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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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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厉的眼神却凝固住了。乔羿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哦。他立刻省悟过来。太久没见着她了——凭印象画的,想她也不致有太大变化吧。

    苏扶风也再顺着他的目光看那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笑意盈然,那眼神,那唇彩,那轻巧的身姿,那清透的肤肌——这真是个美人呢。她在心里道。这女子,让她一时有几分炫目。

    邱广寒。凌厉也已有太久没见到她了,在他心里,她已淡成了一个轮廓。只是此时,即便只是画中的她,却仍然美得叫人窒息,叫他好似被重重一撞,只是回不过神来。

    你喜欢这幅画么?苏扶风已走上来。这端的是神仙一般人物,若价钱合适,我们便买回去吧,好么?她笑吟吟道。

    凌厉慌忙摇了摇头,道,我们带一幅不相干的人像回去作什么?

    苏扶风歪着头,扑地一笑,道,我倒不是一定喜欢这人物啦,不过我看这画上的题词也是不错,虽然言语简单,但情真意切,所以才喜欢。

    凌厉便去看那词,顺口道,乔公子,是你作的么?

    自然不是,这唱词凌公子竟不知么?临安城应极流行……

    话音未落,却见凌厉脸色又变。只见他上前一把扯下了那画,狠狠攥在手中,将那词中一句看了又看。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邱广寒那条被他撕得粉碎的手帕,即便只瞥过一眼,他也早已牢牢地记住了这十个字。

    凌公子?乔羿欲阻拦,却又不敢,只得看着他这般异怪,小心翼翼。只见凌厉又将那词从头细细看了一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一首卜算子词,乔羿固然觉得平常已极,凌厉却还并不知道。

    这……这首词……为什么写在这幅画上?他压抑着心头之颤,才始问乔羿。

    往日里教她念过、写过的。乔羿道。她似很喜欢这词,我想着……也不知她如今人在何处,也只能借这词……

    原来……原来……

    凌厉拿画的手垂下去,再垂下去——那颗心,他不知道,是不是也垂下去了。他纵然再是不曾识得此词,总也能看出来,词中深意,原来并不在那个“恨”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单单将那一句赠给自己,是为了逃过卓燕的眼睛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心思?可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他现在明白,是那第一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她让人将手帕送到了临安——这足够“长江之尾”的地方,那么她是否暗含的意思,是告诉我——她所在的朱雀山庄,就在“长江头”上呢?

    他一时之间,只是说不出话来。这种瞬间就明白了一切的感觉,本应兴奋,却竟如此地叫他绝望。我真的错怪你了么?那一切戏码,原来并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是为了欺骗卓燕?这一首词早已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一切,我竟又一次如此愚笨!

    是啊,卓燕并非临安人,他恐怕亦不会读过这首词,是以他多半不会发现。而我只消稍稍有一点点心,去打探一下词的来历,一切都早有了答案。我们辛辛苦苦、愤愤然四处寻找朱雀山庄的所在,却原来,广寒,你早用自己作为代价,给了我们答案。

    此时此刻,广寒,我还要恨你么?我怎么去恨你?我唯一可以做的,难道不是立刻飞去朱雀山庄,将你救出魔掌么?

    他霍地转身,身后,是苏扶风的脸。

    这张脸让他心思突然一沉,一切都到了谷底。倘若他们还在昨天,那么,这发现简直是世上最美的事情。可是,今天的凌厉,已经准备一生一世与苏扶风在一起了。救邱广寒——这件事情,还应该由他来做么?或者说,在那之后,他要怎样面对她——和她呢?

    苏扶风并不傻,她自然已隐约看出了些什么来。她只是笑了笑。

    扶风。凌厉已经开口说话。我们回青龙谷一趟。

    苏扶风点点头。她没有问我们为什么不去那条小溪了。那个萦绕了她太久、令她想念了太久的地方,几乎都近在咫尺——却说不去,就这样不去了。

    我……会想办法跟你解释清楚的。凌厉又道。只是……只是现在暂时还说不清。

    我明白。苏扶风嫣然道。我说过,只要与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更何况,出来这么久,我也有点想我姐姐了。

    凌厉勉强笑笑。他知道苏扶风早已感觉出了他的这种内疚——她说她想苏折羽——那只不过是在宽慰他。

    她对苏折羽的记忆早已丢失,除了这个硬生生接受的姐妹之谓,又有什么可想念的呢?

    可是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回转身去。那一只手留在身后,让她还能牵住。他更知道的一件事是——只需要一瞬间,自己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了。(未完待续。。)



………【二五七】………

    然而,他并不知晓,在他离开的这一个月之中,青龙教也发生了些事情——一些,让他不愿相信的事情。

    怀有身孕的苏折羽,虽然仍是一股好强的性子不愿表露,但她的身体却着实仍是弱而虚。与前次一样,她反应颇是强烈,为保无虞,不得已告诉了关秀自己曾流过孩子——关秀讶异之余,十万分地小心起来。

    ——本就底子不太好的女人,若还流过孩子,那总得要密密实实地保护才行。

    自那喜筵之后,纵然朱雀山庄所在仍不明朗,众人似乎已都有所预感与朱雀之役将至。许山暂代了左先锋之职,与顾笑尘各带自己的人,勤加操练起来。某一日顾笑尘突有所悟,便去面见了拓跋孤,道,如今我们皆是弓箭手与弓箭手一堆操练,短打的一队操练,使长兵器的草料——其实互相之间,不好掩护。不若打散了组成队,每队皆配有适宜近攻、远打之人,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可对付。

