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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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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事又要瞒着我偷偷说了么?邱广寒不依不饶地道。

    一些杂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你不准又骂她呀,苏姑娘今天可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交待她洗两件衣服,总可以吧?拓跋孤无奈道。

    这么晚了你还叫苏姑娘做这些?邱广寒道。现在天气这么冷。

    你以前在乔家不是也做过么?

    邱广寒看看苏折羽,道,那么……那么我来帮忙。

    苏折羽连忙道,不用不用了,邱姑娘,我一个人一会儿就好,马上就回来陪你的。

    她说着,似是知道拓跋孤立刻会说她废话太多,便自己先低着头,走开去了。邱广寒yù拉她,拓跋孤却一下拦住了她手。

    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拓跋孤道。往rì里旁人把你当下人使,你做那些事情就罢了;现今你是我妹妹,少插手杂七杂八的活儿。

    邱广寒放下手来,站着。拓跋孤也放下手来,道,我也去睡了。

    他走出外面,苏折羽正在走廊里垂手侍立。他朝旁边的房间走,苏折羽也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停住了,她也停,离开那么数尺距离,恭恭敬敬地等他发话。

    拓跋孤却没说话。他转身走到对面的木栏前。远处的江水隐约可见。

    黑夜将这图景凝固住了。这静止突然成为了一种少有的松弛。他也许只是为了在这里透口气。她也悄悄地透了口气,为着他难得的没有对她训话的一天而悄悄透了口气。尽管如此,她仍然低着头,数尺的距离令这尊卑分明。

    只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孤突然回过头来,仿佛才想起身侧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他随手将毛巾递回给她,再又解开外衣,脱了下来,甩到她怀里,回身推开自己房门进去,紧接着将门闭上了。这举动立刻打破了凝固住的平静,以至于苏折羽几乎有点不及反应过来——只那么一瞬间,那根因恍惚和遗忘松弛下来的弦立时被拓跋孤拉紧了。她从她的思绪里挣脱出来,悬在了空中。她是打算说些什么的——然而,半点说话的余地也没有。她只得捧着这件沾血的衣服,慢慢地回转身来。



………【五一】………

    约摸五更天左右她又悄悄起身了,到楼下察看马匹,再有也想借个炉子,把昨夜洗了的那件衣服烘干。星辰仍挂在天上,天光初蒙,甚至苗府被血洗的消息,还未在这个小小县城传开。将诸事打点停当后,她轻轻地回进了房间,坐在床边上看着熟睡未醒的邱广寒。但这坐下不过一忽儿,她又觉得该立起了——她还是走出了房间去,捧着好不容易烘干的衣服,悄悄地站到了拓跋孤的房间门口,像是一名随时守护的士兵。这时她陡然发现拓跋孤的房间里竟有灯火在跳跃。天光已有七分了,但还不十分亮。她想,他早就起来了么?她小心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答。苏折羽再敲了敲,还是无人应声。她轻轻推开了房门。正中间的桌边上就坐着拓跋孤。他显然不可能没听见,但始终头也没抬,只是似乎在看什么纸张。

    苏折羽叫了声主人,瞧见他并没添外衣,连忙过去,将干净衣服披到他肩上。拓跋孤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广寒起来了么?

    还没有。苏折羽道。

    你去她那里吧。拓跋孤道。等她醒了,你过来跟我说。

    天光约有九分的时候邱广寒睁开了眼睛来,瞧见苏折羽坐在旁边,不觉呀了一声道,苏姐姐,你这么早就起了?

    苏折羽似乎在想别的事情,身体猛地一震,忙道,吵到邱姑娘了么?

    邱广寒摇头道,真怪,我从前也是醒得很早的,现在难道是被哥哥宠坏了?

    苏折羽笑道,现在也不算晚。姑娘再躺一会儿吧。我去告诉主人一声。

    怎么?邱广寒道。是不是我一起床——就要动身了?

    大概吧。苏折羽道。总之今rì是要往临安城出发的了。

    邱广寒低低地嗯了一声,侧身向里道,我再睡一会儿,你过会儿再去,陪陪我。

    但——但是——苏折羽咬咬牙,道,我还是去禀告主人一声吧。主人爱惜邱姑娘你,若你要睡,他也一定会答应的。

    你就知道听他的话。邱广寒说。

    苏折羽本来转身yù走,此刻却又停住了步子。

    究竟为什么?邱广寒道。你与我本无瓜葛,我也并不是要你听我的。但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又不是青龙教的什么人,无论如何,也没道理对他这样奉若神明的呀!

    我……我就是对他奉若神明。苏折羽轻声地道。

    你可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邱广寒忍不住道。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我……我不得不告诉你——他甚至——曾想过在他达到目的之后,就除去你的!

    我知道。苏折羽竟毫不以为意,低着头道。主人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你难道……

    苏折羽抬起头来。别说了。她说道。主人若是知道你与我说这些,恐怕会很生气。

    我不怕他知道的。邱广寒道。他把你当下人使唤,可是这么多天了,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已经当你是好朋友了……

    这只是主人吩咐我的。苏折羽道。要照顾你的是他,而不是我。

    谁说的?邱广寒道。你心地好,宁愿自己挨打也要帮我,我都记得的啊。你倒说说看,倘若他叫你随便杀人,你难道也会去做么?

