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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孤的伤只是昨rì的旧伤,但适才与夏铮动手时,左臂刀用得太勤,伤口再破裂亦属意料之中。这一下苏折羽也不好沉默了。她走上一点怯怯地道,主人,这……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拓跋孤侧目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道,回去再说。
苏折羽慌忙哦了一声跟上了,心中对于拓跋孤并未对自己昨夜的私自行动大发雷霆而颇感受宠若惊起来。邱广寒也对于他并未接着发火颇感意外,心下陡然轻松起来,脸上禁不住露出丝笑容。拓跋孤看了她一眼,抬起手臂搂住了她。
其时天sè虽早大亮,但巳时未至,因是冬天,街上人并不甚多。拓跋孤却突然停住了,道,你饿了么?
邱广寒点头道,是有点饿了。你们呢?
她回头朝苏折羽看看,跟在后面的苏折羽连忙摇头道,我,我没事,我替你们买点吃的去。
邱广寒也未及拉住她,看着她自去了方才走过的铺子里。
若没有苏姐姐……真的没人照顾你吧……
她这么想了想,暗暗叹息了几声,却并没说话。
邱广寒边走边吃了饼,拓跋孤与苏折羽也吃了点。回到家中时,阳光倒是大媚了起来。邱广寒开了窗,只见窗缝中漫进来的光亮将悬浮在空中的细尘照得一清二楚。
她只觉得阳光舒服,便到楼上去,也将楼上的窗子撑开了,半蹦半跳地下楼来却只见苏折羽孤零零的跪在厅中。她心中顿时一沉,想自己也不知看她跪过多少次了,忙走近去道,苏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苏折羽低着头道,我是想请求主人原谅,虽然他没有说我什么,但我终究是……错了。
哥哥当然不会说你什么,你没事,他高兴还来不及!邱广寒宽语道。他去哪里了?
苏折羽只是摇摇头。
邱广寒心下又有几分不平,转头去找拓跋孤,还未出房间,只见他正走了过来。
哥哥,你干什么去了?邱广寒问道。把苏姑娘一个人晾在这里,她……
拓跋孤却好似没看到,只道,适才吃得饱么?
邱广寒话被打断,只得道,我饱了。哥哥,我们跟夏家庄的事,这样就算了了吧?
了了么?拓跋孤苦笑,摇了摇头。
难道你还要做什么?邱广寒问。
拓跋孤又摇摇头。我自有打算。
邱广寒再看了看跪在那里的苏折羽,道,你别这样对苏姑娘……
拓跋孤这才朝苏折羽看了看,走了过去。
很喜欢跪着是么?他说。数数看广寒来了之后你已经跪了我多少次?比你那么多年加起来的次数还多!
邱广寒连忙笑着打岔道,哥哥,你这是说我不好啦?我来了,苏姑娘才出了些岔错,那你早该放我走才是!
你少插嘴。拓跋孤话虽如此说,口气倒也并不甚严厉,连苏折羽也听了出来,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我……我不该自作聪明夜闯夏府,反累主人来救我……
拓跋孤往椅子上一坐。先不必着急跟我认错。昨晚上我叫你出来,本来是有叫你去夏家庄的打算。
苏折羽见他神sè认真,亦不敢作声。
不过……拓跋孤接着道。后来我觉得太过危险……
他似乎沉吟了一下,在想什么事,半晌道,你失手被擒,是因为夏铮?
是。苏折羽低头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昨夜折羽听主人讲起担心邱姑娘,就想先去夏家庄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我被夏铮所擒,他倒没有为难我,听我说了主人要去的事情之后,虽然未作表态,但本是打算放我走的,只是这其中被夏廷知道了,他定不准夏铮放了我。父子两个也争执了一段时间,后来主人就来了……
我没叫你做的事就不要自作主张,给我记着点——你若能做,我昨晚上自然就叫你去了!
是……苏折羽低低地道。
拓跋孤竟出乎意料地笑笑。不过算是我本就不应该把你叫出来说那些事……这一次就记在我头上,你起来吧。
苏折羽颇为吃惊地抬头看他,犹自不敢相信,拓跋孤愠道,你跪着,不如早点给我包扎了伤口。
苏折羽连忙道是,站起身来。拓跋孤受伤既然叫邱广寒发现了,也便不再避她,反正已从夏家庄回来,接下来亦是无事。他只看着苏折羽给自己包扎伤口,末了,道,可以了,你先上楼去吧。
苏折羽不明所以,迟疑地道,上……楼?
我有事跟广寒说,你自己回屋歇会儿。
邱广寒慢腾腾地也坐下来。哥哥,你看上去好像……也没不高兴?她不无忐忑地问。
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感觉夏铮这个人非常地不简单,我倒有点想攀回这门亲戚来了。拓跋孤笑。
怎么,哥哥,你是想……拉拢他们么?
是啊。拓跋孤道。重整青龙教以后,中原武林各派必有异动。青龙教始终都负着邪教之名,一抬头便是众矢之的。但若拉来夏家作个垫背,多少有点好处。
但是哥哥你现在已经这样滥杀无辜,拉拢夏家难道还想让青龙教假装改邪归正去么?
拓跋孤哈哈大笑起来道,真不愧是我妹妹,“假装”这两个字用得实在是妙。不过你也别忘了我杀的不是什么无辜,是恶名昭彰的伊鸷堂。若是到时候青龙教一则实力增强,二则又显出和气,三则又与几个有势力的家族门派扯上点儿关系,那么这伊鸷堂灭门之事,恐怕还要被当作改邪归正的大礼送给中原武林,受点儿尊敬哩!
