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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的。我来接你，是想让你去医院看看爸。”
颜丹青低下头：“我去了爸妈会不高兴的。”
“这会儿应该是穆岚在医院，妈在家做饭呢。其实爸想的和妈想的并不一样。只是在妈面前他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曾偷偷对我说，你是个好女人，让我对你好一点，不要什么都听妈的。”
“是吗？”颜丹青吃惊地抬起头。
“真的，我没骗你！”
颜丹青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些年来，她在那个家里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当她知道那个家里除了丈夫，还有一个认可她并同情她的人时，那种感动真是无以言表。她几乎没有多想就立即说道：“那我们到超市买点东西吧，总不能空着手去看咱爸。”
“嗯，好。车停这行吗？”
“可以，就一会儿，不要紧。”
当颜丹青和李建国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走进病房时，才发现守护父亲的不是穆岚，而是建国妈。颜丹青一看到建国妈，就本能地感到紧张和发憷。她略带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李建国偷偷朝她伸了伸舌头，表示自己也没想到。既然已经来了，颜丹青只好硬着头皮叫了声妈。
建国妈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板着个面孔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颜丹青尴尬地笑了笑，在丈夫家人面前她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脸皮太后（厚）”。这些年来建国妈给她的冷脸太多了，建国妈的这种态度和表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将手中的营养品和提包放到茶几上，走到病床前轻轻问父亲：“爸，您好些了吗？”
父亲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脸。本想说点什么，习惯性地瞟了一眼妻子，立即被建国妈像刀一样的眼神给镇住了。
李建国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见母亲不太高兴，就找话问道：“妈，穆岚呢？她怎么没来？”
建国妈斜了一眼李建国，没有做声。
父亲回答道：“穆岚在家做饭，快来了。”
李建国又问：“她说去找个保姆，找了吗？”
建国妈吼道：“找什么保姆？你妈原来就做过保姆，别人给我当保姆，我可消受不起。”
“妈，不是怕您累着吗？我和穆岚都要上班，您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李建国耐心地解释。
建国妈满面怒容：“你妈就是这忙碌的命！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本指望老了享享儿子媳妇的福，谁知道儿子娶了个娇小姐……”
22
李建国赶紧打断母亲的话：“妈，丹青一片好心来看爹，你都说些啥呢？”
“看看你这个熊样，还是个男人吗？就知道护老婆！你怎么不为你爹妈想想？你看看我们老家的那些老邻居，哪个不是在享儿子媳妇的福，哪家不是媳妇洗衣做饭，哪家的男人回到家里不是喝茶聊天等着吃饭的？”
“妈，这里不是农村。”
“城里又怎么了，城里就该男人侍候女人？你不觉得委屈，我这个当妈的还心疼呢，凭什么我的儿子就该在家做这做那，就该侍候老婆？”说着，建国妈鼻子一酸，眼睛里流出了两行眼泪。
李建国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
颜丹青见丈夫不再说话，她便接过话题认真说道：“妈，您说的没错，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儿媳。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建国在照顾我，这些我心里都很明白。妈，每个人都有不足之处，但每个人都有闪光点，您为什么不能全面地看一个人呢？这么多年来，您总是揪住我的缺点不放，难道我就真的就那么一无是处？”
“一个女人，不会做饭，不会照顾丈夫，不会生孩子，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
“我知道了，妈！我也不想和您多说了。既然您那么讨厌我，以后我就不在您的面前出现了。”颜丹青说完拿起提包朝门外走去。
李建国赶紧追出去一把拉住颜丹青：“丹青，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妈才说了几句你就这样？”
颜丹青停住脚步：“建国，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和你的家人能和睦相处。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没有希望的，一点希望都没有！无论我怎样忍气吞声，无论你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改变你母亲对我的看法和态度，也不能改变穆岚对你的感情。我和你家人见面，只会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关系一点也得不到改善。”
“就算是这样，她是我妈，你是我老婆，无论怎样都是一家人，你说不见就不见？他们再不对，也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理当尽孝，赡养和照顾老人是我们做晚辈应尽的责任。你作为儿媳，不照顾他们已经不对了，居然还说不见他们？丹青，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明事理、讲道理的女人，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是你老婆，是他们的儿媳，可我也是自己！建国，我是怎样一个人你最清楚。这些年来，你家人怎样对我的，你不是没看到。我惹不起他们，难道躲都不行吗？”
“这是躲得过去的事吗？媳不孝就等于儿不孝，难道你想让我背上不孝的骂名？”
“不要给我扣上一顶这样的大帽子，我已经疲于低声下气地和你家人相处。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媳妇，我已经做够了！”
“这是什么话？小媳妇，我父母打你了，压迫你了，让你做牛做马了？我父母是农村人，自然会以农村人的标准来衡量儿媳。你不善家务，在城里也许算不上什么大缺点，我也可以接受。可是在农村，一个女人不会持家，就等于没有过生活的本领，就会被人看不起。我父母对你无非就是没有一个好态度，喜欢叨咕几句，他们并没有强迫你做一顿饭，洗一件衣服。这算是小媳妇吗？”
