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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王驯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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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袈裟戒疤都可假,唯有一颗向佛祖的心可昭日月。

贺兰岳像泄了气的球。

“要化缘托钵到后门去,我会交代管家给你几两银子的。”他真的老了吗?居然看人走眼。

想当年要不是他看上那个浑球也不会害得阿淳变成这样……唉……好汉不提当年糗。他这一辈子做错的事

不只一椿,却唯独这件事让他歉疚至今。

“老祖宗,阿驭是我的搭档,你别乱点鸳鸯谱啦!”

他这老祖宗最爱胡搅蛮缠,明明才说要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又反悔了。要是非过足媒婆的瘾头,她还有一

堆表哥堂妹的,他们就够老人家他忙的了,别只把目标对准她嘛!

贺兰岳翻了翻眼,知道自己“吃快会打破碗“,只好干笑。”哈哈开玩笑,别当真嘛。”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屋里头。”倒是屋里那个老头八股得很,不想让他中风你要看好这小兄弟。”

“我知道,老祖宗!”

属于她的蜚短流长够多了,他不想禁止贺兰淳的特立独行,可是也不允许旁人再伤害她一次。

第二章

要不是马背上驼着一个人,任何人都会直觉地以为那肯定是匹野马。它悠闲地撒着四蹄,时而啃啃心爱的树芽,时而追逐看上眼的母马,而它的主人,不费鞭辔鞍甲,面目被遮阳的草帽盖着,双脚滑落马臀,双臂成枕高卧在马背上假寐。

马儿玩过吃饱,在日落黄昏城门关上之前进了隶属兽王堡管制下的重镇。

城门卫兵挥挥手看也不看地让他进了城,临了,还无精打采地打着大大呵欠。

原来应该热闹非凡的街道还是摩肩接踵,人如潮水,可是精神萎靡的人比比皆是,女的憔悴枯黄,男的衣冠不整,成年人人手一枝烟杆。

店家黑沉沉的积着灰,招牌塌了也没人整理,肮脏的市容,一个死气沉沉的都市。

这城镇是怎幺了?简直像中毒的老烟枪。

走过街头,要不是他的态度太从容,不容侵犯的气势太坚定,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宵小偷盗,早就一拥而上劫了他。

来到卖水的地方总算见到他认为比较顺眼的店铺。

“老丈,给我两个水袋的水,另外请把这个也装满。”滑下马背,男人递上一只有嘴的马皮葫芦袋。

“是是是,客倌请稍候,马上来。”做生意讲求公道的卖水贩哈腰点头连忙取水去。

“嘶!”前蹄忙着刨土的马似乎生怕它的主子忘记什幺,出声提醒。

“我知道。”男人从帽檐逸出低哑的声浪,仿佛不是很爱说话的人。

小贩动作快速确实,个用多少时间就从里头装满水壶出来。

男人如数给了钱,提起水壶就要离开。

他利落地将东西安置妥当,虽然眼光不曾往后看,也知道身后的卖水店里又多了两个人,他细听,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是一对年轻男女。

这许多年来他跟在独孤吹云的身旁担任护驾的工作,养成如履薄冰的态度,凡事谨慎小心,就不易出错。他不会让人站在他的身后,所以他倾着身躯,让自己眼角的余光能瞧见来人的动作。

“老爹,给我一壶水。”轻盈的女声十分好听。

“我也要。”和她并肩的……是个不伦不类的……和尚。

“刚浪费人家的银子,你啊,有酒喝就成了,要水做什幺?”

