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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中驰行不久,马天佑突然回过神来,哎呀叫了一声,说道:“我忘了向鬼影要银子。”
周彥姬勒住马头,一脸不解地说道:“贤弟很缺钱用吗?”
马天佑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非也。穆芊芊眼睛看不见,心思却是细腻,我们没有拿到银子便离开,必定会引起她的疑心,认为我们并非普通猎户。”
周彥姬哈哈一笑,说道:“贤弟莫非是怕她重见天rì,会与鬼影联手来对付你?放心吧,若她出手,愚兄亦绝不会坐视不理。”
马天佑长叹一声,说道:“她的武功不高,我只是怕她担心而已。”
周彥姬怔了半晌,苦笑道:“贤弟要杀鬼影,却又为她的女人担心,当真令人费解了。”
马天佑叹道:“大哥有所不知,穆芊芊虽然寡情薄义,却是我义兄生平最爱的人,叫我如何忍心伤她?”眼前浮现周彥风郁郁寡欢的样子,咬一咬牙,恨恨说道:“她与我大哥青梅竹马,订下婚约,最后却移情别恋,害得我大哥为她而死,这种女子,我何必管她?”
周彥姬抚掌说道:“正是,这种水xìng杨花女子,本不值得关心。”忽然又眉头一皱,不无担忧地说道:“三rì后一战,贤弟真有信心打得过鬼影吗?”
马天佑一拍背上轩辕剑,朗声笑道:“为兄弟而战,即便战死,又有何惧?”
周彥姬见他豪气干云,担忧更甚,正sè说道:“贤弟年纪轻轻,便身为一教之主,威名远播,如rì中天,前途无可限量,若凭一时意气,遭遇不测,必令天下人扼腕叹惜,更让身边人彷徨伤心,你义兄在天之灵,恐怕亦难以释怀,这一战之凶险,还望三思。”
马天佑想起云遥、浣儿及应天教的一帮兄弟,心中不由一疼,沉默片刻,黯然说道:“大哥的意思,是想让我放弃决斗?”
周彥姬摇头说道:“自然不是。为兄弟而战,死得其所。但上上之策,却是力求击败对手,全身而退。”
马天佑略一沉吟,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在决战中获胜,但鬼影武功已臻化境,身法更在我之上,与他决斗,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谁亦无法预料结果。”
周彥姬脸sè一沉,突然锵一声拔出龙泉剑,向他疾刺过去,口中叫道:“看剑。”
这一下变故突生,马天佑想要拔剑已来不及,手腕旋动,蓬一声将刺来的利剑拍开,失声叫道:“大哥疯了吗,为什么偷袭我?”
………【第二十九章 又见江湖(20)】………
紫光一闪即没,周彥姬还剑入鞘,沉声说道:“这便是鬼影的出招方式,手腕直而不僵,身剑合一,绝无半点回旋余地,贤弟看清楚了吗?”
马天佑知道他在提醒自己,苦笑道:“恕我直言,大哥这一剑刺出,根本无从与鬼影那快如闪电的手法匹比。”
周彥姬亦不愠怒,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我不出声提醒,你自信能躲得过这一剑吗?”
马天佑微微一怔,茫然说道:“你我相隔咫尺,若不出声提醒,便是偷袭,躲不过亦在情理之中。鬼影虽然杀人如麻,却极少用那下三滥手段,莫非大哥担心他会偷袭我?”
