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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等,点点滴滴,慢慢透露给一叶障目的监国太子。还说,天后把持朝政,控制李治,目的就是夺李家天下。一番拨弄之后,李贤再回头想想这些年母亲的严厉态度,一点当母亲的亲情也觉不到,便认定母亲是怎么回事了。
从来谣言就是这样,它像长翅膀的地魔,一旦你信了,再伏地侧耳,就如魔咒一样往你耳朵里钻。这不,又来了:谣言说太子李贤不是武后的亲儿子,而是“天后姊韩国夫人所生”。这个谣言太可怕了,武后能亲后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亲姐姐韩国夫人,再杀一个不是亲生的太子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李贤的性格正像他亲生母亲武皇后,敢怒敢恨,胆大包天,喜怒皆形于色。于是,他开始让自己的心腹准备武器,刀枪甲胄,准备一旦情况紧急,或抵抗,或进攻。武器准备了数百套,藏在东宫马坊里。同时又歪着脑袋写打油诗,让乐工配曲传唱,这是他故意让武后听到,刺伤她的心。打油歪诗很快就写就,其词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就是给武皇后写的,就是让她知道,一颗瓜曼,结了四个瓜,一摘二摘三摘便只剩下瓜蔓了。望着剩下的空瓜蔓,种瓜人、摘瓜人只能独自伤悲。你武皇后不是能杀吗?杀到自己的儿子头上来。就这么几个儿子,杀完了剩下一个孤老太婆,让你伤心去吧。起个名字吧,《黄台瓜词》,先叫这个名,先让武皇后明白是“黄台”。乐工唱熟,再改通俗一点,就叫《摘瓜歌》。让乐工唱,让东宫中的下层闲人到处传唱,他要把凄婉的歌变成利剑,刺痛武后做母亲的心。
这首歌果然被天后听到了,也听懂了真正的意思。听懂了意思,武后才知道她的二儿子是多么恨她,把她当成杀人的郐子手,杀自己亲生儿子的魔鬼,当做了他永远不能和解的敌人。武皇后的心确实被李贤刺伤了,她先是无比伤心,再是气恼:亲生儿子用歌声到处宣传,让人都知道她的残忍,残忍到一摘二摘三摘,把亲生子杀光的地步。她清楚而明白:自己亲生的李贤已无法同她和解了,永远地失去了,站在敌人那面向她冲锋了。
她伤心极了。她想起了明崇俨,想起了明崇俨不久前为她的三个儿子的未来预测。他是洛阳城外偃师县的巫师,本来唐宫已禁止巫师行巫术,王皇后、萧淑妃都是因为信巫术被废的。但是,这个明崇俨凭着他正谏大夫的五品官衔,打着医道的幌子混进后宫。皇上身体太坏,病重乱投医,御医治不了皇上的病,便把治愈痼疾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类似气功大师的巫士身上,才让这个骗子得以呼风唤雨,得到皇上入阁供奉的旨意。
如果他仅止于为皇上治病,骗点什么也无伤大雅。但是他却出了大格,偏偏还要对她嫡生的几个皇进行评价和预言,参与确立继承皇位这个你死我活的严肃争斗中。有一次谒见皇后时,他突然煞有介事地要对皇后所剩的三个儿子提出判断和预测。他那极为神秘的神情,不能不让人感到极大的兴趣,武皇后自然还不是如今说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何况她也真想听听自己儿子的未来前途。于是,在明崇俨的神情示意下,她令左右退下,就要听这个巫师的天机透露了。武皇后先是耐着性子听他一顿侃谈,无非是说他对皇后的儿子都毫无偏见,只凭神相术的客观推断,见出端倪。皇后信与不信,一切留待日明证明。然后便自鸣得意地公布了他预测的结果:现为太子的李贤终究是继承不了皇位的,他满面的怨气必然毁掉前程,迟早罢了;英王李哲貌像先皇太宗,但却又不似有大作为的样子;而相王李旦,相貌极贵,有天子之气,日后很可能就……明崇俨说完之后,便大摇大摆走出后宫,把一个极为费解的谜团丢给了武皇后。
明崇俨飘然而去,武皇后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反复掂量了很久。其实武皇后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人,她并没有轻信明崇俨的胡说八道,更认为他这种人自作聪明,敢在如此重大问题上乱下断语,正说明他们的幼稚而无稽,也不怕惹出是非。只因不明崇俨的点拨和提醒,才让她把三个儿子综合起来比较。她没有认定明崇俨的结论,而自己却认定最有出息的,还是当今这位监国太子李贤。她是三个儿子的母亲,谁能有母亲对儿子了解得更清楚呢?
