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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看着我,没有我的事,怪吓人的!”白尔泰笑起来,接着便把那一晚发生在草料房的事,告诉了老铁子。
“畜生!乘人之危,不是人!我他妈回去后,一枪崩了他!”老铁子怒吼起来,一拳砸在沙地上出个大坑。
“别急,老爷子,你没有证据,没在当场抓住,他会抵赖的,弄不好你还闹个诬陷罪!当务之急,先把珊梅弄回来,给她治病,让她恢复正常,到时一切就清楚了!”白尔泰劝道。
“那好,你想法接近她,她好像不惧你。”
“不是她不惧我,我看主要是她们缺水,严重缺水!”
“春旱开始了,雪水都化干了,她们肯定缺水,咱们正好利用这个做文章!”老铁子乐了,似乎心中有了主意,去拣回珊梅走时丢掉的那只水壶琢磨良久。
“你想怎么对付?”
“水壶里放迷药,放倒了她们两个,一举两得!”老铁子已然胸有成竹。
“主意是好主意,不过嘛,只可惜……”
“可惜啥,你小子又要可怜那老狐狸!”
“不是可怜,应该感谢!它对你那发疯的儿媳珊梅照顾得多好!几个月来,相依为命,珊梅还安然无恙,没出啥事,你应该好好感谢老银狐才对?”白尔泰大胆地为老银狐辩护。
“小白,别跟我说这个,我跟老银狐势不两立!它把哈尔沙村搅得天翻地覆,把我铁家祖坟捣得乱七八糟,又迷我儿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要我感谢它!我吃它肉,喝它血都不解恨!往后,在我面前,你别再提同情银狐的话!”老铁子气呼呼地甩下铁壶,提着枪追踪老银狐的足印而去。
白尔泰苦笑着摇摇头,拣起铁水壶,背着柴草慢慢走回住地。
下午,白尔泰下到地下寝宫,继续研读《孛音·毕其格》,以及那铁喜神“孛”遗留的壁图。驰骋在那神秘而遥远的世界里,他脑海中突然萌动起一个念头:我要学“孛”!这似乎是一种远古的召唤,他顿时热血沸涌,心情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晚饭后,等铁木洛老爷子要上床歇息时,他便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请您收我为徒吧!”
铁木洛老汉被他弄蒙了,瞪着眼睛看他。
“我要跟你学‘孛’,当一名‘孛’师!铁大叔,请您教我吧!我要拜您为巴格沙(师傅)!”
“哈哈哈……笑话,现在谁还信‘孛’?你当‘孛’干啥?有啥用?”
“我当‘孛’不是为了行走社会,只是为了继承这门民间的宗教艺术和习俗文化,别到我们这一代就失传了!”白尔泰说得诚恳而坚定,令铁木洛老汉不得不沉思起来。
“唉,你的诚意我理解。可是我老汉实在不配当你的巴格沙,这么多年我完全放弃了演习,我哪有本事教你哟!”
“不,我相信你的功力。你直接拜你爷爷为师学习‘孛’法,肯定功底扎实,哪能那么容易说丢弃就丢弃了,你老爷子就收我为徒吧!”白尔泰“当当”地磕起头来。
“你先别忙着磕头,让我考虑考虑。”铁木洛老汉只好这么说,“当年,我爷爷一直教我学到八重关,也就是在这里,过最后一道九重关时功亏一篑!唉。”
“那是什么原因呢?”
“我和爷爷,在沙漠里发现了一棵多年灵芝,精心守护着它,准备到季节时收取,帮我通关,结果可能就是现在的这只狡猾的老银狐捷足先登,抢走了那棵灵芝。弄得我没法通那九道关,爷爷也气得大病一场。”
“难怪这老银狐那么神奇呢,人斗不过它!哎,老爷子,你和老太爷怎么躲到这里来的?”
