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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上那人墨紫色的眼眸幽深而冷淡，鼻梁很挺，双唇很薄，天生凉薄。然后听那人说，“我是陆宸。”然后看那人谦和有礼地用“请”这个字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逼死叶衍，也看着他解开绷带，露出血色的左眼。
陶桢一如既往地脸色柔和，却不刻意去看林卿兮的表情，仿佛对林卿兮和陆宸的爱情故事毫不知情。表情如同在欣赏BBC的纪录片，带着学术的考究。
她听见林卿兮的叹息，“世界上居然会有长得如此相像而且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不像是故作姿态，也不像强装镇定，林卿兮真的不相信画面上的人，就是她的陆宸。她就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真实的陆宸早就模糊，而在幻听的干扰下，她为自己造虚幻的世界中编制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陆宸。
流苏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林卿兮，后者看客一般的注视着画面上的陆宸，流苏为身在三角恋中的陶桢准将感到微漠的悲哀。不期然流苏撞进一双蔚蓝色的眼眸，陶桢准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心有所属，陶桢准将还颇为闲心地对待流苏带着八卦意味的审视。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带着的面具，只是这面具非常完美，完美到眼角都蔓延着笑意。
“陶桢准将告诉我，画面上的人是陆宸，联盟特选组的陆宸。我告诉他认错人了。”林卿兮语气肯定。就像是对待不肯撤下遗像的烈士园负责人。
被莫妙奇妙地扣上认错人的罪名，陶桢准将气度不错，也没和林卿兮争执下去。只是垂下眼，喝着自己杯中的咖啡，长长的睫毛沾染上水汽的氤氲。
流苏接着就听林卿兮说，“云流苏下士，你在格桑私立学院的好友洛林。”林卿兮将两张照片递给了流苏，流苏不用看也知道是洛林在联盟和中州的对比照。
“虽然容貌差别很大，但是两眼间的距离和大致轮廓没有改变，而且根据一些消息，他或许就是联盟特选组队长的亲弟弟洛林。”
很可笑，明明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一样的性格，林卿兮可以对画面上的陆宸视而不见，转而对容貌大变的洛林得出是同一个人的结论。
“可是，”陶桢准将慢悠悠地补充，是对未婚妻逻辑混乱的救场，“洛林准校先前在‘审判之眼’留下的记录显示，他被烙上死亡印记，可是他的照片上，”陶桢伸手点了点照片，手指修长。
“他的额头却是光洁的。云流苏下士，你和洛林准校，或者说只是格桑私立学院的洛林交好，请你回忆一下，在中州求学的过程中，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有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
第二十五章 真正的残像导出
这两位科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审讯学一塌糊涂，面对狐狸小姐这样欺软怕硬的奸佞分子，居然用一幅幼稚园教师的口吻问话，流苏毫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打开WPS面板将他们话中的“云流苏下士”替换成“小朋友”一定毫无违和感。
这两位应试教育下高分低能的官二代，深谙暴力取证会伤害阶级友谊的道理，至始至终和颜悦色，让流苏都快忘记陶桢肩膀上的金麦穗。
流苏瞪圆一双杏眼，泫然欲泣，并且配上适当的肢体语言，每次她翘课被抓，都是用这一套逃避三万字的思想汇报悔过书。流苏就用这幅无辜的眼神，无知的的表情，近乎无耻地扯谎说自己毫不知情，其间讲述了洛林先生在格桑学院的光辉业绩，重点重复了他荣获‘我最喜爱的社团主席’以及‘妇女之友’的光荣称号。
林卿兮眼里满含失望，无声地用手盖住眼睛，柔弱得像只临风摇曳的白蘑菇。陶桢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卿兮旋即露出一个比哭还揪心的笑容。
流苏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只，她不知道陶桢准将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来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色令智昏，听洛林说，以前追林卿兮的人，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恐高的也能上刀山，旱鸭子也敢下火海。
小服务生没什么眼色，挑了这个时候进来上菜，瞧他们三个人诡异的情形，不断脑补狗血家庭伦理剧，这一幕在她眼中就像是现场直播版的丈夫和小三向正妻坦白的剧情，看向流苏的目光十分不善。
她虽然是狐狸精，但不是小三……这话流苏自己挺也觉得有些别扭。
“我先回去了。”筷子都没动几下，林卿兮站就起身，身子摇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护花使者陶桢也跟着他站了起来，“我送你。”
林卿兮叹了口气，“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现在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在弹劾我了，没必要再连累你。”
然而陶桢只是轻轻一笑，笑容像是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水墨，仍旧执意送林卿兮回去。
只是他在出门之前意味深长地对着流苏说，“云流苏下士，‘星辰守护’的素席名扬四海，浪费了可惜。”
流苏颇为莫名其妙，对着清汤寡水实在累感不爱，她是一天不吃肉会死星人，肉食对于她就像营养快线之于欢乐多的弱智儿童。而素菜对于她，就像是某逆天语四六级之于424分的学渣渣。
百无聊赖地拨了拨碗里的豆腐，在水面上飘着的豆腐开始表演《四小天鹅》，流苏的筷子转向一盘豆腐冷盘，狠狠心用筷子戳死了她们的兄弟姐妹。
鬼使神差的，流苏的视线又转向投影仪，视频被陶桢暂停在叶衍撞死的前一刻，如同鬼爪印一般的殷红血迹，瞳孔中血色浓郁的陆宸，还有冷然俯视众生的一轮明月……
