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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日落前日落后,她的心性和举止总是落差这么大?
“多谢,心领了。”想到走没两三步就定会被她给再次缠上,晴空直接放弃再挣扎,干脆就这样带着她开始往厅里移动。
“在外头用过晚膳了吗?”晚照挽着他的手臂边走边问。
他无奈地再叹,“还没。”有过几回经验之后,他怎么敢?要是他在外头用了膳,等他回到家时,那一桌特地为他烧的饭菜谁要来帮他吃掉?
“走,我喂你吃。”她娇声轻笑,拖着他走入厅中。
他不解地扬高一眉。喂他吃?
当他被拖进厅里坐下,靠坐在他身侧的晚照,以筷夹著引人食指大动的素菜,殷勤地欲将它送进他的口中时,晴空这才发觉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速速自她手中夺下碗筷,“我自个儿来就成了。”为什么每晚他都有种不小心进了青楼的错觉?
晚照不悦地睨他一眼,很受不了他每晚都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防备戒慎的模样。
“喂,你别老是这么紧张成不成?都说过我不会吃了你的,你干嘛还躲我躲得远远的?”她就连口气也与白日的大相迳庭。
“只要你收敛点就行……”无止无境的喟叹在晴空的心底蔓延。
晚照忍不住要抗议,“我再说一次,这是本性!”真是不公平,他能习惯白天的,为什么就不能对晚上的她也习惯一点?
他感慨万千地颔首,“我完全明白。”天为什么还不亮?
“喝不喝?”无视於他的冷脸,她又热情地把斟满了的酒杯凑至他的面前,“我知道你是喝酒的。”
原本以为他是带发修行的和尚呢,没想到她在打扫禅堂时,却讶异地发现他竟在暗柜里藏了好几坛老酒。
他低首嗅了嗅酒香,“你酿的?”
“当然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晚照将酒杯塞进他手中,自己先干为敬地仰首饮下一杯。
酒龄尚浅的新酒,入口的滋味不似老酒那般甘醇浓烈,却泛著一股清淡的甜味,感觉很像她白日给人的感觉,而微辣刺激的后劲,则像是她夜里给人的诱惑。晴空啜了几口,还未做出评语,就见她又两手捧来一套男人的衣裳。
“我有东西送你。”
“这是……现在的你做的?”他瞧了瞧,随后质疑的眼眸在艳光照人的她身上转了个两圈。
“有可能吗?”晚照微挑着黛眉,“这是白天的我做的。”她晚上才不会那么贤淑。
他也这么想。
“喜欢吗?”在他伸手接过后,她挨在他的身边问。
“谢谢,你不必如此的。”晴空的脸上泛着笑,轻抚着手中由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裳,许多年没为自己添制新衣的他忍不住轻声向她致谢。
“聊表谢意罗。”见他开心,她也笑得春花灿烂,“要不要穿穿看?我来帮你。”
在她的半强迫下,如她所愿试衣后,晴空低首看著身上的衣裳不解地问。
“为什么这么合身?”无论是尺寸大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就算是量身订做也不可能如此刚好,何况他并未给她量过身。
她的眼中盛满讶异,“我也很意外……”她只是照他的旧衣去制,并依印象稍微改了点大小而已,谁知道……
自认过多的巧合已超出合理的界限后,晴空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忽视那些自她出现以来就一直存在的问题,不只是这件衣裳,她连他喜欢吃什么、他的喜好、习性都摸得一清二楚,可才来这住不久的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泛紫的珠子在她的衣袖中被烛光照映得闪烁,晴空拉来她的一手,拉高了她的衣袖后,眯眼细看后她始终藏在袖里的佛珠。
“这串佛珠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她轻摇螓首,眼神中带了点茫然,“我好像一直都戴在手上。”
“可让我看看吗?”他边问边伸手去取,岂料在碰到那串佛珠时,身子大大地颤动了一下。
强烈的共鸣声当下穿透他的耳际,一种宛如撕裂般的疼痛迅速在他的脑海开始肆虐,逼得他不得不赶紧放开它。
“晴空?”晚照担心地问,起身以绣帕拭著他额上冒出的冷汗。
“没事……”他朝她摆摆手,在坐下调匀气息后,两眼直望她,“我一直很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很乐意回答。”晚照微扬著唇角,不知不觉间整个人又窝在他的胸前。
“是无酒让你还魂回人间的?”晴空不著痕迹地将她推开一点距离,已经摸清这个女人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而能靠著就会顺势抱住他的习性。
“是啊。”她果然在下一刻又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
尖锐的话题突然插入其中,“你是因何而死?”
“我不知道。”她怔了怔,随即背过身子靠回他的胸前。
“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按理说,死亡是鬼类最难忘怀,也永不磨灭的记忆才是。
“由生前到死后,我脑中有段记忆不见了。”晚照自顾自地靠在他的胸口玩著自己的手指,“在我重回人间前,我一直都待在鬼界。”
“鬼界的哪处?”晴空一步步地问向重心,“阴间吗?”
被问至心中痛处的晚照突然沉声不语,当下毫不恋栈地离开他的怀抱,走至一旁取来自己心爱的琵琶。
“我有事出去一会,夜半就回来。”也不管晴空如何作想,交代完了行踪,她就头也不回地步出厅外。
任由她来去的晴空,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她手上的那串紫色佛珠。
那是曾经属于他的东西,绝不会错。只是,那串他在佛界戴了几千年的佛珠,怎会落到她的手上?晴空转眼想了想,毫不犹豫地走至门扉前以指轻敲了数下。
“郁垒。”
“门神只剩我了。”夜里忙著当差的神荼很快地自门里探出头来,一脸遗憾地向他说明门神这一职正缺神。
“把他找过来,我有话要问他,麻烦你了。”这事找他没用,非得见多识广的郁垒才成。
“你当我是跑腿的?”神荼不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晴空瞥他一眼,“怎么,不成?”
