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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和宋悲风会意,随屠奉三离开。
片刻后他们抵达大码头区著名的千里马行,这是孔老大在建康开的店子,专卖胡马,现在已成了与边荒通讯的站头,更是他们在建康的情报中心。
三人直入内进,一个手下迎上来道:“他在后院。”
屠奉三道:“带路!”
在引路下,三人经过有近三十匹马儿的马厩,穿过一个大天井,来到广阔的后院,左右各有一个放草料的仓库,正中的一座建筑物,是店伙的住宿之处。
另有手下把大门拉开,让三人人内。厅子里本有一人坐着,见三人进来,连忙肃立。此人坐着时不觉有何特别,但猛然起立,自然而然有一股气势,兼之他身材高大满脸英气,三人骤眼瞧去,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屠奉三淡淡道:“蒯恩?”
蒯恩两眼一红,似欲哭出来,又连忙忍着泪,施礼道:“正是鄙人。”
屠奉三负手而立,道:“本人便是屠奉三,侯先生要你向我传什么话呢?”
蒯恩目光投往刘裕和宋悲风。
屠奉三介绍道:“这位是刘裕,不用我说你该知道他是谁。”
宋悲风对屠奉三招呼蒯恩的冷漠态度,生出不忍之心,道:“我是宋悲风,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避忌。”
刘裕喝道:“其它人退下去。”
随来的手下连忙退出厅外,顺手关门。
三人站在靠门的一边,蒯恩则站在另一边,气氛古怪。
蒯恩叹道:“屠爷是否怀疑我呢?”
说话时,目光却不住打量刘裕,显然对他最是好奇。
屠奉三冷然道:“在江陵我只信任一个侯亮生,若换了你是我,忽然有人远赴边荒来找我,说是为侯亮生传达一句遗言,你道我会怎么想呢?”
蒯恩没有丝毫受辱的神态,身子仍是挺得笔直,双目再没有泪光,闪闪有神的道:“我说完侯爷着我传达的话后,会立即离开。”
刘裕微笑道:“如此蒯兄弟将辜负了侯先生的一番苦心。”
蒯恩愕然道:“你们不是在怀疑我是桓玄派来的奸细吗?”
屠奉三傲然道:“想骗我们,岂有这般容易,以侯兄的才智,如果真是他托你来传话,那句话定可释我们之疑。岂是桓玄此子可以想出来。”
宋悲风道:“说吧!”
蒯恩现出感动的神色,道:“屠爷确是侯爷的知己。请容我在说出来之前,先交代那天的情况。”
接着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详细道出,最后道:“侯爷把我唤到马车旁,着我立即逃往边荒集,说……”屠奉三打岔道:“侯兄当时神态如何?”
蒯恩答道:“他语气虽然紧张,但神态仍然冷静,没有惊惧。”
刘裕叹道:“他必有自尽的手段。”
屠奉三仰望屋梁,双目杀机大盛,道:“桓玄呵!你和我的梁子愈结愈深了。”然后向蒯恩道:“说吧!”
蒯恩沉声道:“侯爷着我告诉屠爷你,害他的人是任妖女。”
屠奉三和刘裕早猜到此话,闻言仍禁不住心头遽震。
屠奉三冷静如常,目光回到蒯恩身上,道:“蒯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蒯恩道:“我只想知道任妖女是谁。”
屠奉三向刘裕打个眼色,着他说话。
刘裕道:“蒯恩你可知侯先生因何要你不远千里的到边荒去向屠爷传话呢?”
蒯恩露出错愕神色,道:“刘爷早前说我会辜负侯爷的一番苦心,现在又这么说,但我真的不明白。”
屠奉三道:“你不明白,只是你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因为你直至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成侯兄要你传达这句话的遗命。事实上这句话不用你传达我们也可以猜得到,而侯兄偏要命你来传话,是要为你安排将来,不致浪费了你这个可造之才。”
蒯恩一震道:“侯爷……”
刘裕喝道:“不要哭,这并不是流泪的时候。你现在可以自由离开,也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全凭你自己抉择。”
屠奉三接口道:“留下来并不是只为杀任妖女为侯兄报仇那么简单,你甚至要抛开仇恨,继承侯兄的遗志,为助刘爷创立不世功业而奋斗。我们为的并非个人荣辱,而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大志,现在可立即离开。”
蒯恩“噗”的一声跪倒地上,诚心诚意的道:“蒯恩愿永远追随刘爷,生死成败在所不计。”
第十章白雁北飞
边荒集。
古钟楼议堂。
慕容战、拓跋仪、呼雷方、费二撇、姬别、程苍古、江文清、姚猛、阴奇和奉召列席的高彦、庞义、方鸿生、刘穆之、王镇恶均已到达,各居其位。反而身为召集人兼主持的卓狂生仍未出现,另一个迟到的是红子春。
议堂内闹哄哄之时,卓狂生终于到了,刚跨过门坎,他便仰天大笑三声,令人人侧目,也因而停止说话,目光集中往他身上去。
费二撇笑道:“又在发什么疯哩!”