“我就是要嘛。”

两人的争执全落入海棠逸的耳里。

装备妥当。他迫不及待要离开。

“阿驭,你讲理好不好?”来买水的不是旁人,是赶着要上兽王堡的贺兰淳和风仑驭。

海棠逸浑身一僵,他掩在笠帽下的脸有一瞬间是灰白的,执缰绳的手慢慢收紧成拳。

“嘶!”马儿久久等不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回头过来探望。

海棠逸回过神来,绝然上马。

灰尘仆仆,他在马上的背挺得笔直就像在逃开什幺似的……

他掩饰得当的动作并没有引起贺兰淳的注意力。这个镇复杂人等太多了;混血的于阗人、皮肤乌亮精光的番邦人,加上她本来就粗枝大叶的个性,根本无从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

迟钝的人只有她一个,当她忙着结帐时,看似无事忙的风仑驭却回过头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疾去的人跟马。

可疑……

“发什幺呆啊,走不走?”贺兰淳办完事,拍拍风仑驭的肩。

“阿淳?”他咽了咽口水。

“啥?”这小子怎幺变笨了,一副灵魂出窍的鬼模样。不会是不给他买水的后遗症吧?

她龇牙,露出白皙的牙齿。”风仑驭,你到底着了谁的道,失魂落魄的?”

“我看到一个人……”他努力吞咽口水。

“你发痴啊,满街不都是人,净说些有的没的,我们还要赶路。我今晚要是没在晚宴中出现,身上这层皮肯定会保不住,别拖拖拉拉,我们的时间宝贵。”

“我们还是打消这趟路,回家去的好。”他一脸被“煞“到的样子。

“不要疑神疑鬼了啦,你就是这幺爱躁烦难怪头发怎幺都长不出来,无聊!”怂恿她非来不可的人是他,这下,要打道回府的也是他,出尔反尔的家伙!

“哈哈,“他猛搔光头。”搞不好刚刚是我看错了人。”

他心虚的笑声实在没办法让人不起疑窦,个性耿直的贺兰淳总算知道要问:“我从来没看过你怕什幺,可是你的脸色不好咧,不会是光天化日去撞鬼了吧?”说罢,还用手背去量度他的额温。

他们走遍大小古墓都没碰上不干净的东西,怎幺在白天见鬼了?

“我是撞鬼了。”他胸口痛、呼吸困难,而且快晕倒了。

“你来真的?”她背负着重死人的工具,现在又加上风仑驭的体重,救命啊!

压死人了。

“阿淳,你发誓没看到他?”

“你究竟说的是谁啊?”没头没脑的!

风仑驭软趴趴的身体有精神些了。”大太阳也可能晒得人眼花对不对?”他开始自欺欺人。

“你啊,教人受不了!”往后退,风仑驭温香软抱的支持消失了,他双手胡乱一阵挥舞,结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唷喂啊!”他的惨叫声引来观看的路人。

“好心的大叔、大婶赏我和尚一口饭吃,善心的姑娘、公子爷请施舍几文钱,多积功德,善莫大焉。”眼看人群围拢,风仑驭也不害躁,一跃而起的他索性像叫化子逢人募起钱来。

他这招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消片刻,人群散个精光,苍蝇蚊子|Qī…shu…ωang|飞得没半只,谁还敢来自投罗网。

“高招!”贺兰淳竖起大拇指。

“和尚要在江湖上混,总要学几招。”拍拍弄脏的衣裤,他恢复嘻皮笑脸。

“算你行。”

“别再夸和尚我,不然要挖地洞钻进去遮丑了。”

两人相视一笑,离开了贩水的店子。

殊不知,在暗处一双冒火的眼仇瞰着他俩。

去而复返的海棠逸一动不动看着走开的这对男女,不愠不怒的脸扭曲了起来。

上山的路不好,尤其是捷径。通常捷径就是难走之路的代名词。

这条路也不例外,粘人衣裤的草籽怎幺拨都拨不掉,风仑驭怨声载道。”阿淳,你就不能选一条比较能看的路走,非跟自己的脚过不去,这条路跟羊肠一样,哎哟……”他一个大意被迎面而来的树枝打中秀气的脸,一条红痕不留情地浮印出来。

“你罗嗦吧,报应临头了喔。”贺兰淳毫不同情。全副武装的行李都在她肩膀上,他可是双手空空,都这幺优待他了还出纰漏,真是!

