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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摇头,他不想走。
老人哽咽道,“殿下,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宁小姐了,现在的她,让老奴觉得可怕。”
“扶……我……进……去……”
老人摇了摇头,终是扶起胥笙。
宁府的大厅里面,宁蔓坐在檀木椅上悠闲地喝茶,她用茶碟一下下扣着茶杯,听到闷沉地脚步声以后,轻泯了一口茶水。
她头也未抬,似是不悦,“怎么奴才也要人伺候?”
老人迟疑一下,胥笙却是示意老人让他放手。
老人刚松手,胥笙便又软倒在地上,他挣扎几下,终是没能爬起来。
“阿萧,拿了一些银两来,宁府不养闲人。”
听罢,老人一下子跪在宁蔓面前,他哭喊道,“宁小姐,念在我们以前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琅琊,奴才在这里给您磕头。”
说罢,老人狠狠用额头撞击着地面,血星四溅。
宁蔓眉头一皱,两名侍卫便上前制止了老人,宁蔓眼中有着一丝怜悯,但是这怜悯很快便消失。
她以前也曾怜悯过他们,她不惜用死逼迫那个人放过他们。
那个人放过了他们,可是他们却害死了如渊。
她多么希望,那时那个人能不听她的话。
“你老了呀,也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年轻的留下,老的就走吧。”
老人睁大了眼睛,原来她的意思是让他走,让太子殿下留下,这般说,琅琊公主还是安全的。可是他又如何能抛弃自己的主子独自离开?
宁蔓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弃吧,你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不了局面,如果你执意要留在宁府,我不介意给你准备一具棺材。”
胥笙对着老人摇头,老人满脸悲怆,他俯身道,“谢宁小姐赏赐。”
说罢,老人接过阿萧手里的银袋,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宁府。
宁蔓的眼睛落在胥笙身上,她走到他的面前,“疼吗?”
疼吗?
他以为她的背叛以后他不会再疼了。
可是当国破的那一刻,他又懂了。
他以为国破以后他便不会再疼了。
可是在亲眼目睹父皇母后兄弟姐妹被斩首鞭尸,他又疼了。
他真的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疼,可是这一次,他的心里还是隐隐疼着。
唯一的妹妹被囚深宫,胥国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死了,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在死牢中被鞭笞的日子里,他在想。
他究竟在执着什么,在追求什么?
胥国已灭,难道他还想复国不成?
后来,他想清楚了。
他以前所做,并不是为了复国,他明白,他无法复国,他依旧挣扎着,只是为了报仇。
报国破之仇,报家亡之仇,报她背叛之仇。
他一个人的执念,让太多太多人丧命。
他一个人的执念,让年幼的琅琊也深陷其中。
良久,他才答道,“疼。”
疼?
她笑了。
终于不是她一个人疼着。
“疼就好。”
她转身,“阿萧,带他下去休息,并请大夫为他疗伤。”
“是,小姐。”
阿萧与宁蔓一起长大,她们本就情同姐妹,可是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就连阿萧也开始害怕宁蔓。
阿萧带着胥笙下去以后,几个丫鬟忙碌地擦着地上的血迹,血迹还未擦拭干净,墨晟熠已经一身墨袍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几个丫鬟连忙退下。
她看着那张脸,恍若隔世,她几步上前,紧紧抱着墨晟熠,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
“如渊,你终于来了,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说着,全身发抖,“如渊,还好只是梦,还好你还在。”
墨晟熠全身僵硬如同石头,他回抱着她,“阿蔓,我在。”
他一开口,宁蔓全身一颤,她瞪大了眼睛,眼里的泪水还未干,墨晟熠觉察到宁蔓松了手,他也放手,问道,“好些了吗?”
她在心里笑着,他天天来此,她又如何能终是将他认错,她如此,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他曾经对墨如渊做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前段时间断更了,我现在回来了,现在两本一起更,说实话有点吃力,但如果是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会更新,求支持,求支持,求支持。。。。。。
☆、第048章
宁蔓点头,“好多了。”
“你……从未去见过皇弟的陵墓,不如我带你去见他。”
她苦笑,他要带她去见他,他是要让如渊看着他胜利的姿势,要让如渊看着她的不忠吗?她没脸去见他。
墨晟熠见此,他满脸的悲伤,“阿蔓,你一直不敢面对,是走不出来的。”
是呀,她一直不敢面对,她走不出来。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走出来,她害怕走出来,害怕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他对她的愧疚有多深,她知道他不会强迫她任何事情。她如此,不过是想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她疼,也要让他疼着。
“阿蔓,我愿意等你走出来。”
可是,她却不愿给他等待的机会呢!