卓狂生欣然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在发疯,是欢喜得疯了的那种疯,因为我自边荒游开始一直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在说什么。
姚猛抓头:“老卓你在期待谁呢?难道是你失散了十八年的妻子?”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只有刘穆之和王镇恶两人没法投入他们轻松的情绪里,因为他们的列席是具有争议性的,大部分成员都反对让他们列席,尚须卓狂生为他们争龋可以这么说,他们在边荒集的未来,将决定于今次临时的议会上。
卓狂生朝首席走过去,笑道:“去你姚猛的娘。”又肃容道:“我郑重地在此公告,昨夜我终于遇上一个参加边荒游的人,到边荒集来既不是为了天穴,更不是为夜窝子的嫖、赌、饮、吹,而是专诚为了听我卓狂生说书而来的。现在你们明白因何我期待他了。”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卓狂生到主位坐下,面向众人,一脸自我陶醉的神色,还扮了个兴奋如狂的鬼脸。
忽然众人目光转往入口处,红子春赫然出现,立在入口处,手上举着一封似信函的东西,还轻轻摇晃,好引人注目似的,神态写意轻松,令人感到他心情极佳。
慕容战道:“人齐哩!终于可以开会了。老红我们已没有责怪你迟到,你还不快滚进来。”
红子春以有点像舞步的脚法走进来,微笑道:“高彦!叫声爹来听听。”
姬别和红子春交情最深,立即助阵,模仿出高彦的神气声调,阴阳怪气的接下去,道:“咦!我有什么把柄落到这个死奸商手里呢?”
众人均是老江湖,终察觉到红子春手上的信函,绝不寻常,且是与高彦有关的。高彦死命盯着被红子春摇晃着的信函,沉声道:“那封信是否寄给我的呢?”
红子春来到议堂中央,以苦口婆心的神情向高彦道:“我儿你乖点好吗?”
众人再忍不住,爆起哄堂笑声。连刘穆之和王镇恶也忍俊不住,终于投入了荒人议会的独特气氛里去。
高彦不敢发火,涨红了脸道:“算我怕了你,那封信是谁寄来的?”
红子春道:“你在问爹吗?”
众皆大笑,议堂内再没有半点严肃的况味。
卓狂生大喝道:“肃静!”
笑声渐止。
卓狂生道:“老红你不要卖关子了,我和高彦总算兄弟一场,不忍见他受辱。好哩!高小子,你便大大方方叫声爹吧!”
众人本以为他是仗义出手帮高小子的忙,岂知最后一句完全露出狐狸尾巴,竟是与红子春、姬别互相为谋。再爆哄笑声。
江文清喘着气笑道:“不要作弄高彦了,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红子春欣然道:“是我在两湖的老朋友老聂使人送来的。”
高彦怪叫一声,离椅而起,一个觔斗落在红子春身前。
红子春把信收到身后,道:“想抢吗?”
高彦满脸喜色,躬身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小儿高彦一拜。”
众人此时才响起喝采声。晓得有小白雁的最新消息了。
庞义大笑道:“高小子当你是他死去的爹!”
红子春毫不介怀,笑道:“此爹岂同彼爹,不过为惩治你这忤逆不孝儿,老卓接着哩!”一抖手,信函脱手朝卓狂生飞去,高彦飞身探手想来个拦途截劫,却差少许才成功,眼睁睁瞧着信函落入卓狂生手上。
卓狂生喝道:“不准动!待老子看过再说,因为老子是最有资格看这信的人。”
高彦苦着脸孔站在他前方,红子春则回到他的席位去。
众人目光全落在卓狂生手上的信函去,屏息静气地瞧着他把信从函内抽出来,展开阅看。
卓狂生脸无表情的把信看毕,忽然起身移到后方的大窗旁,把手上的信高举过头挥动着。
高彦抢到他身旁去,焦急地道:“你想干什么疯事?”
窗外数以万计的目光,从广场往卓狂生投去。为表示对议会的支持,显示荒人的团结,所有荒人都暂时抛开手上的工作,自发地聚到广场来,以示对议会的支持。
卓狂生不理高彦,向下面的荒人群众大喝道:“我有一件事宣布,小白雁正在来此途上,我们要好好的款待她,竭尽地主之谊,千万不要让她大小姐有不满意的地方。”
广场上立即发出轰然狂呼、喝采、鼓掌的巨响,直冲宵汉。
接着卓狂生把信送入高彦手上,自行回到席位,神气的道:“都说我的招数要得,看!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我的天书亦可以继续写下去。”
“我的娘!”
高彦一个觔斗回到议堂中央,另一个觔斗回到位子里,然后振臂大嚷道:“娘呵!我成功哩!”
接着把信塞给身旁的姚猛,道:“大家传着看。”
姚猛大急道:“我不识字啊!谁帮我读出来。”
话犹未已,早给方鸿生劈手抢走信件,展信看起来。
议堂充满欢乐的气氛,人人为高彦高兴雀跃。
卓狂生大笑道:“今天的议会有个非常好的开始。哈!该谈正事哩!”
议堂肃静起来,信则继续传阅。
卓狂生道:“首先是刘穆之和王镇恶列席的问题,有人反对吗?”
红子春笑道:“今天大家都非常开心,故不愿因有争论闹个脸红耳赤。我提议由请他们列席者提出理由,然后大家举手决定。”
卓狂生欣然道:“那就只好由我说吧!我之邀请刘先生和王兄来列席钟楼议会,首先是认为他们没有可疑,我相信议会成员里大多同意我这个看法。”
姬别点头道:“我是今天才认识他们两位,经卓馆主说明他们的出身来历后,亦同意他们该不是敌方派来混入我们的奸细,如果敌人的安排巧妙至此,我也只好写个‘服’字。”
高彦道:“他们绝不会是敌人的卧底,因为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我们边荒集的运势如日中天,又出现天穴吉兆,刘爷则在南方崭露头角,不来归附我们,难道去投效豺狼之性的桓玄、祸国殃民的司马道子、不忠不义的刘牢之吗?我相信他们。”
卓狂生摊手道:“这方面该不用举手表决吧?”
江文清道:“我是支持他们列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各有所长。刘先生长于政治经济,他费了两天两夜拟出来振兴边荒集的大计,正是我们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