所以,在未来发生的不幸事件上,是李贤大错特错了。如果李贤同母亲多一些沟通,通过沟通得知母亲的内心愿望就好了。但李贤没有,他只是愈来愈不想听母亲心中的愿望,只是病态地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在不利于他们母子沟通的环境中,偏听偏信,一意孤行,把事情弄得愈来愈糟,弄到明崇俨胡说的结论之中,最终把自己毁掉了,反而应了明崇俨的话。
宫中所以谣言多,是因为传谣之人多,又因为串通消息者多。串通出来的消息或许有那么点真实性。但传到六个耳朵中以后,就快进入谣言的领地了,所以才有“话不传六耳”的俗语。很快,明崇俨在武皇后那里大放厥辞的事便传到了东宫太子李贤的耳朵中,而且不仅是第六只耳朵了。其中又增加了许多的枝蔓,再掺进阴谋和恐怖的血腥。
于是李贤害怕了,他神经过敏,认为明崇俨的预言就是武皇后的决定,甚至认为明崇俨同武皇后在秘谋废太子,认为自己会像哥哥一样被武皇后杀掉。于是才有了他准备甲兵武器的行动,和《摘瓜歌》的四处传唱。
接下去,那是调露元年(679年)五月发生的事,明崇俨自洛阳赴京师办事,路途中“为盗所杀”'《资治通鉴》,卷202,调露元年五月。'。天皇、天后又惊又怒,令三司查究凶手,抓了不少嫌疑人,就是查不出真凶。李治曾想让人司把可谦者杀死,为刑部部中郑仁恭劝止。查案期间武后心中纳闷,但并未怀疑到太子身上。
又过一段,武后命太子李贤去洛阳随驾,李贤更加害怕了,以为是武皇后要处理他了,因此他迟迟不肯动身。果然疑心生出暗鬼来,这次他前往东都真就出了大事。或者是他心中有鬼神情不宁,让武皇后看出破绽来;或者是武皇后在长安本就有人监督太子;或者听到《摘瓜歌》及太子的行为后,武皇后派人进行的暗访。不管是什么原因,李贤的所有事都一下子被揭露。
史书记载,李贤的败露先从他和户奴赵道生等狎昵的事开始的。史书上说:“太子颇好声色,与户奴赵道生等押昵,多赐之金帛,司议郎韦承庆上书谏,不听。天后使人告其事。诏薛元超、裴炎与御史大夫高智周等杂鞫之,于东宫马坊得皂甲娄百领,以为反具;道生又款称太子使道生杀崇俨。”
这简短的记述概括了好些事件,概括了案子处理的过程。其过程是:武皇后首先发现了太子狎昵男宠胡作非为的事,便告知了李治。当即追问太子的宫臣,太子在东宫监国时行为到底如休,太子的那些属虑不敢再隐瞒,便把他那些坏事,尤其是狎昵男宠的恶行详细告诉了李治和武后。然后由李治下诏,派薛元超等人去查办这件事。不仅查出了太子在长安的一系列沉湎声色的恶行,又在太子*里搜出了数百套武器甲胄。而在审问众从犯时,那个赵道生还交待了是太子派他杀了明崇俨。
杀人、谋反,人证、物证全在。按照大唐法律和宫中的家法,“太子不德与庶子谋嫡并弃之。就是说对德行欠佳或庶子阴谋夺嫡,都要被废。如今李贤既不德,还杀了唐室命官,并且阴谋反叛,罪大了。
病重的李治得李贤杀人、谋反的事,他几乎承不住这个打击。不管李贤认为他是哪个母亲的儿子,但他都是自己的儿子。他偏爱这个聪明机智、身体强壮的儿子,由李贤接替他的皇位,他死也能瞑目了。他看出武后处理这件事的情绪是不想放过李贤的,但是他不能让李贤死。所以,他只好拖着病重的身子去找皇后。
