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隹怂邸
幻元见黑衣人突然双目jīng光暴shè,身上雾气完全消失,不禁心中一凛,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狂妄如斯,老衲亦无话可说,但若想伤害敝寺生灵,却是万万不能。”
黑衣人一跃而起,沉声说道:“只怕是由不得你。”那硕大的身形挂于半空,便似是夜空中的一只巨形蝙蝠,令人望之生畏,盘旋至幻元头顶,手臂挺直伸出,呼的一声劈将下去。
幻元见黑衣人似巨灵下凡,凌空一击势不可挡,心中凛然,不敢趋其锋芒,倏忽退开。只听蓬的一声,黑衣人一掌劈空,人已落在地上。
幻元被掌风扫中,头顶似受一闷棍,轰然有声,自眉心至脐间,如被一把钝形刀锋狂拉而下,火辣辣的疼。心中大吃一惊,始知黑衣人武功尚在自己估计之上,竟然可以凌空将全身功力骤然发于掌端,单凭这无形掌风,便足以将一头活牛击毙。
幸好他不是牛,而是相信寺身怀绝技的方丈,身上大红袈裟仍在猎猎作响之际,他已然出掌反击。月sè之中,他的掌心宽厚,五指白晳细嫩,直如一富贵人家的胖妇人。他出招,却无声势,只是随意扬手,轻轻的向黑衣人冷峻的脸庞抹去。那种温柔,一如满怀柔情的女子去轻抚情郎的俊脸。
掌风柔柔,黑衣人顿觉chūn风沐面,说不出的舒畅,看着那宽厚白晳的手掌,有一种将要被人摩顶受戒的感觉,心中蓦然一惊,身上凛冽的杀气消失弥尽,急忙闪身避开。说时迟那时快,幻悲已然出手,呼的劈出一掌,似是电闪雷鸣,气势凛凛,与幻元所用武功截然相反。
黑衣人长啸一声,朗声说道:“妙极,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慈大悲掌,原来须双人合用,老夫今rì算是大开眼界了。”
幻元见黑衣人jīng神抖擞,不由赞道:“施主果然是聪明绝顶,一眼便看穿此乃大慈大悲掌。只因老衲资质愚钝,自知无法一心两用,唯有与幻悲师弟合练。大慈大悲者,以慈为怀,以悲为戒,施主可要小心看好了。”
言犹未尽,突然人声鼎沸,十数个护寺僧人手执齐眉棍冲了过来,当先一人大声喝道:“何方妖孽,敢来相信寺捣乱?”
其时幻劫亦已出手,师兄弟三人拳掌交加,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幻元摆一摆手,高声说道:“寺中弟子听住,没有为师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动手。”他已知黑衣人武功厉害,众弟子当中,却因却果武功算是较为厉害的两个,但却连黑衣人远远发出的一粒石子都挡不开,换了其他人,只不过是枉自送了xìng命。
那些僧人见黑衣人以一敌三,丝毫不露败迹,亦知是个厉害人物,唯有遵从师命,站在一旁观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幻元神sè自如,仿似是闲庭信步,出招之间温柔得令人难以消受;幻悲双掌似两把利刀,动作干净利索,寒嗖嗖的似要替人切肤削骨;四人当中幻劫功力最低,但那一双神拳却是不容忽视,每一拳均挟带风雷,力逾千斤,被他击中,纵是金钢不坏之躯亦有一阵好受。
再看黑衣人时,出招越来越慢,竟似有不支之势,众僧人开始放下心来,七嘴八舌的大谈师父武功如何jīng妙。
黑衣人越战越是焦急,比起幻悲幻劫那种凛冽的攻势,幻元看似轻描淡写的招式更是难缠。自己每次出招,均觉对方身上有一种浑厚的阻力,令人不自觉将招式放慢。而他的招式一慢,幻悲幻劫便如狼似虎,乘虚而入。当他想变招抵挡,却又发觉幻元身上有一种绵绵的粘力,令他yù罢不能。