神荼气势骤减,“行,当然行……”谁敢惹这个会放火烧三界的佛呀?
在晴空的催促下,被充当跑腿工的神荼只好钻回门里替他找神,过了好阵子,等得相当不耐的晴空,在欲抬手敲门时,就见门里终於走出了个不情不愿被同僚拖来的郁垒。
“喂,咱俩不熟吧?”带著睡意方跨出门扉,郁垒首先就与交情不深的他撇清关系。
“是不熟。”
“何事找我?”郁垒毫不客气地摆了张大黑脸招呼他。
晴空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你在门上站了千年,也在人间待了千年,那么你一定知道人间的某些事。”
郁垒不耐地掏著耳,“想知道什么?”拐弯又抹角,有话直说有这么困难吗?
“我想向你问个人。”对于他,晴空也不想用迂回的方式。
他往外头一指,“方才走出去的那位?”
“她叫晚照。”
郁垒登时皱起了眉心,“晚照?”她不是死很久了吗?
“你知道她。”自他的表情里得到结论后,晴空笃定地直述。
“去问藏冬,这事我帮不上忙。”不想多管不该管的闲事,郁垒当下将麻烦一撇,转身就要踏回门中。
“慢著!”赶紧留神的晴空,一把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回来。“藏冬不肯告诉我,在她身上,我也看不出个来龙去脉。”
郁垒不赏脸,“与我无关。”
“若她是神之器,你要躲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你的原则是不管神界之事,但她只是个人,这你也好怕?”晴空索性以身挡在门扉前,两眼直瞪著这个曾在最紧要关头却跟藏冬一样都不出手帮忙的神。
他郑重地澄清,“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也不是原则的问题,这是捞过界的问题!”
晴空冷眼一凛,“我若兴致一好,说不定会将神之器再炼出来。”
“怎么,佛界的圣徒也会威胁?”怕他呀?反正他这门神又不搅和三界的事,就算神之器重出江湖又怎么样?
他的眼中仍旧写满了固执,“我不过想要个答案。”
被他烦得睡意全消,偏偏这尊佛在图执起来时又很难打发得掉,走神不成之余,郁垒有些没好气地问。
“那女人怎么会在你这?”
“她似乎是私逃回到人间并还魂,至於她为何会找上我,这就得问你了。”见他愿松口了,晴空忙不迭地把所知的告诉他。
郁垒听得满心好奇,“是谁助她一臂之力离开鬼界?”他没弄错的话,晚照应当是永远回不来人间的,到底是哪个敢得罪鬼后的家伙,大费周章的把她从那个鬼地方弄出来?
“无酒。”
“看样子,无酒是存心要她来坏你修行……”郁垒喃喃自语了一阵后,板着脸转身向他警告,“喂,你若想渡过最後一劫的话,就别让那女人留在你这。”
“她究竟是谁?”
郁垒只好再透露一点秘辛,“你知不知道,在你转世历劫的过程中,最初所遇上的劫难,亦是你最後的劫难?若非宿鸟,只怕你就连首劫都渡不过。”
“能不能再说得清楚点?”他还是不知已有好几世没来找过他的宿鸟,究竟与他的第一世有过什么纠葛,而宿鸟又为何对晚照充满敌意。
“我只能提示这么多了。”郁垒将两手往旁一摊,“毕竟这是你们佛界的事,与神界无关,我们神界可不能随意插手。”
“郁垒……”
“过得了晚照这关,你就能回佛界了。”在转身跨进门扉前,郁垒意味深长地向他叮咛,“保重。”
第三章
最初的劫难,亦是最后的劫难……
来人间历劫七七四十九,这回已是第四十九劫,倘若,晚照是他的最后一劫,那么他不但早已见过她,在他首次转生来凡间历劫之时,所遭遇上的第一个劫难即是她。
可他为何半点记忆也没有?
郁垒说,当年他差点连第一劫也渡不过,但他终究渡过了第一劫,那么晚照呢?那时的她发生了何事?莫名出现的宿鸟对晚照怀有敌意,究竟佛界曾对她做过什么?在听完郁垒的说法后,他也开始在想,他究竟该不该冒险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晴空。”五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呀晃。
他仍是手握著石磨柄不动,一迳地站在磨房里沉思。
“晴空,你在发呆。”晚照轻声再提醒他一次。
闪亮的日光穿透磨房破了一处的房顶,直射进晴空的眼底。他眨眨两眼,发现晚照正目不转睛瞧着他,而她已不再是昨夜躲了他一夜的晚照,她又变成性子与昨夜完全相反的女人,手捧著一碗黄豆,等著他将黄豆磨成豆浆。
“你还好吗?”她边在石磨里加入一杓黄豆边问。不太好,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知道太多秘密,却又无法一一解开的感觉。
他握紧磨柄,继续推起石磨,沉重的磨盘将黄豆研磨成白色的豆浆,涓涓流至下方装盛的桶子里,晴空低首看着,总觉得这情景有点像自己,仿佛那些秘密在他心底琢磨了好一阵后,再化为混浊不清的思绪装盛在他的脑海里。
见他不想说,晚照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在他额间因使力而沁出汗珠时,她放下怀中的碗,自袖里掏出一条绣帕为他拭汗。
晴空握住她的手腕,淡看著她又是伤迹斑斑的指尖。
“手为什么受伤?”
“上回弹琵琶给弦割的……”她嗫嚅地低语,试着想将手抽回来。
“这是新伤。”他并不采信。
她的眼神开始显得不自在,晴空这才想起昨夜她一夜未归,在鸡啼时分才携著琵琶回来,而在昨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