“说起来话长,也是缘分,当年,老嘎达叔叔的起义失败后,我们到处躲避官兵追捕,最后,爷爷就带我来到了这里,他说他的师傅郝伯泰祖师爷,发现了这个黑土城子,还有这地下寝宫,正好供我们躲避乱世和达尔罕王、张大帅部队的追剿。唉,好像这都是天意,草原的兴衰、蒙古‘孛’的灭绝,这都是天意啊,人力不可挽回的,所以我也就早已心灰意冷,放弃‘孛’的演习了……”铁木洛老汉不堪回首往事,神色凄然。
“其实,老爷子你并没有放弃‘孛’教的信仰,你对长生天长生地的崇拜,你对大自然的认识,以及对大漠的不服气、在黑沙坨子里搞的试验等等,你全是按照‘孛’教的宗旨在行事,只不过你是没有天天去跳‘孛’唱‘孛’,没做具体‘孛’事而已!”
“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一点了,‘不常拜孛只求心中有孛,时而祭天惟念意升九天’了。”
“好一个‘不常拜孛只求心中有孛,时而祭天惟念意升九天’!”白尔泰赞道。
“这也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我的创造,我哪有我爷爷的悟性哟。”铁木洛老汉抬眼,凝望寝宫上顶无限的冥冥高空,说,“你要是真有诚意,那我勉为其难,尽我所能开导开导你吧,这样也对得起爷爷的一片苦心了。”
“巴格沙在上,受学生三拜!”这回白尔泰规规矩矩磕头,行了拜师大礼。
“其实,你好好研读我爷爷那本书就成了,不懂的地方,我再指点指点你,慢慢来吧,既然这样,我也恢复恢复我以前的‘孛’功了,重新拣起来还很费事哪!”铁木洛老汉伸手扶白尔泰站起来,心中虽有些高兴,但脸上仍呈出复杂的表情。
从此,白尔泰日夜勤练起“孛”的功法来。铁木洛老汉则白天继续固执地追踪那只老银狐,可每每快成功时,都因珊梅的出现和保护而功败垂成。老银狐在黑土城里与他捉迷藏,老汉也曾把灌迷药的水壶放在她们的窝边儿,可那只老银狐再也不碰他们的水,也不让珊梅喝那壶水,恨得老汉咬牙切齿,无计可施。
第三天,从下午开始刮起了大风。果然被铁木洛老汉说中了,风刮得很大。开始时,风头在沙面上飒飒轻卷小沙粒儿,渐渐从沙坡上如风车般喷吐起沙幕,很快搅得天昏地暗,黄沙漫天,天地间除了呼啸的风,狂卷的沙,没有其他了。这就是北方闻名的春天的黄毛风。地面解冻,又加干旱,风从大漠中形成后向四方席卷,形成强烈的沙暴,向东南绿色的田野、草地、村庄袭击而去。
老铁子他们在大风开始时,就把能搬的东西全部挪进地下寝宫中,三峰骆驼无法入内,只好让它们跪卧在外边的墙角避风沙。他们再用木棍柴草等物挡堵上入口,以防流沙灌进地宫内。
“巴格沙,这回好了,这是老天爷叫咱们在地下安心练‘孛’,不叫咱们出去走动。”白尔泰说。
“这场风沙来头不小,我在担心拴在外边的骆驼。再说,这春季的风天一开始,咱们回去也成问题,我们虽有水源,可带出来的吃的可快没了……”老铁子不无担忧,脸色凝重。
“那咱们风停后就回去,想法子带上珊梅一块儿走……”
“不,我一定要打死老银狐!实在不行,你们先走,我留下继续追踪老银狐!”老铁子说得斩钉截铁。
“那哪儿行啊?没吃的,你在大漠里咋过呀?”
“老银狐能活,我也能活,他吃啥我也吃啥!都是天地间的大自然造的东西,我比它差啥!”
