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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芸不怒反笑,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我就说这腿长她自己身上,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要跑也是跟男人跑了,你上我家来要人这不是笑话吗?”
赵书龄咬牙还口:“我可不是问你要人,梁国赫作为倾慕父亲,自然有义务要帮找。你别欺人太甚了。”
赵书龄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梁国赫给打断:“你跑哪里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你不知道我和你妈妈会担心吗?一个女孩子不要到处乱跑。”
这话明显是跟梁倾慕说的。
这种话梁倾慕听了自然不会买账。她非常平静,面无表情,自动屏蔽掉了梁国赫对她说的这番话。
她对上的依旧是陈思芸的眼,语气冰冷充满了警告:“与其整天盼着我出丑,还不如好好管教管教你带进梁家的这个野种。有你这种品行不正的母亲你的女儿又能强到哪儿去?顾珩焕要是真娶了她,”梁倾慕说到这里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真是他人生的污点,一生的噩梦和最大的败笔。”
梁倾慕就是要陈思芸气得瑟瑟发抖,就是想看她无力招架,梁倾慕心里十分有快意,可是她心里突然长了根刺,她不希望被顾珩焕看见她现在这副发狠的样子。于是,她吸了口气,偏过身去看向顾珩焕,语气稀松平常:“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珩焕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很沉默地转身出了大门。梁倾慕看不懂他的神情,眼下她都顾不上自己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细探究。
梁国赫见所有人都突然沉默下来,就想把梁倾慕喊到书房里去。
“不用了。”梁倾慕冷冷扫了他一眼,“停止你的说教,我听不习惯。”说着握着赵书龄的手腕也一阵抽紧。
赵书龄的话犹在耳畔,可是梁倾慕没办法,她受不了赵书龄受欺负,即使觉得自己多少做得有些多余。也许赵书龄根本不稀罕呢,梁倾慕想到这里,默默松开了赵书龄的手。
梁倾慕第一次没有故作坚强,第一次低头沉默。良久,她再次抬起头,朝梁国赫鞠了个躬,生硬地说:“我带妈妈回去了。”
说完目不斜视地拉着赵书龄向大门走去。
梁国赫心里说不心酸那都是假的。他的亲生女儿牵着他的发妻再次离开了这栋房子,她们的背影让他觉得一阵悲哀,当年他的一己之私,最终使他老无所依。
陈思芸看着梁国赫那明显的怔忪和自责,冷哼一声便上了楼。只剩梁国赫颓废地站在那里。
梁倾慕拉着赵书龄越走越快,许恩令在后面都要快跟不上了。“倾慕,你走慢点,你,”许恩令抱怨的话一下子就停住了,因为梁倾慕刚走到大道上便气急败坏地甩开了赵书龄的手。
“你没事跑到这里来自取其辱干什么?别告诉我你突然找不到我了就觉得天都塌了然后跑来找梁国赫,这种理由这么假我才不会信。”梁倾慕闪着泪花,这种淬了毒一样的话让赵书龄听了一阵心痛。
许恩令听不下去了:“梁倾慕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阿姨今天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为了找你她都没吃饭。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不孝话?你快点道歉。”
“你给我闭嘴。”梁倾慕喝止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所以她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你们从来没替我活过,所以不要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批判我,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没你许恩令那么好的命,我投不了你那么好的胎,在你父母嘘寒问暖保你高考的时候,我梁倾慕躺在手术室里根本没人管我死活。我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我甚至想过只要能给我一个健全的家庭,哪怕穷困潦倒也无所谓,可是你们能吗?”梁倾慕脸上都是泪,许恩令第一次看见梁倾慕情绪如此失控,面对梁倾慕的指责,赵书龄突然伸出手想抓住她,可是梁倾慕躲开了。
“你们不能,就不要说我不孝,你们把我逼成这个样子,还能指望我有多孝顺呢?你后悔跟他生了我,那我能怎么办?你一味地否定我,现在又装作在乎我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
许恩令迅速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以相同的方式予以还击:“梁倾慕,生活不可能一点瑕疵都没有。你不是上帝,你活得苦,就把所有人对你的好统统都推翻掉,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心?如果你心里一直都要抱着这种心态过完你的下辈子的话,你就活该没人爱,你就活该在伦敦带着对我们这些人的恨守着耶稣到老死。”
梁倾慕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让她看起来如此的不堪一击。
“是,”梁倾慕没有看她们,只是平静地开口说着话:“我活该。”
然后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疑。
“我没有后悔。”赵书龄喃喃地开口,声音哽咽。许恩令挫败地站着,脸颊也湿湿的。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了纸巾,许恩令诧异地抬头,问他:“你怎么没走?”
顾珩焕双手插着口袋,看着梁倾慕渐渐缩小的身影,眼里的情愫晦暗不明。
赵书龄调整好了自己的嗓音,对顾珩焕说:“顾先生,你送恩令回家吧。我跟着她。”
顾珩焕点了点头,便带着许恩令上了车。
许恩令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地抽泣。
顾珩焕不忍心地开口:“别哭了。她说的都是气话。你们这些事真他妈的闹心。”
许恩令自顾自地摇头,说:“你不了解她,她这些话一定压抑在心里很久了。所以她今天一股脑地全发泄了出来。”
“我今天的确是在墓园里找到的她。她下山的时候满身都是雨水,所以我都没有嘲笑她哭。她今天一定是受刺激了才会这么崩溃。”
“这么多年难道她的切身体会就只有痛吗?别人关心她,对她的好她全然看不见。我,嘉卫,符叔,包括阿姨,她全部一棍子打死,是,她是吃了很多苦,可这根本不能成为她攻击任何人的理由。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什么都意识不到呢?”