“建国，你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应该明白精神上的痛苦要比身体上的痛苦更折磨人，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今天的一番话，并不是我一时性急脱口而出的，我已经想了很久。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我都已经决定这样去做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3
上午十点，李建国准备给父亲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收到了妻子发来的短信：“老大，生日快乐！”
寥寥六个字，竟让李建国鼻子发酸，眼睛湿润，刹那间，所有的烦恼和伤感齐涌心头。这是半个月来李建国收到妻子的唯一信息。李建国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也没有给妻子打电话。妻子那天的表现实在让他没有想到，妻子眼睛里流露出的冷漠与固执是他从未见过的，说话的语气也与平时判若两人，陌生得让他难以接受。他想不通一向识大体的妻子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一向柔弱温顺的妻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样强硬。
李建国悲哀地想，如果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她会主动发短信吗？短短六个字，仅仅表示她没有忘记他这个丈夫，并没有表示她对自己错误行为的认识和悔恨。他该怎么办？回复便等于原谅了她，不回复他们的冷战又该持续到何时？
正当李建国拿着手机犹豫不定的时候，穆岚和建国妈走进了病房。李建国赶紧去给父亲办出院手续，穆岚和母亲则在病房收拾东西。
回到别墅，已是中午，简单地吃过午餐，穆岚便开着车和建国妈去超市买东西。父亲的出院，李建国的生日，虽然说不上双喜临门，却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值得庆贺的日子。
李建国留在别墅陪着父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时不时拿出手机翻看着妻子的短信，短短六个字，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
一向寡言少语的父亲突然说道：“建国，给丹青打个电话吧，让她过来一块儿吃晚饭。”
李建国吃惊地抬起头，透过父亲混浊的眼神，李建国仿佛看到了一颗明镜般的心：“可是妈和穆岚……”
“穆岚不懂事，你别管她。今天是你的生日，正好是个机会，让丹青过来，跟你妈道个歉就没事了。”父亲再次鼓励道。
李建国思索再三，终于给颜丹青回了一条信息：“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信息发过去后，李建国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他不知道妻子看了这条信息后的心情会怎样，他感觉自己的心和妻子离得好远好远！
很快李建国收到了妻子的第二条信息：“我在威尼西餐厅定了位子，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李建国马上回道：“晚上你到别墅来，爸今天出院了，穆岚和妈准备了很多菜。”
妻子的第三条短信：“晚上我在威尼西餐厅等你，希望你能来！”
颜丹青用她一贯的平和语气表达了她从未有过的坚定态度。她不会到别墅来，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依然坚持着自己那个荒唐的决定，并且希望李建国能够屈服于她的决定。她这是在向他挑战吗？或者是在考验他，也或者是在考验自己？
门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李建国顺手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走出去一看是穆岚和母亲回来了。
“哥，快来帮忙搬东西，有箱酒我们搬不动。”
李建国走过去，帮穆岚把汽车的后备厢打开，后备厢里塞满了东西。
24
偌大的餐桌中间放着一个大生日蛋糕，周围摆满了菜肴。桌上除了一些家常菜和四川人离不了的火锅，穆岚还做了几道高档菜，有三鲜*鲍鱼、黄蟹海参和鱼翅羹等。
做好了饭菜，穆岚来到客厅，见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问道：“爸，哥呢？”
“他出去了。”
“去哪了？”
“不会走远的，你看，他的手机都没带。”
穆岚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对父亲说：“那我出去找找。”
走出别墅，穆岚几乎想都没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李建国的手机。她首先查看了最近联系人，几十个电话号码中没有一个是颜丹青的，她的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哥和颜丹青好些天没有通过电话了。她又翻开了短信息，看到了颜丹青今天发来的三条短信，以及李建国回的两条短信。心里刚刚漾起的喜悦立即被一种沮丧的情绪所代替，哥哥始终放不下颜丹青，他说回去拿东西其实是想赴颜丹青的约会。想到这里，穆岚愤愤然停住了脚步。她想了想，便以李建国的名义给颜丹青回了一条短信：“我只想和父母在一起，今晚我哪儿都不去。”发完短信，合上手机，穆岚返回了别墅。
见女儿这么快就回来了，父亲问道：“你哥呢？”
“他自己会回来的，我先去把碗筷摆好，没事，还早呢，才六点半。”穆岚把李建国的手机放回到茶几上。
下了班，颜丹青直接来到威尼西餐厅，服务生将她带到预订的房间。并按照她的要求，包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小蛋糕和红玫瑰。
快七点的时候，颜丹青收到了李建国发来的短信。看完短信，颜丹青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她不太相信地将眼神再次集中到手机上，上面真真切切地写着：“我只想和父母在一起，今晚我哪儿都不去。”
他不会来了，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颜丹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行小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纹针，刺着她的眼和心。
服务生再次进来，微笑着询问是否可以上菜，颜丹青木然地点点头。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