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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挨着卢雪泽,与他并排望向殿外的星空:“你二弟的心事能否断了?”
“他的心事?他是痴性而已。若说韩逸洲,我不赞成。并不止是韩逸洲并不钟情他,更因为韩逸洲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因为你的态度。”
“我?”
卢雪泽狭长的眼,平静无波:“是。你对翰林院何时放心过?特别是韩逸洲。表面上他风光无限,受到你的器重。但他在翰林院里,比方纯彦更没有前途。他将来无论如何出类拔萃,都不会进入执政圈。你怎么放心他的家业?他七岁的时候,你去了趟洛阳韩家,回来对我说:小嘉,我们算白活了。从那时候起,你就处处防备韩家势力。你用种种方法,把韩逸洲一个孤儿圈在京城。但你并不出于惜才,只是担心他回到了洛阳,有一天会和他父亲一样成为朝廷的心病。”
周嘉顿了顿,悠悠的说:“你不喜欢我的做法 ?”
卢雪泽摇首:“我同意,因为你是皇帝。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权。虽然韩逸洲并非一个有野心之人,但他的金钱太多了,多的连我也怕。我前几日因翰林院经营上那几处地方,财产暂时无法掉头,就差老魏去问他借。他从京师一处,随便就可以拿出四十万两现银来。他的条件是要方纯彦帮他编书,我应了。”
周嘉道:“方纯彦是有才之人,虽然愤世嫉俗点……,我当初并没有忍心将他从翰林院除名。”
卢雪泽扫了他一眼:“你看似对翰林院中人人有心,但你对谁都无情。你让方纯彦留在翰林院中,他的愤懑才变本加厉到今天的地步。若你当初把他放出官场,以他的才学,早就可以成为大儒。快哉山水,不是比如此小家心性强?再说东方,你也说是爱才,但他少年曾加入九鹰会的事,你终于耿耿于怀。”
周嘉微微一怔:“你知道……杨青柏也是九鹰会员吗?”
卢雪泽点点头。
周嘉拉住他的手:“那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
卢雪泽推开他的手:“我觉得没有必要,杨青柏入了翰林是造化。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历史上污渍,就埋没了人的一生。毫无必要。九鹰会解散十年了,你的……你还担心什么?”
周嘉盯着他许久,清风徐来,他们的影子在宫殿前似乎成了一个。他轻声说:“我有我的想法。小嘉你可以看透我,我也不再多说。只说你弟弟,我只是赏识他的一片痴心,喜欢又舍不得碰。和我一样。”
卢雪泽端庄的脸庞上,有了一丝轻灵如少年的神采:“你自己选择了,就不该后悔。”
周嘉爽朗的笑了:“我从不后悔,正因为我们选择做现在这般的朋友。你才能在我的身边共赏星河灿烂。你助我,我也敬你。我纵然拥有美人无数,到来生也只是想着你……因为……”他的桃花眼一眯:“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
卢雪泽淡淡的笑,金蝉翼冠勾勒得他俊秀的脸一片光华:“越说越不正经,都要当爷爷的人,还是这么样。我怎么和你叫一个名字?还好你当了皇帝,我可以用家父给我起的字:雪泽。”
周嘉用扇子敲了他的肩头一下:“我也想叫你小雪,你又不肯……。我只好还管你叫小嘉。放眼九州,如今只有你一个人还可以和我共用这个嘉字了。”
卢雪泽温存的瞥他一眼:“还好我是大臣,你是君主。我弟弟卢修要和你一样,我倒担心中国又出个曹操。”
周嘉殷勤的给他递来一盏宫灯,伴随着他走出宫门,临别才对他说:“他是长厚之人,也有自己的福泽。我作为皇帝,却不能过于仁慈。”
卢雪泽理解的点了头,转身离去。
周嘉在宫门口看着卢雪泽的背景渐渐远去。他长叹一声:那个男子——只是翰林院的主人,而他周嘉——是天下的主人。可是,他望了卢雪泽十多年的背影,一如既往,卢雪泽从来没有回过头。哪怕一次?也没有啊!
