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吗,我看到一个叫哓哓的女孩给你写的信。”陆筠半玩笑着说了句,又去摸过他的杯子喝水。
其实一说完陆筠就再次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这是一时太激动了恃宠而骄,口没遮拦的,她以前绝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缠着一个人问东问西,跟吴维以向来划清界限;现在却不一样,她想了解他的一切,什么都想知道。她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大概让吴维以觉得很无奈,但实在忍不住多嘴。
真想一刀砍死自己。
果然看到吴维以沉默了。陆筠刚想开口道歉,但他先说了出来,“陆筠,我跟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我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上了大学,什么都没有,怎么有心情去谈恋爱。我不否认,大学时候有女生喜欢我跟我表白过,也不过是看我的长相而已……长得太好,对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啊,不需要解释的。我说了这些任性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陆筠尴尬不已,绞尽脑汁地想接话的方式,可大脑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够用了,只能讷讷说出那些毫无意义的道歉。
“其实,就连你不也是吗。”吴维以正对着她,笑微微的,那个笑太公式化太日常,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起初是觉得你长得太漂亮了,但我喜欢你却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不会以色看人的,”陆筠脸都红透了,尴尬地解释,“你工作的时候那种认真的态度很迷人,还有严厉的时候,说笑的时候,什么都很好……我总是在注意你,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你了……”
陆筠顿了顿,低下头去,也不敢再看他的脸。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好像在黑夜的隧道里行走,看不到方向,也不会有所期待;但得到了回应,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明那个人近在咫尺,反而雾里看花,忧心忡忡。
“总之,都是我太患得患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一兴奋起来乱七八糟了,会问一些,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种时候你不理我就可以。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你直接说出来,我下次会记住的。”
吴维以看着她垂头丧气地站起来,一幅要离开的模样,伸手一把拉住她。
“坐下。”
声音倒是很严肃,就像他平日的发号施令;陆筠愣愣回头,对上吴维以微笑的脸。原来他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她精神忽然就回来了,顿时容光焕发。这一幕落在吴维以眼底,不由自主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叫温晓。”
“哦。”陆筠眨眨眼。
吴维以握住她的手,“她只是我的校友,跟我同级,我在水利学院,她在法学院,大二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但也仅此而已,从来没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毕业了更是如此。但温晓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很坚持,所以虽然毕业了这么些年,我们还在联系。”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怀疑,信封上的地址她也知道,都在欧洲。吴维以一个人在巴基斯坦这么些年,两个人不论怎么样都不可能直接接触。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偶尔还是会从脑子里飘过去,所以才导致她刚刚问出那句话。
台灯从桌子上蔓在这间小屋里,将桌椅床铺照得泛出暖融融的白光。她看到吴维以说话时神色真挚,漆黑的眸子里波光闪烁,一时又呆了呆,听话地“嗯”了一声,轻轻说:“我知道了。”
吴维以抓起她的手,忽然说:“现在对我来说,其他人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陆筠微微抬起他的手,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腕,“这个工程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国吧,你带我去看看沅西好不好。我听钱工说你这些年做太多次好人了,这次不要再做好人了。”
吴维以颔首,回答,“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开心地笑了笑,站起来离开。她的脚还未痊愈,走路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她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推门,偷偷看了看外面,确认四周再也没有人抬脚离开。
吴维以也跟着离开房门。
外面差不多是半夜了,悄无声息,厚了一个晚上的云层忽然以诡异的速度薄下来,上半夜在云中滚来滚去的月亮刹那间在两人面前露出了真容。银色的光芒四处荡漾,照耀着着被露水打湿的道路,层层叠叠的山林、水光粼粼的河水。
真是月色撩人。
'二十六'
吴维以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三岁的小孩子在小乡村里活下来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山民都是淳朴的,惦念着他母亲吴月的好处,又可怜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因此多方照顾。只要地里还能长出东西,就有他一口饭。
但衣食能解决,读书的问题却随着年纪的增大日益突出。他直到九岁才第一次走入校门。好在他的确是有罕见的读书天赋,一路念下来,小学在一年级跳到二年级,四年级跳到五年级,才算赶上了正常的读书年纪。
对于很多大山里的孩子而言,读书是改变生活的唯一途径。吴维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进了那个小县里的重点中学,六年顺利的念下来,因为成绩实在太过优异,学校当成了宝贝,全减免了学杂费,还提供给他生活费。