再过得盏茶功夫,幻元出招显得有些生硬迟缓,不再温柔如初,头上开始冒出腾腾白雾。黑衣人心中一动,即时醒悟:原来这个老家伙一开始就在跟我比拼内功,差点上了他的老当。
黑衣人自负当今天下除了师父之外,无人比得上他的武功。若玩内功,即便是对方三人合起来,亦不足惧。奈何大慈大悲掌设计确实巧妙,一方以浑厚的内功拖滞他的身法,另一方则以极快的手法挥掌狂袭,如此一来,除非你能迅速将其中一人击倒,否则长久下去,在没有被对方内功拖死之前,你已丧生于那快如闪电切肤削骨的大悲掌之下。
幻元三人俱是一流高手,即使是以一敌一,黑衣人亦无法瞬间取胜。以一敌三,情况更是不太乐观,想突发奇招击倒其中一人,难矣。黑衣人避过一记神拳,眼珠一转,突然伸掌快如闪电向幻元拍去。
幻元暗道来得好,手掌绵绵伸出,去接黑衣人拍来那一掌。岂料手掌一触之下,发觉对方竟完全没有力道传出,心中一愕,黑衣人已哈哈笑着收招跃起,凌空一个翻身,掠出战圈。
………【第二十一章 游云惊龙(15)】………
夜凉如水,烟雾轻轻荡漾,月光洒落于相信寺藏经阁后偌大一片空地,人便似站于湖面上。黑衣人翻身远远跃开,再一个起落,跃至一个齐胸高的鼎形香炉后面。只见他沉腰挫马,气聚丹田,“呜”的一声狂吼,犹气吞湖海,双掌对着香炉蓦然推出。
香炉乃青铜所铸,其重无比,平时亦要三四个粗壮大汉方始能够搬动,被黑衣人一推,竟然离地飞起,挟着“嗡嗡”“呜呜”之声,向急追而来的幻元等人shè去。
香炉似在湖面上飘移,其实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划过之处,将随风轻漾的缭缭烟雾,化成一道道急速飞舞的白光,静谧的夜空刹那间变得绚丽,铜影泛月,浮光跃金。那些在一旁观战的僧人,本待出言讥笑黑衣人脱逃,见此情景,顿时惊得呆了,目光随着香炉移动,竟然连“小心”二字亦呼不出来。
香炉飞得委实太快,便似是流星划过天际,根本不容人细想。幻元伸出双掌抵住那急飞而来的香炉,他已别无选择,两位师弟跟在他身后,若他不接,后面便有人遭殃。三人当中便数他内功最为深厚,既然黑衣人能将香炉推飞,难道他就阻停不了它?
地面在移动,确切地说,是幻元的双脚在移动。他出掌时看似仍是很么优雅,如此温柔,但他不是女人,香炉亦非俊俏的情郎。香炉仍是香炉,急速飞shè的香炉,上面还挟带着黑衣人注入的似大海般的无限能量。他已用尽平生功力,终是无法将香炉阻停,唯有跟它一起向后飞去。
紧跟而来的幻悲幻劫各自伸出手掌,一左一右搭在幻元后肩之上,在三股浑厚内力的阻挡下,香炉终于乖乖的停落下来。
幻元舒了口气,感觉香炉上传来的力道已完全消失,方待收回双掌,突听呼呼风响,黑衣人似一支箭般激shè而来,人未落地,右掌已然挥出,“通”的一声击在香炉上。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似千百口大钟同时撞响,地面震动不休,整个相信寺摇晃起来。天上那一弯残月,变成了怒海中的小船,来回摆动。幻元似被雷击,全身一震,急忙提聚真气,紧紧抵住香炉。幻悲幻劫亦觉一股迅猛无比的力道由幻元肩上传来,俱不敢松手,运聚全身功力,透过幻元手臂传至香炉。
黑衣人在香炉上拍了一掌,落地时另一掌亦已伸出,双掌似浇铸于香炉上,再亦不能分开。他的内力开始源源不绝输出,自香炉一直迫入幻元三人身上。
烟雾在缭绕着拢聚,浓得化不开。四人似石像一般比拼着内力,香炉便横在中间,纹丝不动。幻元头上冒出腾腾白雾,心中暗叫苦也,之前使用大慈大悲掌已耗费不少功力,一时半刻无法回复,而此时黑衣人的内力源源不绝,似翻江倒海般涌来,长久下去,如何能支持得住?