都……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就算真那样了,你就这么得意么,哥哥?是不是你觉得这些事情都非要照着你的想法……
是不是这样都不要紧。拓跋孤的声音沉了下来。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夏铮那边事情还远未解决,若是无法谈和,那么……我照旧是要找他们麻烦的,反正就算与天下人作对,我也丝毫不惧。想法都不过是想法罢了,成事却在天。
他又转头看了看邱广寒。而我刚好认识天。
………【六一】………
苏折羽当真是累了,一睡竟睡到了下午。她几乎是惊恐地奔下楼来,却目瞪口呆地看见一桌的菜。
拓跋孤独个儿坐在远点的椅子里,看见她下来,微微挑了挑眉,却未说什么。苏折羽正没计较间,救命稻草邱广寒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看见她便笑道,苏姐姐,今天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苏折羽这才明白过来,忙过去帮她,再与她一同回到了厨房,道,真是对不住,我,我睡得太久了……这……实在是奇怪,我应该不会……
别想啦!邱广寒笑道。你睡觉的时候,我去你房里点了沉睡香,让你睡久一点的!
你……你点了那个?苏折羽顿足道,那,那不是害死我了,主人他定会怪责我了!
就是哥哥叫我点的。邱广寒道。你害怕什么?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哥哥待你很好么?
往rì里是没什么事,但这些rì子以来,事情却多得很,这种时候怎能偷懒——邱姑娘,当真是主人叫你点的么?
骗你干什么?哥哥也是关心你吧,你现在也别忙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真的么?苏折羽喃喃道。主人他……
你们好歹出来一个人吧?拓跋孤不知何时到了厨房门口,敲了一敲。一个人的时候快得很,两个人反倒慢了?半天也盛不出一碗饭。
苏折羽不知怎的,脸突然变得绯红,甚至未与拓跋孤打个招呼,竟果真从厨房跑掉了。
拓跋孤倒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脾气——至少在邱广寒看来,这很奇怪,因为无论是夏家庄之事的结果,还是苏折羽的表现,都不是会令拓跋孤满意的那一种。
此刻他却只是倚在门边,回头看了看跑走的苏折羽,再转回来向邱广寒冷笑道,好得很,看来是我跟你端了米饭去伺候她了。
邵宣也在平江等了四rì,并未等来拓跋孤;第五rì上,他颇有些失落地独自去酒楼饮酒,竟是瞥见楼下一个熟悉的影子,顾不得别的,登时立起大呼起来。
楼下走过之人正是凌厉。
凌厉沿着邵宣也的记号而来,本来还要再往前走,却不料邵宣也已经折回,竟在此遇上。
他闻声上楼,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是略略一沉。
没有找到广寒么?他低声问。
不问他也知道,因为一路上来,邵宣也刻的尽皆是一个“口”而已。
——就是说,你可以循着那些记号找到邵宣也和凌厉?拓跋孤问。
苏折羽点点头。
那倒是不错。拓跋孤自语。
主人……要找他们?苏折羽问。
拓跋孤朝她看看,不说话。
夜已寂静了。沿廊的月sè将这夜照得温柔了些。楼下,邱广寒早已睡下了。
………【六二】………
次rì苏折羽照例起早了,诸事似乎又恢复如常。但是起得稍晚的邱广寒迷迷糊糊地坐到厅里准备喝早粥的时候,却听见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厨房里的苏折羽立时jǐng觉起来,见邱广寒便要去开门,忙拉她回来道,邱姑娘!
应该只是街坊邻居吧。邱广寒一笑。
我去开门,邱姑娘,你先别出来。
邱广寒只得由她,却没料到苏折羽开得门来,却低呼了一声,是你!
但她的声音随即转为冷漠:你来干什么?
邱广寒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凑出来一瞧,便看见了夏铮。
夏铮似乎身体尚未复原,很勉强地一笑,道,拓跋公子在么?
你怎么找来的这里?拓跋孤坐定之后问他。
夏铮笑了。令妹是这里人人皆知的大美人,过去便常常在城中见到她,多少知道大致住在何处。现下再仔细一打听,自然找到了。
夏铮说着看了邱广寒一眼。只是从前万万没料到你会是他的妹妹。
我自己都没料到呢。邱广寒笑。
拓跋孤却皱起眉头来。来找我什么事?
来谢谢你手下留情。夏铮道。关于家父……
不必了。拓跋孤道。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十八年前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夏铮叹了口气。姐姐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可惜我却没与她相处几年。十八年前她回来时,我实在不该将她拒于门外的!
你不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拓跋孤道。十八年前你不过十几岁,自然是事事听夏廷的。
夏铮摇摇头。我若要开门,总也是会开的,只是我全然不知道姐姐怀有身孕,爹既然那样吩咐我,我便也听了他话,怎知这便是失掉了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
拓跋孤冷笑道,你倒是好意思跟我提起这些往事。你专程前来,莫非反而想激怒了我?
夏铮颇怀歉意地一笑,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若不来找你们,哪怕只是这般聊几句,也觉心里不安。
现在你聊够了么?
夏铮苦笑。你心中仍在恨我们么?
在这个当儿,苏折羽很不合时宜地送上了茶来,拓跋孤于是便没有说话。夏铮看了看送到跟前的茶盅,也未想起抬头致一致谢。几个人只是陷入了沉默。夏铮等不到拓跋孤回答,移开目光又问邱广寒,你呢,二小姐?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