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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会变得如此温情。
就连她自己,也完全出乎了最初的设想。
本以为会永远潇洒自如不受束缚,却终究还是有了牵挂与羁绊。
而她从始至终,只满心想着要如何治好他,且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个性向来是说一不二,决不允许有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却从未想过,她如此执着的缘由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
更未曾想过,若有一日,雪殇之毒真解了,她当如何?解不了,她又当如何?
解不了的话……
那一双雾气缭绕的深眸在眼前一晃而过,墨蓝没由来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若真见不到那双曾入她梦中的雾眸,她会怎样?
无可预知的答案,光是想想,就叫人压抑至极。
心头陡生一股冲动,忽然想要知道此刻他在做些什么。墨蓝秀眉微蹙,又提脚朝前走去,一路脚步未歇,只片刻,便已到了沁宣阁外。
然而身形,却在此刻猛然顿住了。
她抬眼,略显迷蒙地望着眼前这一方院落,灯火黯淡,寂然无声,似一座被封锁的孤岛,萧索沉寂,竟不自觉地让人情怯,想要退缩。
她站了许久,看了许久,亦沉默了许久。只是无人能得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墨蓝垂眸转身,素色的裙裾似浪花卷过,荡开一路绵延的涟漪,如来时一般仓促随心,走时亦是悄然无声。
“王爷。”
一道黑影落在书房内,朝着那袭白衫恭敬跪拜。
“方才王妃来过,只是在外面站了许久,又离去了。”
沉默了片刻,白衣男子淡漠的嗓音传来:“知道了。”
随意地摆了摆手,黑影便自觉退下。
自案前起身,他缓缓走至窗口,山岚不尽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外面,仿佛想透过这寥寥的夜色,看到别样的风景。
然而终究,只是将胸中盘绕不去的悸动化作一声轻然的叹息。
何时才能等到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他不是等不了。
他只是怕,等不起。
夜色漫长,破晓之前的等待,亦是磨人难耐。
翌日,夜翎甫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不远处的石桌旁斜坐着一位白袍小公子,只手撑在脑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而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精致的茶杯,此刻正惬意地饮着茶,很是安逸享受的神情。
少年眉清目秀,极为俊俏,身形眉眼之间依稀可辨几分熟悉的影子,可夜翎确定,自己从未曾见过他。
那么,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夜翎不动声色的打量间,却见那小公子忽然略一偏头,看见他后,咧嘴灿烂一笑,眉眼弯成一道新月,极为熟稔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上好啊,太子殿下。”
正是这一声招呼,瞬间让夜翎知道了“他”的身份。
“珉王妃。”夜翎淡淡唤了一声,并未对来人洋溢的热情表现出半分回应。
是了,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但身形和声音却不会变。这个俊朗的白袍小少年,分明就是墨蓝,只不过容貌稍稍修饰了一番,比起原来多了几分英气,却仍有六分相似。
“太子好眼力!”
对于夜翎一下子就认出她来,墨蓝先是夸赞般地叹了一句,随即又迅速地垮下脸,似带着几分懊恼与不甘般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一副遗恨万千的面色。
一直跟随着夜翎的青寻见了这奇怪的一幕,不禁觉得几分疑虑。这个珉王妃一大早的打扮成这副模样跑到他们院子里来做什么?她那副吃错药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间,却听得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张狂而又欠扁。
下一刻,就见一袭火红的袍子像一阵风一般从外面卷了进来,迅速窜到墨蓝身边后往石桌边上一靠,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就那么伸了出来。
“怎么样,我说他一定会认出你来吧,你还偏不信。”南潇洋洋自得地挑着眉,异常欢快地抖着手指,凤目之中尽是得意之色,“愿赌服输,快给钱!”
墨蓝翻了翻眼皮子,明显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然后老大不情愿地在衣袖里掏了半天,终是掏出一样东西,恶狠狠地掷在了南潇手中。
竟然是——
一枚铜板!!
南潇笑得肆意,得了那一枚铜板,仿佛比得了一座金山还要高兴。
夜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依旧是冷漠如常。而青寻却是额角的青筋一跳,差点没气得直接冲上前去捅那两人几刀!
这个珉王妃,实在是太可恶了!一大早的竟然伙同他人跑来消遣他们太子,拿他们太子来押宝!
最可恶的是,他们的赌注……
竟然只有一个铜板!
再阴一次
青寻越想越气,瞪着那二人的眼睛直冒火光。
太子殿下何等人物,放眼整个天下,有谁敢对他不敬?别说言语冒犯,那些人就连跟殿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偏偏这个烈云的珉王妃竟如此不知好歹,几次三番出言不逊,行为放肆,他都已经看不下去了,真不知道殿下怎么会如此容忍!