“圣上,过几日我想去福德寺看望几位老朋友。”
上次墨晟熠说以前墨如渊的嫔妃被他送入寺庙为墨如渊祈福,她私下打听过,那寺庙正是离皇城十里之外的福德寺。
他对她一直用“我”,而她却称呼她为“圣上”。
“我过几天正好没事,正好陪着你一同前去。”
靖家的势力在朝野之中本就根深蒂固,墨晟熠虽有心将此彻底铲除,但破船还有三分钉,朝廷之上几乎一半的人还是向着靖家,而且表面上,靖家庶女靖苏又为墨晟熠的靖贵妃,且肚中怀有龙嗣。
走了一个靖贵妃,又来一个靖贵妃。
“圣上日理万机,而且靖贵妃怀有身孕,我一个可以。”
墨晟熠不再强求,他道,“好。”
几句言语过后,宁蔓借着身子疲倦便回了她的闺房,墨晟熠和宁镇国聊了几句以后,也回宫。
宁镇国走到宁蔓的闺房外,他的声音格外苍老,“阿蔓,放心吧,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将你送入宫中,不该让你搅合进来。”
她面无表情,“爹爹,阿蔓累了。”
宁镇国又是叹息一声,“阿蔓,其实先……”
“爹爹,走吧,阿蔓要休息了。”
门前的人影停留了很久,终是离去。
他将她送入宫中之时,便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假死之时,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却依旧以大局为重。
在天下幸福与女儿的幸福中,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如今,他又有何颜面劝她放下。
是他,一步步逼得她无路可走。
是他,断了她除了墨如渊之外的所有希望。
是他,循循善诱让她爱上墨如渊。
为的,就是加深墨如渊与墨晟熠之间的裂痕,刺激三个人的心,让宫变尽快开始,让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这……也是墨如渊的意思。
在天下与她之间,墨如渊也早做出了选择。
作为爹爹的他也忍心让她知道这些而已。
他在最后一刻说,阿蔓,朕突然希望能活着,朕不当大墨的皇帝,不守着这里,朕要与你一起。
他后悔了?
他算尽天下,唯独算漏一件事,他爱上了她,爱上了那个执拗的她。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也知道自己无力回天。
他牵着宁蔓的手,“阿蔓,我们走。”
他给她希望,他也给过自己希望,他真的就希望他们能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可是现实是血淋淋的,城门攻破,乱军围困。
他的毒发作了,看着血流成河的场面,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和他一同命丧黄泉。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她有自己的家,有爱着她的人。
而他,不要作她的唯一,他只愿自己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停留一会儿便会离开的过客。
他道,“阿蔓,活着。”
宁蔓胸口猛烈起伏着,像是要炸开一般。
“出现在梦里的阿蔓或许并不是真的阿蔓,朕喜欢的,只有真的阿蔓。不管怎样,朕都感谢你,感谢你让朕看到阿蔓,感谢你让朕以为此时的阿蔓正在朕的怀里。”
“朕很想自己的梦多做一会儿,但是梦终究是会醒,朕不想醒了以后发现,朕对不起阿蔓。阿蔓,你能明白吗?”
“阿蔓,唯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你,可是我却害怕睡觉。”
“阿蔓,朕突然希望能活着,朕不当大墨的皇帝,不守着这里,朕要与你一起。”
每当想到他说过的话,就连呼吸也是疼着。
阿萧敲门,“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宁蔓看着阿萧端着的漆黑的药碗,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自从她饮毒醒了之后,每晚便要喝药才能入眠。
阿萧见宁蔓喝完药以后,又道,“小姐,今天新来的小胥子正在发高烧,大夫说他的伤口很多地方都感染了,怕是活不久。”
宁蔓眼帘低垂,只是刚喝过药,便已是睡意来袭。
“阿萧,我以前受难之时得过琅琊郡主的帮助,一直都想感谢她可是苦于没有机会,你明天进宫一趟,就说我想念琅琊郡主。”
阿萧听得云里雾里,却是不敢多问,“嗯。”
阿萧正欲退下,宁蔓又道,“告诉小胥子,明天琅琊郡主要来。”
阿萧更是不懂,但也点头道,“好。”
阿萧退下,宁蔓躺在床上,人很累,心很累,就算喝了药也难以入眠,看来该加大药量了。
尚姝婕、靖皖茹、郑颜,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
宁蔓微微笑着,这将会是怎样的一幕?
靖皖茹,你让如渊如此内疚痛苦,这滋味,你也得尝一尝才行。
尚姝婕,你为如渊的妃子,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人,若是真喜欢那人,就该待在他的身边呀。
郑颜……念在你父亲曾支持如渊的份上,就不难为你了。
如渊,你不要走得太快,等阿蔓将这边的事情了却以后就来陪你。
夜,很静。死一般的静。
胥笙躺在床上,虽然已经换了干净的被褥与衣服,但是很快,他的衣服又粘在肉上,大夫眉头紧皱,又为他擦拭着伤口流出来的血水。
阿萧站在屏风外面,她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我从医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活着的人。”
阿萧又问,“能治好吗?”
“这得看他自己的毅力。”
“我能进来吗?小姐让我给他带一句话。”
“进来吧,衣服已经穿好了。”
阿萧绕过屏风,胥笙脸上的污物已经被擦拭感觉,她看着他的脸,不禁有些挪不开眼,原来他这么好看,不过可惜是个太监。
阿萧凑近胥笙的耳,小声说道,“小胥子,小姐让我告诉你,明天琅琊郡主要来。”
那具犹如死人一般的身体,听到琅琊二字明显有反应,虽然他的反应很小,但是却没能逃过阿萧的眼睛。
看来琅琊郡主对于小胥子,真的很重要呢!
阿萧转身出了胥笙的房间。
大夫便又开始为他清理伤口,他的声音如同鬼魅, “殿下,你就这样倒下了吗?殿下,琅琊郡主还等着你救,臣也绝不会忘记亡国破家之痛,殿下,臣永运追随殿下。”
胥笙的身子震动一下,又没了反应。
“殿下,臣的身份已经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