周彥姬微笑道:“鬼影出招神速,的确快我十倍。每一剑刺出,寻找最短距离,以直线运行,干净利落,一击不中,即时抽身,复又如影随形,不封不架不粘,无进无退,极少有挽旋偏转等花巧动作。对于身法比不上他的对手,每一招均是偷袭,当你察觉之时,剑尖已然迫近要害,根本无从抵挡。你若想与他硬碰,除了玉石俱焚,便是一败涂地。”
马天佑听得冷汗直冒,回想鬼影出招,确实如此,只好长叹一声,点头说道:“若能选择,我只好与他玉石俱焚了。”
周彥姬微微一笑,说道:“愚兄自幼随父经商,擅长察言观s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均不放过。方才与鬼影一战,已看出破绽,贤弟但请放心,今rì尽管与我痛饮,忘掉一切烦恼,三rì之后,以你的武学天资及我的观察能力,绝对能够打败鬼影。”
马天佑心中大喜,抚掌说道:“能得大哥指点,天佑有何可怕?你我一见如故,情比金兰,趁此天sè放晴,正好去寻处酒家,把盏畅谈,一醉方休。”
两人在路上做上了记号,策马奔驰,约莫跑了六七十里,终于看见一个小镇,便寻了间客栈住下,叫人送来酒菜,在房中畅饮,谈一些江湖中事及经商之道,意兴盎然,竟不觉天sè入暮。
翌rì天方发白,周彥姬将马天佑带到一片树林中的空地,说道:“你知道鬼影的破绽在哪里吗?”
昨rì一席长谈,马天佑已对这位见多识广,观人入微的兄长心生佩服,闻言抱拳深深一揖,说道:“小弟天资愚钝,还望大哥指点。”
周彥姬亦不谦让,受了一礼,忽然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亦不知道,鬼影出招,根本没有破绽。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动作,都与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马天佑一怔,说道:“大哥不是说找到破绽了吗,莫非是在安慰我?”
周彥姬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复又张开,面带笑容说道:“作为一个杀手,鬼影已臻完美,非但身剑合一,甚至连眼神亦无任何变化,从他身上找到破绽,难于登天。但因为太完美,反而有规律可寻。”
虽然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马天佑却如坠云雾,不解地问道:“甚么规律?”
周彥姬微笑道:“但凡习武,举手投足之间动作必须协调,方能发挥最大威力,习剑之人尤其注重。鬼影天资过人,将身体与剑完美结合,剑动则身牵,身移则剑走,身即剑,剑即身,出招之间随心所yù,根本无须思索。”
马天佑见他一味吹捧鬼影,越听越是糊涂,插嘴道:“既然随心所yù,又有何规律可寻?”
周彥姬长长吐了一口气,胸有成竹地说道:“规律便是太完美。长期残酷的训练,完成了他固定、完美的出招方式,剑随身走,身随剑动,他喜欢直刺,寻找最短距离,剑一出手,身体必须配合,若站立不动,则剑自当中刺出;若脚步右移,则剑向左刺,反之亦然;其他诸如俯、仰,进、退,左倾右侧,亦同此理。”
马天佑逐渐听出门道,说道:“大哥是让我留意他的身体动作?”
周彥姬大拇指一翘,说道:“贤弟果然是武学奇才,一点即通。鬼影出招太快,与偷袭并无区别,而他身体的动作,便是一种语言,不断提醒你:看招。与他作战,只要眼旁六路,他身体一动,你即按规律作好防备,便不会被他的宝剑弄得眼花缭乱。你功力在他之上,可以剑守中宫,动作不要大开大合,以最短途径去封他的招,时间一长,他屡攻不克,体力下降,必然心生烦躁,到其时,你便可以反守为攻,以气势磅礴的轩辕剑法将他一举击溃。”
马天佑听得口服心服,赞着:“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武,大哥的观察能力及对武功的了解,当真令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一味与鬼影狠斗,绝对要吃大亏,如今得大哥指点,胜算便多几成了。”
周彥姬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纸上谈兵,若用这套办法来对付鬼影,以我这点微弱武功,恐怕看见他的身体动时,我已血溅当场了。贤弟内功深厚,剑法jīng奇,美中之足之处,便是身法比鬼影稍逊一筹,但只要因事制宜,便可事半功倍。看好了,我来模仿鬼影出招,你则用我教的办法防守,练上两rì,应该可以胜券在握了。”
紫光漫天,龙泉剑刺出,一招一式,除动作稍缓之外,俨然便是鬼影一个。马天佑看得暗暗称奇,赞道:“大哥非但观察能力强,记xìng更是一流,若专心习武,早成绝顶高手了。”
周彥姬笑道:“贤弟言重了,学武讲求资质,便似兵法家未必懂得打仗,谱曲者未必懂得唱歌,我亦一样,在武学上虽明其理,却不得其道,再练一百年,亦未必追得上贤弟今rì之境界。”
马天佑对他的吹捧报以淡淡一笑,虽然为找到对付鬼影的方法而欣喜,但却丝毫不敢托大,后天一战,谁敢说没有意外?