中学阶段,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吸取知识。不光是书本里的,书本外的更是。读书可以修炼人的气质,潜移默化改变人的性格,更增加人的智慧。这一点在吴维以身上体会的尤为明显。他做事得体,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脊梁总是挺得直直的,平时说话不多,但都很有想法,文质彬彬,从容不迫。
以至于他每年寒暑假回乡时,寨子里的长辈都很惊叹,都说你果然是你爸爸的儿子,真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很像他那个时候啊。
吴维以这个时候就会沉默下来,于是寨子里的大人们都心照不宣,不会再提。
直到最后他考上了北方那所全国最好的理工大学,这是当地的大新闻,也是若干年来第一个能考上那所大学的人。这在当时是绝对的大新闻,乡政府出资赞助他上了大学。
或许是因为看书很多,他也沉稳得多;上大学并没有被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迷醉了双眼,也不会羡慕有些同学可以挥金如土。他比别人懂事得早,也早就过了羡慕别人的阶段。每个人的出生都不一样,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平等的事情。他过得很坦然,抓紧时间勤勉地念书,依然不忘学习课内课外的一切知识,周末去做家教挣钱,每年学院里最高奖学金获得者总是他。
所以他的大学比高中还要忙碌。吴维以没什么钱,不可能在穿着打扮上花力气,但总是衣着整洁,衣服洗得非常干净,走到哪里都让人觉得清爽而阳光。如果说他继承了他母亲罕见的美貌,那么也可以说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身高,他个子很高,略微偏瘦,身材修长;至于眉目五官,那更是无可挑剔。男生钦佩他努力学习,女生更是很喜欢他,他放下笔,从图纸上抬起头的时候,总能发现有女生悄悄盯着他看。
稍微胆子大一点的女生会跟他表白,他总是婉拒。谈恋爱对他来说,是太奢侈的行为。他没有那个钱,更耗不起那个精神。
生活中的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时候,他遇到了温晓。
那是在大三上学期十一月份发生的事情。他上完自习准备回宿舍,骑着车从湖边路过时,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阴暗的角落,扶着树吐的一塌糊涂,隔老远都能闻到浓郁得要命的酒精味道。
吴维以稍微一愣,就看到女孩的身体就像一节节断掉的竹竿那样瘫软了下去,眼看着就要顺着树瘫到地上,甚至滚到湖里去。
吴维以向来不是看到别人有苦有难熟视无睹的人,心里一紧,立刻过去扶起她。女孩身体软的跟棉花一样,根本站不稳,呼吸都是酒精的味道。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他们,这里没有旁人,连找个帮忙的都看不到。他略一思考,半扶半抱带着那个女孩去了最近的教学楼。
他扶着她去了水房,让她一口气吐了个干净。然后才扶她起来。此时才终于看清楚她的脸,愕然发现,她竟然满脸泪痕。
吴维以心下怜悯,找到纸巾沾了凉水小心翼翼擦干净她的脸,擦掉她头发和衣服上的污迹;扶着她找到了间无人的通宵自习室,让她在最后一排靠近暖气旁的凳子上躺下。毕竟是北方的十一月,再怎么靠近暖气,可睡下了到底很冷,她慢慢蜷缩了身体,吴维以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自己则坐到一旁看书做题,等着她醒过来。
身上盖了件衣服,女孩觉得暖和多了。眉目微微一动,睡得更沉了。吴维以估计她这个晚上大概是不会醒了,困意弥漫上来,他渐渐熬得受不了,也打起盹来。
醒过来时大概是半夜,侧头发现那个女生也醒了,披着他的衣服,一只手支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吴维以可算松了口气,问她:“你好点没?”
看女生的表情似乎头痛得厉害,手指都在抽筋,脸色惨白地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随时可以再次昏过去。
她抱着头想了一会,又问:“你带我来教室的?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在路边差点晕倒,”吴维以和颜悦色,又说,“你住哪栋宿舍?我送你回去。”
“现在这个时间,也回去不了了,”女生虚弱地开口,“教室睡着太不舒服,你送我去学校的宾馆。”
吴维以扶着她离开教室,又去取了车,扶着她坐上来,骑车去了东门外的招待所,一路上都能感觉女生紧紧抱着他的腰。
等到了地方才想到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于是无奈地回头,去看那个站都站不稳的女生:“你有钱没有?”
她实在喝是太多,觉得天旋地转,晕晕倒到的,从伸手去衣兜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出来,表情越发焦躁,喃喃念“在哪里”;吴维以看着她颠三倒四的动作,好心的提醒她:“这是我的衣服。”
“哦。”
她慢慢反应过来,费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从衣兜里掏出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又说了密码。这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站都站不稳,身体的重量一下子朝吴维以压过来。吴维以扶着她去几步外的取款机取钱,也只剩下苦笑的力气,这姑娘实在醉得过头了,居然连银行卡密码都敢告诉不认识的人。
然后就去宾馆登记,工作人员起初迟疑了一下。但最后看吴维以的模样也实在不像个坏人,还是同意了。吴维以给她要了一个单人间,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拿自己的学生证登记了。
吴维以算得上一个极有耐心的人,照顾她直到她睡下了才拿着自己的外套打算离开。临走还不放心,在床头柜上放了杯水才离开。
大半夜了也无处可去,他重新回到教室里,将就着在桌子上趴了一夜。
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几天后那个女孩找到了他。
她不喝醉的样子显然漂亮多了,脸色虽然苍白,精神头却慢慢回来了,跟吴维以前几天看到的那个醉倒在路边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她简明扼要地说:“我叫温晓,法学院,谢谢那天你帮我。你要什么谢礼?”
吴维以欣慰她恢复得快,“我不要什么谢礼,你没事就好。”他赶着去上课,不欲多说。
温晓显然却不这么想,她一把拉住他:“这是我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候,你帮了我,不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