宫墙边上,赵乐鱼跌跌撞撞的进了房。陪同的宦官按照惯例,必须在内宫敲午夜鼓之前回去,因此到了门口,就匆匆告别了。
赵乐鱼出了一身大汗,也觉得累了,但房中黑咕哝咚,他不得已,才摸索着点亮了灯。
灯火燃起的一刹,他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这种气味随着啪哧的火芯,丝丝弥漫在房间中。
“不好……”赵乐鱼刚意识过来,只哼一声,就倒在了炕上。
瞬间,屋中,重新陷入了黑暗。
冷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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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似透明的手,在莹莹月光下,似乎沾上清露的优昙花。它们顺着赵乐鱼的衣襟向上,只是拉开幕布一般,少年的身体就袒露在夜色中。
他肌肤紧致,宛若涂蜜的缎子,细腰宽肩,畅诉着青春的生命力。魔力般的手只是在他的胸口稍作逗留,就使炕上的少年不自觉的泄出几声呻吟。
春葱十指,意外的收于少年的喉咙,片刻窒息,暗影中的来客,就亲吻了赵乐鱼的嘴角微翘的薄唇。
那唇的感觉比丝绢更美好,无辜的,带着清新的味道, 似乎任人采撷。
突然,舌尖下如嫩芽破土而出,以强势攥取上峰。在唇与唇的厮缠中,本来已经人事不觉的少年发出了一声隐在喉头的笑声。
赵乐鱼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肢,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身体下。在月色中,赵乐鱼的眼睛明亮如山鹰,他的笑更亮如白昼。
“啊?东方大人,要奸尸不是太不好玩?我们不如打开窗子,点上灯,大干一场如何?”赵乐鱼的手钳制住身下的美人,在赵乐鱼说话的当口,东方那双有力的手瞬间变得柔若无骨。
他的容颜在月光下根本让人难以抗拒,而他的笑容,惊破千年红尘,更是美到极点。他倒不像吃惊的样子,对赵乐鱼还以一笑:“何必用那么大力气?你在上也不是不行。”
他凝视赵乐鱼,加上一句:“如果你知道如何做的话。”
赵乐鱼也不慌不忙:“我劝你先想清楚,怕你失望。”
东方低声道:“你怎么会让我失望?你喝了乾坤仙酒,还不醉。真是能人!”
赵乐鱼摸了摸他光滑的脸颊:“大美人。我是吃了红酒和绿酒,但不代表我真喝下去。其实我最讨厌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酒,当着万岁我不好说。不过,即使我不喝酒,你刚才在灯芯里放的‘千夜华梦’也算得一顶一的迷药了。我还没倒下,哈哈,大概是我生来怪胎,皮厚的百毒不侵。”
东方心知他早有防备,咬了咬唇:“你进屋之前,就知道有人。”
赵乐鱼点头:“是的,我打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种销魂的味道?”
东方笑道:“你的鼻子也未免过于灵些。通常只有和我最相亲的人才能嗅出一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将来小心变成没有鼻子的人。”
赵乐鱼压住他,凑近他说:“呵呵,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我下手?我又不是状元文曲星,又不是玉做的小财神。你要我就范,为了什么?”
他说了文曲星,小财神,东方已经知道他话中意思,微微变色,嘴上只是嗔怪似的:“你这个调皮鬼,什么也没有也足够惹人疼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样滑不留手的小东西进翰林院来究竟为什么?”
赵乐鱼嗅了嗅他的脖子,反问:“你说呢?”
东方没有说话。
赵乐鱼又说:“你今天无论如何,是打错了算盘。你既然会下毒,难道徐孔孟中毒,就是韩逸洲一个有嫌疑?而你为什么非要毒徐孔孟,这就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也懒得管闲事,但今日你入了我的屋子,我就告诉你……别再留下什么把柄。你以为世间人都聪明不过你吗?”