明月……流苏手中的银箸在瓷碗上磕出尖锐的声响，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残像导出时，她的残像上是没有月亮的。
后期技术人员不会无聊地在画面上添加一个烧饼大小的月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进行过残像导出，可能还在她之前。
她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播放键，画面果然没有到头，陆宸的视线似乎看向画面外，他举起三根手指头，胜券在握，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他口中喊着流苏的姓名，也念着洛林的名字。
身后响起脚步声，流苏僵硬的回身，面色有些灰败，而刚把林卿兮送走的陶桢有些风尘仆仆，却气定神闲，“方才就让下士你多食一些，现在你一定没胃口了。”
流苏这种死要面子的人低下头，恼羞成怒的成分甚至超过了刚才的恐惧，她为自己刚才可笑到爆的表演羞愧到死。瞳术异能者最大的特点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在玩弄他人在掌心时，却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捕蝉的螳螂。
“你可以说你不知道陆宸在说什么，你也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叶执问过你，‘你能保证你导出的残像真实可靠！’你当时没有一丝犹豫。”陶桢笑了笑，“这就说明，你早就做好说谎的准备了。”
流苏朝他眨了眨眼睛。
“楚璇城府再深，遇到某些事情也免不了和人诉苦。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千千万万个人知道。格桑学院的洛林，就是联盟洛家的洛林，洛尘的弟弟。”
第二十六章 谈判
“那么，为什么当初在审判之眼上留下记录的洛林准校，额头上的亡灵印记会消失呢？”
陶桢搅动着咖啡勺，水波荡漾，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XX00和XY00都可以办到。但在五年前，拥有这项技术的地方，只有红月谷第一空域。而能够接触到这种药品的人，只有两个，”陶桢很少用肢体动作给对手造成压力，换做是陆宸，如今一定会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他像是在交流明天的天气，“一个是第一空域师，另一个是她的机要秘书兼私人助理。”
这位年轻有为的准将，蔚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狡猾的狐族人，紫色眼眸和蔚蓝瞳仁交织，颜色诡异而妖冶，陶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火辣洋妞，“这是档案上那位助理小姐的照片。真是可惜，和你一点也不像。”
转而，他轻笑道，“不过若是一模一样我倒会觉得不可思议。我只是想不到云疏桐会这么下血本保你，映像中她一直是一个会拉人垫背的人。”
他说的“印象中”，让流苏捉摸不透他指的是哪段时期，是红月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疏桐，还是联盟为虎作伥的云小姐。
“你应该非常感谢云疏桐小姐这次良心发现的行为，红月谷实验员这个身份就让你的悬赏不菲，云翳又是一个不会放过一丝不利的人。这个时候选择来第一空域，云流苏下士，你还真是自投罗网。”
有一种人，不需要威严恫吓、执刀威逼，只凭轻描淡写的言语，就能给人窒息的压力。陶桢是其中的翘楚。
“很不巧，我刚才说过，楚璇的口风没和她的美貌成正比，所以云翳不久之前也得到消息。”他的唇角上扬，弧度恰到好处得迷人，他抿了口咖啡，“你有三个选择，投靠云翳，然后和你的老东家聚首，效仿娥皇女英成就佳话。”
刚才迷人的唇角如今抹上尖刻的讽刺。
“或者投靠你？”
可是陶桢居然摇了摇头，“我的确需要一个助手，和乔一白下士一样的助手。这个助手不仅需要扎实的知识储备，开拓进取的创新精神，还必须和几大世家没有血缘瓜葛。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最后的四个字逗人发笑。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从他口中荒诞不羁的话似乎都会变成金科玉律，“但是我也没道理任你人在曹营心在汉，你只要和云家保持距离，别被我抓到把柄，我断不会为难你。”
桌上只有清汤寡水的豆腐羹，陶桢自己手上也不过是一杯黑咖啡。他却一点也没有催促流苏的意思，大有就着一杯咖啡把板凳坐穿的架势。这是在某披萨店免费续杯时，流苏才会有的状态。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他阁下咖啡杯的声响。
“我选您，陶桢准将。”流苏站起身，朝着陶桢行了个礼军礼。
红月谷实验员的身份不算是见不得光的黑历史，她还不至于会因此夜深人静之时自怜幽独，抬头四十五度望月，想想惨淡过去，看看无望未来，悲从中来。麻烦的是云翳。
此贼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当初就是不择手段把云疏桐拉上贼船，用心之险恶人人得而诛之。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的原则，他也不会让流苏处于放养状态。势必制造各种误会，传播各种流言，让陶桢误以为流苏归顺，到那时流苏还是要做出选择的。
对比乔一白和云疏桐的待遇，至少选择陶桢不是最差的选择。
陶桢伸出手，轻握流苏的手指部分，“欢迎来到我的队伍。”说辞居然和中国好声音一样一样。您去年带的也是冠军队？
“在工作外，你只要不首鼠两端，其他事情我一概不干涉。”陶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云疏桐会保你周全，想来也是你许诺过她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是苏沐夫人的密码笔记还是红月谷浩劫？”
“红月谷浩劫！”
“我很赞成你把这点作为研究方向，如果你有一天成功了，也会享受林卿兮小姐一样的待遇。”他甚至饶有兴趣地规划起流苏的蓝图。
流苏再一次觉得很可笑，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过了这么多年的双料人生，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