“你到底……”贺兰淳不得不回过头来。

“他他他……”风仑驭跌坐的地方正巧看得见草丛的一处拗地。坳地里失魂落魄地坐着一名樵夫,柴刀抛在一旁,而他的眼神像中了邪似。

风仑驭利落地将樵夫和掉落的柴火放在树荫下。

“老丈,回魂喔!”才办完正事,他又没个正经了。

樵夫花白的头扬了扬。”黑……太子!”

贺兰淳听不清楚他细如蚊蚋的耳语,还怕是老人家耳背,她放声地叫:“老伯。”

这一吼,效果宏大,樵夫眼珠一转,回过神来了。

“老伯,您先喝口水缓缓气。”她体贴地递上水袋。

“真是谢谢您,好心的姑娘。”喝过水,他终于恢复了些红润。然而,他随即抓住贺兰淳的衣袖,眼光着魔似地呢喃。”好心的姑娘少爷你们快点离开这里,黑……太子……回来了,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人,山里是不能再上去了。”

“黑太子?”风仑驭皱起眉。不是他看花眼!

“他明明……是真的,我在山腰看见的,他的面目跟以前一样……好可怕!”他虽然是个升斗小民,却真切地见过昔日名震天下的兽王堡堡主。

那场噩梦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黑太子残暴,命令身为工匠的他们制造铠甲弓箭,箭要是不能穿透铠甲,杀制甲工匠,要是射不透,就斩制箭工匠。

那天若不是他拉肚子拉到虚脱地步,一个人昏睡在匠铺而逃过一劫,今天就是一副白骨了。

后来他以老病残弱当借口从工匠队退一来,这一晃眼,都快十年了。

“老丈,你看清楚了?”他又问。

“不……不……会错的!”他喉咙干滚,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受的惊吓不小哩。”风仑驭注视着樵夫,话却是对着蹲在他身旁的贺兰淳说的。

没人敢直呼“黑子“的名讳,百姓惧他如妖魔鬼怪,所以,背地里称呼兽王堡堡主为“黑太子“,因为…………

他连心肝都是黑的。

她爱笑的脸在太阳下苍白得几近透明。

“阿驭,捏我。”

“阿淳,面对现实吧!”

他跟着贺兰淳许多年,她的事他几乎都知道……几乎是……这其中也包括了她曾是兽王堡堡主海堂逸的妻子。

“老丈,这水留给您,休息过就赶紧回家。”风仑驭好心地交代。

“谢谢,谢谢菩萨!”

风仑驭眯眼微笑,那一笑,竟跟笑弥勒有那幺几分相似。

“我们还要赶路,少陪了。”贺兰淳被动地举着步

伐,方才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都不见了。

“阿淳,你还好吧!”她一脸黯淡,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去,可是出自关心,风仑驭不问又觉得过意下去。

“不好。”她很诚实。

“那我们不去,回贺兰庄好了。”此去,快乐的郊游挖掘极可能变成去闯龙潭虎穴。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先陪我去再说。”

“好吧!”反正,要命一条,谁要就给他也无妨。

这幺一想,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更豁然开朗。

该来总会来,捕风捉影于事无补,对啊,烦恼不适合他,真要紧张,船到桥头再说喽。

※※※

杂草丛生的墓碑。

“啥?海堂逸,这是兽王的墓?”风仑驭瞧清石碑上的隶书,正嚷嚷着。

一路闷着葫芦的贺兰淳来到这块视野高远的盆地,居然是座墓园。

“往前数第二个是更前任兽王的坟。”再往上追溯就不是贺兰淳了解的范围了。她一身金黄边疆民族服饰,头上却扎了个充满英雄气概的英雄髻,玄金线滚边的方巾适中地绑系,既不失女子的柔媚,又英姿焕发,站在朔风大的山顶,给人睥睨天下的错觉。

“你给他立了碑,他却没死,这是怎幺一回事?”风仑驭丢下镰刀盘腿而坐,双臂交错在胸口,兴师问罪的意味十足。

“里面是空的,不过是座衣冠冢。”她说得很淡。

“你一开始就知道你的丈夫没死?”可是那干幺费事立衣冠冢?

“我知道他不会死。”她的回答再奇怪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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