外边的大风沙改变了一切,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从刮风后的第二天开始,他们在地宫之内感觉不对了,胸口愈来愈发闷,呼吸也变得非常困难,地宫里显得很压抑。地下寝宫里的新鲜空气越来越稀薄了。老铁子和白尔泰立即爬上去,察看那入口。可那入口黑咕隆咚,原来堵着柴草的入口全被流沙堵死了,堵得严严实实,一丝儿气也不透了。“天啊!”老铁子失声叫起来,扑过去,扒开挡门的柴草,接着又奋力去扒那流沙。白尔泰也过来帮忙。他们找来了铁锹,轮流倒扒不知有多厚的流沙。可是,这场罕见的大沙暴不知卷来了多少流沙,似乎把整个外边的州府旧墟全掩埋了。他们开始绝望了,这样把流沙不停地灌进下边的寝宫,很快会填满了寝宫,他们自己也一同被流沙埋在下边的。
“长生天啊,今天你绝我们生路啊!”老铁子大喊一声,双手拍打那无尽无头的流沙,由于空气窒息,再加上扒沙疲累,他的鼻孔流出殷红的鲜血。大概是空气稀薄的缘故,旁边挂墙上的风灯也弱得欲灭欲燃,摇摇摆摆,暗暗淡淡。
“巴格沙,你说过,这都是天意……”白尔泰大口大口喘着气,趴伏在老铁子身旁,安慰着断断续续地说,“老天……真要绝我们……那那我们……顺天意,就留在这儿吧……”
“不……我,要……杀那银……银狐……”老铁子似乎不杀死银狐死不瞑目,人已经奄奄一息,仍然这样愤怒。
“巴格沙,何必哟,你马上可以陪伴老太爷了,还……还……放不开……这疙瘩……那银狐也是一条命,大漠里所有生命都……不容易,它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活命……人类对它们、对动物都快杀绝了,从来不留情……可它们有啥罪,人为啥对它们赶尽杀绝……我有时真希望宇宙也冒出一个比人类更厉害的生命群体,把人类也杀它个片甲不留、鬼哭狼嚎,哈哈哈……”白尔泰艰难地说完,有些开心地笑起来。然而他的肺腔里几乎要爆炸般的窒息,与世隔绝的紧闭和挤压,使得他的笑声渐渐停息,无力地终止,接着人就入了睡般的昏过去。安安静静,软软绵绵,一动不动。
老铁子摸了摸他粗糙的脸,发软的身躯,长叹一声,喃喃自语:“你也何必跟着我来这里殉葬呢……这都是天命吗……也好,我也累了,这辈子活得也够够的了,该歇息了……好在,我爷爷也在这儿……还有那《孛音·毕其格》……跟咱们的‘孛’道一起埋这儿吧……”老铁子低语着,艰难地拖抱着白尔泰;往下沿着台阶向寝宫里走。一步,一步,呼吸愈来愈局促,身上愈来愈虚弱,他万念俱灰,惟一的想法就是去爷爷那儿躺下,好有个伴儿……结果,还没走到最后台阶,他就“扑通”一声栽倒在那里。
外边,风已停息。初春的阳光明媚。经这一场大沙暴的洗礼之后,大地似乎干净了许多,也似乎疲倦了,万籁俱寂,大漠和黑土城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死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惟有沙在静默,惟有阳光在普照。然而,风沙也改变了黑土城子原来的布局。东半部全被狂风吹裸了出来,好多原先埋在沙中的旧城下部根基,这回全被吹出来,轮廓鲜明,恢复了古城旧貌;而西半部,多处原先的旧址全被埋进流沙下边,如大海中半沉没的船只和礁石岛屿一般,那座州官旧殿也半埋在沙里,难怪老铁子他们从里边挖不透这厚厚堆积的流沙。
此时,这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那只老银狐。它神情奇异,不时回过身去咬咬不爱走动的珊梅。由于她们所处的东边没有流沙掩埋,再加上银狐的本能,显然她们安然渡过了这场沙暴袭击的灾难。也许是三天的干沙风暴,熬干了她们身上的水分,也许是其他的生命本能,老银狐带着珊梅寻寻觅觅,停停走走,出现在老铁子他们住宿的营地旧址。三面环墙的旧殿,半埋在沙里,有一只骆驼倒毙后被埋在沙里,只露出驼峰尖部,而其他两只不知去踪,也许都埋在流沙下边,也许挣脱开绳子跑散在大漠里。
只见那只老银狐停在原先入口处的位置附近。它冲发愣的珊梅吠哮两声。珊梅依旧茫然。
银狐冲墙下堆积如山的流沙,又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