………【第二十九章 又见江湖(21)】………
风中夹了一丝暖意,冰雪开始消融,被寒冬剪除的野草,再次显示它强大的生命力,悄悄冒出了新芽。chūn风得意马蹄疾,纵马于郊外,享受和煦的阳光,沉浸芬芳的味道,chūn的气息,油然而生。
武尚文虽然满面chūn风,心中却有一丝无奈。正月一过,中原群雄便不再享受帝王般生活,衣食住行,进出瓦子场所,一律由自己付钱。毕竟,要养活这一群浩浩荡荡,且出手大方、一掷千金的江湖中人,并非一件易事,rì子久了,国库亦会空虚。
群雄虽然留恋京城的繁华,但断了财路,在天子脚下,又不能打家劫舍,做些偷鸡摸狗勾当,暗忖长久下去并非妥善之策,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而正在此时,钟英突然现身悦来客栈,以黄河帮护法的身份,邀请众人前去郑州龙门客栈,承诺今后一切开支,均由黄河帮负责。
对江湖中人来说,龙门客栈正是一块乐土。除了应有尽有,更重要是它绝对安全,无人敢在里面寻仇生事,即便官府,亦不敢随便过问。只要你有钱,尽可在那里结朋交友,夜夜笙歌,高枕无忧。如今天上掉下馅饼,黄河帮居然包揽一切费用,怎不令人心动?
尚东海身为剑衣门门主,正自发愁如何养活一众门徒,听得这一天大喜讯,自然机不可失,兴冲冲地奔赴郑州,入住龙门客栈,准备在其中招揽各路英雄,东山再起,与黄河帮、应天教再成鼎足之势。
一夜之间,悦来客栈变得空空荡荡,门可罗雀,将近两千人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这正是武尚无奈的原因。与何螣蛇**,情意绵绵,已不能自拔,突然分开,自然极度思念,寝食难安。
从房间留下的字条,已知马天佑必定是去追寻浣儿,以他今rì武功,相信绝对不会有事发生,虽然离开好几天,大家却并不太过担心。武尚文想去龙门客栈看望何螣蛇,奈何马天佑有言在先,绝不可单独出门,思忖再三,终于厚起脸皮,央求马天佐同往,有人陪伴,便不算单独行动了。
柔风扑面,泥土芳香,树上长出的新芽,粉嫩得如同心上人的娇躯。偶尔想起水鱼儿,心中会泛起歉意,却是一闪即没,那油盐不进的脸孔,怎能与何螣蛇那丰腴而炽热的娇躯相比?
心狠手辣、老jiān巨滑的浈水毒蛇,变成了温顺迷人的小蛇,那种投怀送抱、滑腻异常的感觉,叫他这个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如何抗拒?
马天佐自然不愿违抗大哥意旨去chéng rén之美,但自己亦为情所困,一rì不见上官芝兰,便心痒难挠,坐立不安,想到rì后或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便跟随同行。正自策马飞奔,忽闻武尚文大声说道:“听闻龙门客栈规模宏大,摆设华丽,有天下第一之称,比悦来客栈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如今夜投宿,明rì再回京城,如何?”
马天佐知他心思,眉头一皱,说道:“我陪你出来,已是冒了很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