就这几日了,你没事倒去劝劝她才好,也不枉你这么伶俐的嘴巴。”说完将那诗集往里推了一推,瞟锦儿一眼摇摇摆摆往内殿去了。
宫中岁月——情动风波劫
紧跟着第二个夜晚到来,重华宫的蜡烛又换上了新的。不过紫鹃刻意把烛芯压至低得不能再低——姑娘在补眠。
昨晚黛玉几乎一夜未睡,费尽气力将水溶的伤口料理完毕,已是四更时分了。紫鹃记得当时水溶不顾伤痛难忍,提出要走。紫鹃深感不妥,她并不知姑娘和水溶的感情到了哪一地步。
倒是黛玉红着脸拦下。
她说:王爷是聪明人,今儿如何反糊涂了?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王爷却清楚。请想,以淳王爷的性格,不知是否会派人盯着重华宫的一举一动、安心再杀个回马枪呢。那时因这本可避免的小处而再起祸端,倒要再费周折了,没的闹的整个宫庭跟着不得安生。
说至此就低了头,红晕直达颈子。
紫鹃虽不了明事情的原委,但能猜度黛玉的心思——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姑娘意在挽留自己的夫君。
紫鹃也记得水溶的回答,当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紫鹃不明白他为何会现出十分惊鄂的表情,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一般。
紫鹃暗暗纳罕。
但最终水溶还是点了头,他说:言之有理,但我怕扰了你。语调缓慢,似是十分艰难。
紫鹃初怀疑是伤口牵扯得水溶懒怠开口,最后却瞧出他神情颇有挣扎的痕迹。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