“因为害怕,才会把自己封闭地更严实。”顾珩焕转过头告诉许恩令:“她在最无助的时候需要的是理解,不是一味的指责。就像她自己说的,我们都是外人,谁都没有替她活过,自然没有资格去评论她是对是错。”
许恩令没有再说话,顾珩焕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顾珩焕又是那副拽拽地腔调:“行了,开心点,回去好好做你的新娘。江允可不希望你在出嫁的那天是个苦瓜脸。”
许恩令破涕为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下车便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一边看一边听谢安琪的钟无艳。
我就是一边听这首歌一边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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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阅读愉快!
☆、细水流长。
梁倾慕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步一步,比蜗牛还慢。她的眼泪早就收住了,大街上车水马龙,每一岔口里的弄堂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吃。还好今天梁倾慕在顾珩焕那儿吃饱了,否则又要委屈自己的胃了。
一想到顾珩焕,梁倾慕的心突然就软了。不可否认,顾珩焕在她心里渐渐爬上了特殊的门槛。她跟他的相处模式,既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相反,梁倾慕更觉得自己像个流浪的狗,顾珩焕可怜了就收留她吃饭,心疼了就带她上街。她没指望今天能有人找到她,可是他出现了,撑着伞等着她。那一刻,雨水很好地掩饰了她的表情,距离也很好地隐藏了她心脏的跳动。
漫天的雨水像是千万个光点,横亘在她跟他之间,那一幕,顾珩焕若有若无的笑意冲击着梁倾慕的魂灵。
梁倾慕突然自嘲了一下,眼下的她如此糟糕,还想什么儿女情长。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如果回头,也许今天发生的一切还会留有余地。梁倾慕一个人过惯了,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跟在她的百步之后。
如果她能有一天想明白赵书龄对她的爱如此复杂,说不定她会后悔,说不定她会低下她一贯高傲的头颅,用力去忏悔。
可是她没有。
赵书龄一直跟着她,即使无数人在她们之间穿梭而过,她的视线也从没从梁倾慕身上挪开过。
归根结底梁倾慕还是幸福的,只是她不自知。只要有人还愿意在你身后注视你,在意你,就应该学会感谢上帝,无论那个人是谁,爱人也好,亲人也罢。
晚风拂面,梁倾慕抱起了胳膊。淋了场雨,似乎喉咙有那么些痒。她挠了挠喉咙,并没有放在心上。
梁倾慕到家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顾珩焕换了家居服在他家门口候着她。
梁倾慕站在原地,等顾珩焕向她走来。顾珩焕最后还是没抵得过梁倾慕的耐心,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忍不住先开口呢?”顾珩焕匪夷所思地开口。
梁倾慕笑了:“我就是知道。”
顾珩焕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扬起嘴角的背后还透露着勉强。他也就不逗她了,拉起她的手腕,把掌心里的车钥匙递给了她。
“车我找人开回来了。”顾珩焕低低的嗓音传来,梁倾慕捏紧了车钥匙,没讲话。顾珩焕揉了揉她的头发,口气带有安抚的成分:“乖,早点睡。”
这时候,电梯又到了22楼。梁倾慕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赵书龄疲惫地走出来,她的眼睛里闪过了惊讶与疑惑。可是梁倾慕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她也就转过了头。
梁倾慕很想开口对顾珩焕说一声谢谢,对他做过的所有事说一声谢谢。她开口想说话,声带却没发出声音来,梁倾慕只能清了清嗓子,继续缄默。顾珩焕心思细,他试探着问:“是不是淋了雨嗓子难受?”梁倾慕点了点头。
顾珩焕拍了下梁倾慕的肩膀,话却是对赵书龄说的:“她今天淋了雨,还吹了冷空调,伯母你晚些给她煮些姜汤,拜托了。”
赵书龄点点头:“我知道了。”
梁倾慕抬起眼睛,似乎想跟顾珩焕说很多话,可是最后她还是扯了一个笑容,语气极轻:“晚安。”
顾珩焕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依旧痞气。
梁倾慕到家以后直接进了房,温热的洗澡水也冲不走她一身的寒气,哪怕现在仅仅是夏天。她的鼻子已经开始堵了,她用手捏了捏鼻子,小声地咳嗽了起来。
当她吹完头发出来时,床头柜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静静地摆在那。
她坐在床上,怔忡地盯着它。梁倾慕如此聪明,怎会意识不到赵书龄跟了她一路。即使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眼下她也明白了。梁倾慕一直活得很自我,所以不太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
梁倾慕摸索出手机,想跟许恩令说说话。可是一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那种歇斯底里,又略显尴尬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梁倾慕沉默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只碗,然后一口气全部喝完了。嘴里一股浓郁的姜味让梁倾慕皱了眉头,眼眶里竟渐渐微湿,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走回来的一路梁倾慕想了很多。她的心里似乎还一直住着另一个自己。带着仇恨,带着怒火,带着委屈。那个生活在阴影里的她受不得刺激,她是如此的矛盾,她爱着他们,无论是她的朋友还是若有若无的亲人,可同时也充斥着对他们的恨。梁倾慕也想忘记,也想原谅,也想拼了命地救赎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
事实证明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