东方谐媚然一笑:“好可怕的口气,不要说徐孔孟中毒与我无关,就讲今夜你我的事,有什么把柄呢?酒是第二个传到我手上的,你是末一个,下药?我能够么?而就算按你所说,我使用千夜华梦迷魂散,它一旦燃烧,药效挥发,就毫无痕迹,你凭什么说我?”
赵乐鱼身子一震,东方谐也跟着他一扭腰身。赵乐鱼的大腿一紧,旋即松开他的手。赵乐鱼开玩笑般说:“既然你那么懂药,不如给我些春药还管用些。”
东方谐摇头,黑发如瀑布散开:“我从来不用那个。难道看了我,你还需要春药吗?”他并非挑逗赵乐鱼,简直是在讽刺和挑衅了。
赵乐鱼胸脯起伏,毫无预兆的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哎。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在我的屋子里,若是我不欢迎你,你怎么也是错了吧。”
东方谐注视他,突然狂笑:“赵乐鱼!到底谁才是贼,你出去瞧一瞧门口的白色宫灯。然后,请君随意。”
赵乐鱼眼光一闪,将信将疑的爬起来,他迅速的穿好被剥开的上衣。跃到门前。住宿的房前,都悬挂着白色灯笼,上面用蝇头小楷书写当夜住宿官员的名字。刚才那个宦官送赵乐鱼进来的时候,赵乐鱼并未留心。
微弱的光下,宫灯一角书写六个字:翰林院,东方谐。
赵乐鱼一愣,回头望着黑压压的屋内,竭力回忆着那个外貌十分平常的宦官的模样。
只听东方的笑声传出:“你请离开吧,你总找得见自己的屋子。”
赵乐鱼一跺脚,也不跟他言语,顺着房檐。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屋子。门虚掩着,他用手一推门。可这一回又是出乎他的意料。床上已经有一个人和衣而睡。
不是旁人!正是韩逸洲,赵乐鱼心下叫苦,用手探他鼻息。不知什么缘故,他睡得特别沉。赵乐鱼又小心的摸摸他,确信他的身体无碍,大约睡醒了就没什么。
韩逸洲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屋里?赵乐鱼已经来不及细细思考,他将韩逸洲抱起来,送回到隔壁书写韩逸洲名字的屋子。帮他掖好被子,关上了门。
宫中已经敲一更的鼓,赵乐鱼双脚点地,腾跃过花墙。
他要去见一个人。好像每次见到他,都是他这个臣子迟到。
还是没有例外,周嘉在琉璃殿中,举起一个手指:“你怎么又迟了?”
赵乐鱼下拜:“万岁恕罪!”
周嘉笑道:“朕派你苦差事,自己坐在宫中逍遥,要是今夜还不见你……比方你大姐难道不抱怨?”
赵乐鱼出了一脸汗,脸蛋显得尤为年青红润:“大姐怎么敢抱怨?大姐她嫁给沈逐浪以后,只为了万岁才下过厨房。”
周嘉笑道:“沈逐浪是武林盟主,倒也配得起她这样的美人。除了她的手艺,你的厨艺也可以算天下前几位。可惜入了翰林院,你倒不能自己开灶了。”
赵乐鱼俊美的脸,因为皇帝提起他的亲人,变得更加帅气可爱:“臣本带着烧饭的家伙。但是,入京以来统共就烧过一次鸡。”
周嘉点头:“言归正传,今日你我谈论翰林院案情之前,我先请你见一个人。”
赵乐鱼应了一声。
琉璃殿的屏风前,出现了一位风致娟秀的美人。她身轻如燕,眉如新月。
赵乐鱼低下头,瞧见白天在梨花台所一瞥的华丽裙裾。
周嘉对美人说:“他是朕派出的。你对着他说,也无妨。”
女子对着赵乐鱼盈盈一拜:“见过大人。奴家……名叫岳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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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姑娘细诉往事
赵乐鱼微感吃惊:“岳姑娘?我多方查找你,难道你竟然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