    恰恰霍新在侧,亦觉有理,笑道,顾先锋倒适合去做个带兵打仗的人了。

    拓跋孤点点头,道,你先与许山编派些人试试。

    顾笑尘难得遇到他如此肯定,欣喜若狂之下便与许山安排去了。

    这日演练停当,日暮时分,顾笑尘额头略有见汗,便独个儿在谷中慢慢踱步,悠闲间只听树丛另一头有人细语,他心头一跳,听出是苏折羽与关秀二人。

    想必是她们也见着天气不错。来此走走。

    他下意识地自那树丛偷望。只见苏折羽面色还算红润。只是笑意仍然薄弱了些,略带苦楚。苏折羽有孕在身的事还未宣布,顾笑尘并不知晓,只知拓跋孤连日里甚为忙碌,予这新婚不久的妻子关心委实不算多。他心下不自觉想起昔日曾一路跟踪着她去往大漠时的情形来,略略发怔。

    那是为什么会莫名地跟着苏折羽——他的解释是“反正被逐出了青龙教,无处可去,随处而去“。可是他跟踪她。究竟是因为仍然关心青龙教、关心拓跋孤,还是因为——关心她呢?

    顾笑尘拍拍自己脑袋。许久以前单疾风还与他们是同伴时,曾莫名其妙地表现出想与苏折羽扯点近乎为他们所制止、嘲笑——他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从那以后,他却发现并非单疾风——而是自己,对自家教主身边的这个女人,颇多关注起来。

    那个下雨的下午在安庆集市,他目睹拓跋孤与单疾风离去——留下苏折羽和邱广寒在布店。本准备与拓跋孤永远赌气下去,但见到苏折羽的险状——他不能不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始终在安庆徘徊,直到那个干燥的秋天他看见苏折羽单人匹马与一只小玉鸟离开此地——他尾随而去。在他心里有种淡淡的惆怅。因为——他羡慕拓跋孤。

    可是他明白自己只是个下属。无论是为了他们谁都好,他尾随她。都找得到正当的理由。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得了她——因为白玉鸟的参差或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动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其实自己恨透了自己——为什么既然跟来了,又不跟到底。如果不是自己那时终于由她独自而去,单疾风又怎可能有机会伤害她。

    无论何时看到苏折羽,他心里都是这样一种已难以纠清的复杂的感觉。他不知道是负罪感,还是无望的暗念——只是觉得她的苦难,自己也该有份。若教主不善待你,我必当尽一切所能帮助你的——他当初这么想。却不料拓跋孤又偏偏回心转意,娶她为妻了。

    这样——也好的。他心想。我心中的执念便可放下了。家里已催他成亲,催了总也有好几年了。拓跋孤的婚事之后,这催促更甚。他倒是羡慕似程方愈这般,能早早遇上个自家心仪的女人。而他顾笑尘呢?枉他走江湖这么多年——却竟一个都没遇上!所以半带绝望地,十余日前由他老爹定了门亲事。

    他没与任何人说——连程方愈也没有。直到彩礼送出,轿子抬到,女人就这样过门来了——教中之人才知晓。他却没事人一般照旧每天出现在操练场上,好似成亲的并不是他。

    他找借口说,教主刚成了亲,我怎好同他抢风头——好在女人娴淑,竟全不吵闹,就这样委身于他了。

    正因为此,他此刻看到苏折羽,才加倍地惆怅。

    家里的女人决非丑妇,脾气若比起苏折羽,那也是只好不坏的。只是顾笑尘还是要惆怅,哪怕苏折羽其实——哪辈子都轮不上他。

    那壁厢只听苏折羽道,顾先锋躲在树丛之中——是干什么?原来早已发现了他。她如今并不似往日里冷冰冰的模样,见他在此,亦是不忌招呼。

    顾笑尘愈发尴尬,现出身形来,道,正好也在此走走,真巧啊……

    旁边关秀却冷哼哼道,天快黑了,顾大哥也不回家抱抱媳妇,我要是她啊,我早呼天抢地的了。

    顾笑尘知晓自己不曾“明媒正娶”媳妇这事儿,确实不招她待见,是以只好苦笑笑,道,这不是正要回去的路么。刚练完队,累得很,走得慢些。

    说话停顿间,忽听附近的空地传来剑响。三人微感诧异,转头去看,已见那空地上正是夏铮正一人舞剑。

    他自那喜筵之后,并未便走,因凌厉受陈容容之托,若有名人异士,要设法为夏铮治疗眼疾,便请拓跋孤出面,留住了当日喜筵上一名异域药师。那药师倒也爽快,似因来中原一趟本亦是凑巧,便答应尝试治疗,只是未足半月,尚未见得成效。

    三个人也是料他心情并不好。是以孤身一人。到此舞剑为泄。也便只是看着,不相打扰。但夏铮双目虽盲,耳力却愈见灵敏,似早听的动静,忽然身形一拔而起,穿风而来,便向顾笑尘袭到。

    顾笑尘一惊,随即笑道。夏庄主找我比剑,我怎么是对手。话虽如此,却也兴之所至,拔出剑来。关秀咦了一声,道,这会儿又不叫累了。

    只见夏铮剑法使出来,招式颇有几分奇诡,不知是否目盲之后,在夏家剑法中又加上了些变化。顾笑尘嘿嘿一笑道,夏庄主招式精妙。我怎是对手。招架间很有些佩服之意。

    却不料夏铮剑上一个穿花,斜刺里偏了出去。这一剑竟是向着边上的苏折羽去了。顾笑尘吃一惊,忙去挡,口中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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