他看到皇后因过份气急而泛红的脸,迟疑地说:“真的没想到……但是,你打算怎么处置贤儿?”武后看着重病的李治,也有些迟虑,但还是坚定地说:“为人子怀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救也”李治以为皇后要处死太子,激动地说:“但,但是贤儿是你的儿子啊”武后知道了丈夫的意思后说:“你不必说了,诏书按照我的意思派人起草了,李贤将被废为庶人,流放巴州。他从此不再是太子,也不再是我的儿子了……”,武后说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接着说:“从小咱们那么爱他,赚了个谋反的结果,现在不加惩罚,以后会怎么样?后世又怎样看待我们”
八月甲子,诏书下达:太子贤废为庶人,流放巴州。从此,一个聪明机智,满可继位的李贤,因纵情放欲被押解囚于蜀地巴州,再敢没能离开那闷热潮湿的地方。直到他32岁死在那里,又到神龙二年(706年),又重开墓室,迁回长安,安葬于李治和武皇后合葬的乾陵,陪伴着他地下的父亲和母亲。唐中宗追封他为章怀太子,他的陵墓也被称为章怀太子墓。
在李贤被押回长安,离开洛阳那天,同他一起纵欲的党羽,全被斩杀。最先被拉出问斩的,是李贤变成宠爱的那个户奴赵道生。
在太子*起出的那数百套兵器,尽数运到洛阳的洛河南天津桥边焚毁。这是烧给老百姓看的,也是烧给那些敢于企图谋反的人看的。
太子洗马刘讷言为李贤特撰的《俳谐集》也被搜了出来。太宗一见怒发冲冠地说:“以六经教人,犹恐不化,乃进俳谐鄙说,岂辅导之意也”于是把刘讷言流放到海南岛最南端的振州。高政向李贤散布谣言,鼓动他仇视皇后,罪不容诛,但造谣蛊惑毕竟不犯死刑,加上他是皇亲国戚,李治就把个交给其父、高士廉之子高真行管教。而高真行一怒之下,用私刑把高政弄死。而且杀得特别惨烈:高政刚进门,高真行把早已准备好佩刀刺进喉咙里,因他在左卫将军,刀法一定很好的。高政的伯父户部侍郎高审行也拿刀剌他的肚子;高政的侄子毕竟年轻力大,跑上前把他头砍下来,气得直扔到大路上。李治听了这件事很生气,把高真行贬为睦州刺史,高审行贬为渝州刺史。
那些未获罪的太子*属官们,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唯右庶子李义琰引咎哭泣,认为太子遭到如此下场,全是自己的责任,被时人美誉。
被守旧大臣期望的太子贤,却让当今皇上和皇后废掉了,当时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然而,那些守旧的大臣们却又对准武皇后大加议论。以为是她故意捏造太子的犯罪事实,废太子,为她的取得执政权搬开拦路石。唯有薛元超、裴炎等人无话可说。因为太子案由他们一手办下,太子的无德等情确是实情,内幕清楚。
武皇后一直遭到非议,她已经习惯了被人议论,既无所谓,也无可奈。为缓和一下气氛,也是安慰病重的李治,她上表李治,免除了杞王李上金和鄱阳王李素节的罪行,以上金为沔州刺史,素节为岳州史。义阳、宣城二公主被武后指婚给下级卫士官,也被放于外地。武后也请李治下诏召回,封给官职。如此一做,议论稍为平息。
在废弃李贤的第二天,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