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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你个大头鬼!”商梵衣没好气地给了姬澄澈一个爆栗。
“你们两个小东西只顾得卿卿我我却害得我这个老婆子在外头吹了一夜的风。小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婆婆!”姬澄澈还没开口,唐雪落已扭头躲到了姬澄澈身后。
商梵衣吭吭咳嗽两声,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对唐雪落道,“丫头放心,有婆婆在,没人能抢走这小子!”
唐雪落听出商梵衣一语双关,羞得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使出杀手锏道:“你再说,我不理你啦!”
商梵衣转过身望向江面,道:“再往前十几里水路便是青沙浦,我们从那里上岸改走旱路。”
唐雪落一凛道:“婆婆,我们被发现了?”
商梵衣不置可否道:“兵不厌诈,我们中途改道,如果连你都想不到,他们便愈发不会想到。”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迎面驶来一块舢板,上头立着一名灰衣男子。
他的衣发朴素整洁收拾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宛若一柄笔直的标枪,随时随地会绽露出慑人的锋芒,即使在千丈之外亦能感觉到来自于体内的可怖杀气。
“殇馗,他怎么来了?”唐雪落目光敏锐,花容霎时微变。
“来便来吧。”商梵衣傲立于船头眺望江天,冷冷一笑道:“牛鬼蛇神总要现身的,我更想知道藏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嘭嘭嘭!”
前方的江面陡然绽开,冲起数道雪亮的水柱,三名黑衣人从江底冒出凌空飘立,身上衣衫滴水不沾显示出极强的修为。
“海、天、山三剑客!”商梵衣目视三名黑衣人,嘿然道:“我倒是有些托大了,没料到这三个老东西居然还活着,而且做了殇馗的走狗!”
姬澄澈也曾听大先生提起过“海天山三剑客”的名头,知道他们三人原本是魔族隐士强者,连轩辕昆仑的面子都不卖。大秦帝国覆灭后,魔族余部南迁蛮荒,这三人也随之销声匿迹,哪曾想多年后骤然出现在新安江上。
“雪落,澄澈,你们准备上岸。”
商梵衣脸色冷厉肃杀,手握玉杖道:“我留下和他们交交手!”
唐雪落明白姬澄澈伤势未愈,若留在江上不走反而会使商梵衣束手束脚心有所牵。尤其殇馗此人行事不择手段,根本不会顾及所谓的道义。
姬澄澈也同样清楚自己在目前情况下只会是累赘,两人久经风雨临危不乱,齐声道:“婆婆小心!”
商梵衣一挥手道:“从南面上岸,雪落知道我们在哪里汇合!”
这一下南辕北辙又是出人意外,姬澄澈和唐雪落手拉手双双掠向南岸。
海天山三剑客飘立江上冷眼旁观,竟未出手拦截。
商梵衣眉头一拧,心底生出极不舒服的感觉。
第240章 中月(下)
直至姬澄澈和唐雪落两人的身影没入江畔的树林中,南岸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的异状。
商梵衣的眉毛却竖得更直,吩咐那几名充作船工的巫教弟子道:“你们也走!”
“我等愿与老太君同进共退!”几个巫教弟子异口同声。
商梵衣不耐烦道:“叫你们走你们就走,废什么话!”
几名巫教弟子不敢抗命,施礼道:“属下在岸边恭候老太君凯旋归来!”
说罢,几人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说话的工夫,殇馗的小舢板已来到近前,灵蛇般绕船打着圈。
商梵衣上下打量殇馗,憎恶道:“过街老鼠也敢横行江中,你何时改作水耗子了?”
殇馗受了商梵衣的嘲讽也不知作何想法,神色间不见喜怒道:“活着的老鼠总比死了的凤凰强。”
商梵衣冷嘿道:“你拦住老身的去路好大的胆子,且让老身先试试你的斤两!”
她的墨玉巫杖骤然亮起,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条数十丈长的玄蛇,若仔细看通体竟是一道道变幻莫测的风刃的凝铸,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殇馗。
殇馗冷笑道:“你果真晋升圣境,恭喜了!”
“唿——”他的双袖齐飞,凭空掀起两蓬狂澜,迎头击向大风玄蛇。
“轰!”狂风四溅,大风玄蛇的身躯断成数截,渐渐涣散褪淡。
江面上洪波涌升向四面炸开,以两人所在位置为圆心赫然出现了一片方圆数百丈的真空。
但无论是商梵衣脚下的小船还是殇馗坐下的舢板,俱都稳稳悬在半空中,好似底下有无形的波浪承托。
两人的身躯各自一晃,商梵衣低喝道:“逆子,老天不开眼竟教你也成圣!”
殇馗冷冷道:“当年你生下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商梵衣的脸色血色褪尽,眉毛倒竖怒骂道:“后悔当初没一把掐死你!”
殇馗嘿嘿低笑泰然自若道:“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娘亲大人——”
他的身形骤然一晃,试图欺近商梵衣发挥武道短兵相接的优势。
商梵衣早有防备,接连释放出三道巫咒,铺天盖地轰向殇馗。
殇馗一声长啸施展出“言出法随”神功,啸音慑动商梵衣心神,翻腕亮出裁天魔尺在空中连划三道虚线。
“咔啦啦、咔啦啦、咔啦啦!”