青寻边想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一眼,却见他仍是一副冷漠无波的面容,瞧不出半分不快,而那双深沉异常的眸子却是锁定在了那个红衣男子身上。
这边南潇兀自笑得畅快,直觉得这一枚铜板好歹是将这一年东躲西藏的鸟气讨了个利息回来,心中对某女阴险程度的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感受到夜翎过于强势的眼神,南大少不免还是会觉得压力山大,要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他的捕捉对象,这会儿这么明目张胆的上门挑衅,日后要是落在他手里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收敛了笑意,连忙给墨蓝投去一个不安的小眼神——咱们这么阴他,不会出事吧?
墨蓝勾唇,笑得胸有成竹——我办事,你放心!
南潇狐疑地撇撇嘴,心中腹诽,他还真有点不太放心!
墨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后起身,回头对着夜翎淡淡一笑。
“太子殿下真乃聪慧过人,机智无双!本王妃的易容之术虽是初学,但也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已经蒙过去了,却没想竟在太子的慧眼之下无所遁形,真是惭愧惭愧!想来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冠绝天下,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她煞有介事地拍着马屁,那高山仰止的模样仿佛夜翎真是她崇拜的偶像一样。也不知是谁,昨天还说着“见面不如闻名”,今天就变成了“名不虚传”。
不等给夜翎开口的时间,墨蓝话锋一转,又带着坦然无比的笑意接着说道:“看来本王妃是对自己的易容术过于自信了,才会与南潇公子邀赌。不过太子也知道,打赌之事,若无彩头岂不无趣?本王妃深深地觉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惊世无双,再多的钱物做赌注都会有辱太子的威名,所以这才决定用一个铜板意思意思一下,想来太子殿下胸襟广阔,定然不会介意,更不会与本王妃还有南潇公子计较的吧?”
钱压多了会有辱太子威名,那一枚铜板难道就是对太子殿下的无限推崇了!?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真诚”的面容,一旁的青寻心中愤慨,怒而咆哮——不介意?我不介意你全家啊!
而夜翎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淡而化之,反而墨瞳微缩,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开口反问道:“若是本宫介意呢?”
深重的目光扫过南潇,仿佛天生王者见到亟待捕获的猎物,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然而话一出口,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又发生了。
但见墨蓝的面色迅速一沉,比方才还要垮下几分,旁边的南潇又是一阵狂笑,满脸惊喜地朝她伸出手:“你又输了,给钱!”
下一刻,还是一枚铜板恶狠狠地砸在了南潇手中。
青寻张了张唇,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这算什么?套中套,连环计吗?他们家太子,又华丽丽地被阴了一次?
若说这二人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故意来刺激人,谁人会相信?否则堂堂一个王妃,没事儿身上揣这么多铜板干什么?
夜翎亦是深知这一点,加之本身心理承受能力太过强大,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他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特别是在他成为太子之后,还从未有人敢当面挑战他的威严。
这个珉王妃,倒是激起了他的几分兴趣。也无怪南潇会待她如此不同,竟为了她连隐藏了一年的行踪也给暴露了。如此一来,他倒是有些好奇,她留他在王府真正的目的了。
然而,当他带着幽深的目光扫过去,却见那白袍少年装扮的女人极为不满地冲他翻了翻眼皮子,口气不善道:“太子殿下,托您的洪福,本王妃又输钱了!”
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大抵如此!
夜翎神色未动,端着一张千年扑克脸冷然开口:“青寻,给珉王妃奉上两枚铜板,算是本宫的补偿。”
呃?
这一瞬间,青寻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然而多年跟随太子殿下几乎已经让他形成了一种本能,那就是主子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违逆与迟疑。
心头不可思议的情绪一闪即逝,青寻来到墨蓝身前,自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正色道:“属下一时之间实在拿不出两枚铜板来,还请王妃找还属下九百九十八枚铜板!”
接过那小快碎银子,墨蓝不由地嘴角一抽。她总共就拿了两枚铜板来挤兑夜翎来着,这会儿上哪去找九百九十八个铜板出来?
眼珠一转,她将银子收起,对着青寻郑重承诺:“本王妃知道了,只不过最近手头有点紧,这九百九十八个铜板数额实在太过庞大,本王妃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过几日再给你!”
青寻一听,差点没眼前一黑直接滑倒!
手头太紧,拿不出钱?这也太能睁眼说瞎话了吧!
夜翎也不管她这“还钱”的意愿到底是真是假,只将目光又投向了一旁得瑟无比的南潇,贵气逼人的双眸中墨色翻滚。
“一年未见,南潇公子还是风采依旧。”
眼见话题终于引到正主身上去了,墨蓝略一眯眼,一道精光闪过。
南潇眉眼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若是没有人放出一些到处乱飞的苍蝇,本公子的风采会更好。”
话中讽刺挖苦的意味,夜翎并不理会,只自顾自地开口:“上次南公子不告而别,本宫一直深以为憾,定是本宫招待不周所致。如今再见南公子,本宫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不必了!”南潇冷笑回绝,“在下何德何能,哪有资格得堂堂夜翎太子如此高看。”
“有无资格可不是南公子说了算。”夜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