    苏折羽倏地转过身来。我杀的人早就不少,希望你从今往后,别再和我说那些天真的话了。我对别人从来都不好,我只听主人一个人的话。

    她说着转身又走,却只听邱广寒冷笑了一声。

    既如此,那么我便不得不怀疑你有什么别的目的了。虽然我也不愿相信,也不懂江湖中的人情世故,但是我自己也曾被人怀疑过,所以当然——也会怀疑别人。

    你……你说我有什么目的?苏折羽蓦地转过身来,却又倒退了两步。不过她随即也还以冷笑。随便你怎么想吧。她颇带自嘲地道。主人曾经说过,你能想到的,他早就想过了,所以……所以……

    她说着,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无论你们怎么看我,怎么想我。她想。我都不在乎。

    邱广寒坐起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诚然,她并不是真的想怀疑她,但是不知道苏折羽的来历,总是让她喜欢胡思乱想。

    早晨过得沉闷而乏味。苏折羽赶着马,不疾不徐地带着两人与一车行李,向西南而行。

    邱广寒盯着拓跋孤看。她随即盯着他的手看。拓跋孤仿佛也知道她今天心神不宁,所以不出声地任她的目光扫来扫去。难道苏折羽又一五一十地对他说过了我们今早的说话?邱广寒心里想。他一点也不问我怎么了。

    也罢。她又想。那么我也就什么都不说吧。

    她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望着低低的车顶不说话。

    有什么呢?她想。像我一样,我从前不也是老老实实地做人家的丫鬟,一句话也不说么?甚至别人要毒死我,我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认命了罢了。但真的认命了么?她听着车轮辘辘声。不是的吧。我心里总似乎还有什么愿望,似乎我出生到这个世上,并不是为了叫人使唤的。我知道有一天我会逃——苏姑娘呢?她是不是和我一样?

    她又侧回脸来,看着拓跋孤。拓跋孤已经闭上眼睛,倚在壁边休息。她突然又觉得并不是那样的——觉得拓跋孤待苏折羽,也并不有多坏。她想她突然觉得可怕只是因为他杀了人;但那又有什么,她想。他杀的本来也不是好人。凌大哥不是也杀了许多人么?我在害怕些什么?与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也没害怕的。

    她下意识地伸过手去,又抚摸他的手背。拓跋孤睁开眼睛来。四目相对之下仿佛马车又前行了大半里地,她才突然笑了,转开脸去。拓跋孤也转开脸去,闭目继续自己的休息。苏折羽仍在赶车,浑然不知马车里的这对兄妹,已又再不动声sè地心意相通了一次。



………【五二】………

    俞瑞、凌厉二人到得比庄劼早,茫茫的晨雾在荒野上浮动,飘散而又聚集。

    并不多久便听到庄劼的声音哼了一声,这声音在这样的地方实在也诡异得很。

    看来你输了。庄劼道。带一个手下来,是不是投降的意思呢?

    庄先生误会了。凌厉道。我并非俞大哥带来的帮手,只是好奇的看客。

    庄劼已慢慢走近,此刻才渐渐看清了凌厉的脸。他并没有见过凌厉,但心下却暗感吃惊,隐约猜出此人是谁。然而他随即看向他手中之剑时,却又有点想把自己的猜测推翻了。

    凌厉见他不语,知他心思,握剑行了一礼道,在下凌厉,无心插手二位的对决,只不过若得两位不弃,愿意做个仲见。

    庄劼听他自报名姓,心中亦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总算他亦坦率,愁的是不知他有何其它目的,冷声道,庄某又为何要相信你不会突施偷袭。有你在此,庄某岂不分心!

    如若我有心取你xìng命,客栈早已动手。凌厉道。但庄先生只身来此,足见诚意。两会合并之事想来已无意外,只差一个正副之择,若在下插手,岂非反而坏事,于合并后之新会,亦无任何益处。凌厉虽已非会中人,却惜昔rì之情。若要偷袭,别说庄先生不答应,俞大哥亦不会答应。

    庄劼哼道,满口说辞,花言巧语。你既已非同道中人,于你口中说出两会合并并无意外,又有何意义。俞兄如何保持沉默,竟不表态?

    俞瑞此刻才呵呵一笑,开口道,凌公子适才一番话,正是俞某托他说的,因为他既然要做这个仲见,两会合并成与不成由他口中说出,想必更好。

    莫说他是你的昔rì弟子。庄劼道。就算不是,人是你带来的,如何做得仲见?

    聊胜于无了。俞瑞道。否则这场比试的输赢只从我二人口中自说,岂不更无法取信于人?

    俞兄的意思是庄某会赖帐?

    不敢。俞瑞道。庄先生淮南会之首,当不致如此。

    庄劼哼声道,废话少说。既已如此,那么请俞兄指教了。

    废话早须少说。俞瑞笑道。只是庄兄对我这位昔rì弟子始终心怀芥蒂罢了。

    庄劼不再说话。凌厉退剑一旁,看得庄劼执起手中剑来。

    令他意外的反倒是俞瑞:他拿出的武器竟是一对判官笔。

    凌厉没见过俞瑞与人交手,此刻略一意外之下,倒也随即坦然,心道我既不知,庄劼更不知晓。果然一上手俞瑞就奇招迭出,一双笔刺、戳、压、挑,迫得庄劼一时之间,天山剑法竟施展不开。凌厉一看之下,便明白俞瑞对庄劼的剑法,其实早已研究过:一个人的来历叫人知道得太清楚果非好事。所以俞瑞才对自己的来历闭口不谈,连自己人也不说起。

    那一边庄劼眼见一上来情势就不妙,虽忙不乱,几个来回立时拿稳了路数。但天山剑法剑风轻逸,远比不上俞瑞的判官笔辛辣疾劲,气势上不免差了。凌厉看了许久,看不出俞瑞一对笔是哪个路数,只知道这对兵器实以jīng铁铸就,招招挟劲,力大势沉,若是换了自己,恐怕支持不了十招。

    这样一来,他倒也对庄劼佩服起来,心道淮南会的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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