虚空应声裂开三道缝隙,就像张开的大口将商梵衣施出的巫咒尽皆吞噬。
但他的身形也被自己放出的三道“神罚天堑”横空拦住,无法靠近商梵衣。
商梵衣口中发出一连串尖锐啸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连诵七道巫咒,天空立时变得晦暗无光,无数黑色的雷暴如冰雹般泄落,将三道神罚天堑砸得支离破碎,生生破开殇馗的防护,直轰他的头顶。
两人你来我往在江面上斗法争胜,数十个照面过去谁也奈何不得谁,仍然是个平分秋色之局。
忽听站在战团外观战的海天山三剑客中的海剑客开口说道:“宗主,可要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殇馗怪笑道:“故我所愿矣!”
商梵衣听他得意洋洋指挥海天山三剑客围攻自己,直气得七窍生烟道:“小畜生,你白披了一幅人皮!”
殇馗不以为然道:“我若是小畜生,你又是什么东西?何必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想让你消停点儿,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歇歇了!”
两人说这些话时都用了传音入秘,并不想教海天山三剑客听见。
说着话,海天山三剑客分从南西北三面杀至,加上东面的殇馗铁壁合围令得商梵衣首尾不能兼顾。
这三人数十年前即已是大日普照境的元境巅峰强者,经过这些年的蛰伏潜修修为更加惊人,若是以一敌三商梵衣至多能全身而退,但有殇馗领军主攻,情势着实凶多吉少。
然而商梵衣生性刚烈老而弥坚,面对四大绝世强者的围攻夷然无惧,墨玉巫杖呼风唤雨力战八方,竟有攻有守不落下风。
殇馗也是丝毫不急,与海天山三剑客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蚕食商梵衣四周的空间。
即便她已是圣境至尊,但近战终究非其所长,只要能欺近三丈之内,便能稳操胜券定鼎大局。
商梵衣又如何不清楚自己的情势凶险万分?奈何她几次尝试冲破修为最弱的山剑客所镇守的北面防线,都被对方顽强地抵挡回来无功而返。
殇馗在四大高手中修为最高,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不住压迫向商梵衣,哪里有半分母子之情血浓于水,倒似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反观商梵衣也是一样,十道巫咒里通常有七成是拿来镇压殇馗,剩下的三道只为牵制海天山三剑客。
五个人在新安江上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沉沦,江畔的桦树林受到余波冲击,如麦浪般一排排倒下,不断往南北两面延生出去。
再看脚下的新安江,一半是波澜壮阔水柱冲天,一半是江底干涸露出河床,或有漩涡凭空飞旋,或有大雨倾盆而落,电闪雷鸣气象万千!
商梵衣终究寡不敌众,被海剑客冷不丁一剑所伤。当然海剑客也没讨得便宜,教毕方火咒烧焦了半边身躯。
天、山两大剑客见海剑客受伤,同仇敌忾大叫道:“老婆子快支撑不住了,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商梵衣孤军奋战血染征衣,不屑冷哼道:“想要老婆子的命,先拿你们几个老家伙垫背!”
“轰——”
漫天的神火骤然爆放,映红了万里江山黎明天空。
成千上万的流火看似狂乱无序地在天空中呼啸飞舞,编织成一道又一道璀璨火网排山倒海涌向殇馗和海天山三剑客。
“火树银花不夜天——”海剑客倒抽一口冷气,也不知道是伤口疼的还是被眼前景象惊的,纵声道:“小心,这老婆子放出镜天要跟咱们玩命!”
“嘭嘭嘭——”海天山三剑客猝不及防,各自被流火击中受了伤,急忙暂避锋芒退开到外圈调息疗伤。
唯独殇馗仰仗圣境修为从容周旋,身上毫发无损趁机又迫近数丈。
商梵衣强势逼退海天山三剑客,心无旁骛全力攻向殇馗,一株株熊熊燃烧的银红色火树遍地开花,将他重重封杀在正中央。
殇馗眸中煞气一闪,冷笑道:“你还真对我下得了手,娘亲大人!”
“轰隆隆——”他的灰衣鼓胀释放出万丈冷光,当空绽开无数冰魄雪魂,迅速凝聚成一道道虚幻人形,挥舞刀斧劈伐火树银花。
天色一下子又暗了下来,天空漆黑如夜,只见得一串串银红色的光火在迸流跃动。
“群魔狂舞夜!”
商梵衣的脸庞被银焰照耀得忽明忽暗,眼睛里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这是老狗教你的?”
殇馗篾然道:“你觉得他真肯教我,可笑之极!”
“砰砰砰——”无数冰魄雪魂前仆后继,硬生生在殇馗身前开出一条通道,不停地逼近商梵衣。
商梵衣又惊又怒,情知殇馗的修为竟还在自己之上,虽然强出的不过毫厘,可高手相争即使是一丝差距亦足以决定生死。
既然是我做下的孽,便该由我一身来当。
“砰!”商梵衣狠下心来满头的白发炸开,在风中狂舞飘纵,双手高举过顶横握墨玉巫杖,合起双目念诵巫咒。
“唿——”漫天的火树银花顿时化作一束束光流,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身周,转瞬间汇聚到墨玉巫杖里。
墨玉巫杖变得通体透亮,杖柄上千丝万缕的符纹次第闪烁宛若开谢不断的银花。
一花一世界,刹那间她仿佛成为了天地乾坤的中心,手中的墨玉巫杖主宰过去、现在与未来。
殇馗迫视商梵衣,狞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
“轰!”乾坤摇荡,千万冰魄雪魂弹指间集聚于殇馗一身。
他的身躯连同手中的裁天魔尺彻底光化,一脚踩落足下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