幻悲幻劫头上的汗开始涔涔流下,却是不敢伸手去抹。众人皆是心知,合三人之力,方始勉强抵住黑衣人那股深厚且无穷无尽的内力,在这种关头,三人中只要有一人放弃发力,另外两人便会承受不住,被对方内力震伤。如此一来,只要黑衣人不停手,幻元等人便只有一直与其比拼下去。
黑衣人双目炯炯,面容却冷峻异常,既不冒白气,亦无汗渗出,看来他的内功的确比幻元等三人要高上好大一筹。他以一敌三,无甚顾忌,要来便要,想走便走。若他不想继续比拼,只须一个翻身,化解那些传来的力道,便可以离开。但他目前明显占了优势,岂会有这种便宜让人?他已经算好,最多再过一柱香功力,对方必定有人受伤。
毕竟,镔铁神功并非徒有虚名,凡习此功者,俱有大成。杜姑娘与马天佐自不消说,他们的武功之高,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并无深厚内功基础的云遥,自修习镔铁神功之后,短短两个月时间,功力进展神速,特别是她那一身引以为傲的轻功,更是达至颠峰境界,连契丹第一高手肖挞凛,相遇之下亦难将其奈何。
而黑衣人武功之高,却远远超越杜姑娘与马天佐,他的名头,不单止中原武林,甚至乎边关将士,亦闻其名而胆怯,皆因他便是威震寰宇、将镔铁神功练得出神入化以至刀枪不入的契丹第一高手肖挞凛。虽然武功盖世,自信中原武林找不到对手,但他行事却甚为谨慎,不似马天佐般年少轻狂、锋芒毕露。
自混入成都,他便极少露面,一则是避人耳目,毕竟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若自己身份暴露,纵有天大本事恐怕亦难以在此立足;另外他亦是身负重任,要在此番武林大赛中挑起事端,让中原武林自相残杀,耗其元气,以免让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契丹。
马天佑与唐楚衣一战,便是他一手促成。这一战的结果,他亦无法预料,唐门暗器之霸道,他已领教过,若非练就金钢不坏之躯,他相信自己绝对已成为暴雨梨花针下yīn魂。马天佑身为应天教教主,武功深不可测,一出道便名震江湖,有如神助,但他始终是血肉之躯,如何躲得过那来无影去无踪、见血封喉的暴雨梨花针?
马天佑的生死,似乎并不太重要,应天教一夜成名,之后周彥风、武尚文、商玲珑、夏雨田、莲花等一流好手加入,更是声势浩大,在成都几可与黄河帮抗衡。特别是商玲珑,当年与谷如空双剑合璧,号称天下无敌手,今rì武功更不知高深如何。谷如空独闯契丹大营,来去自如,连他这个契丹第一高手,相遇之下亦只能望其项背。时至今rì,这个问题已不复存在,因为谷如空已丧生于中原群雄手中。
于他来说,商玲珑武功越强,便越有好处。马天佑一旦死于唐楚衣之手,应天教必定群起而攻,要与唐门决一死战。而唐楚衣乃应黄河帮之邀而来,唐门有难,黄河帮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应天教本来就是黄河帮的心头肉刺,早yù将其拔之而后快。黄河帮与应天教这两大帮派一旦火拼,无论胜负如何,整个中原武林必定元气大伤,到其时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马天佑一死,应天教教主之位必定落在马天佐身上。他已打点好一切,相信马天佐很快便可以免去朝廷钦犯罪名,堂而皇之坐上教主之位。既然黄河帮已明言不会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以马天佐目前的武功,做个武林盟主看来并不成问题。嘿嘿,黄河帮此番召集中原武林人士,共同抗击契丹的初衷恐怕便难以达成了。
rì间乍闻马天佐落入官府之手,心中吃了一惊,只怕官府会提前动手,将马天佐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