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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里人这个活法，谁忍心登门连累呢？”陆言之说道。
“不忍心，肯定也不好意思。”颜如说道。
“幸好水不要钱，要不然他们家需要抠的地方就更多了。”王谷说道。
“水是不要钱，洗澡洗头什么的也得用别的东西啊。对他们家人而言，洗澡就跟过年似的。”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王谷说道。
“这么说，其它的东西他们肯定更舍不得用。”五姑娘说道。
“那还用说，他们家用东西的时候都是满世界去借。”
“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开口吗？”陆言之问道。
“借东西不一定非得开口啊。”
“要是比划的话不是比开口更费劲、更得不偿失吗？”陆勇说道。
“能拿的话他们直接就拿了，有时候别人家里有人，他们也是去了就拿，拿了就走。”
“这就过分了。”颜如说道。
“连礼义廉耻也全都不顾了。”王谷说道。
“你们这里的人肯定很烦他们。”五姑娘说道。
“谁说不是呢，他们这样的人谁能忍受得了？”
“他们家很穷吗？”李修问道。
“都是种庄稼的，也就那样吧。”妇人答道。
“有人说他家攒了些家底，我看不像那么回事。”男人说道。
“穷人我见得多了，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王田笑道。
“还真是一只老鼠坏一锅汤。”五姑娘说道。
“他们也是可怜人。”颜如说道。
“他们只是为人处世上出了问题，按理说没那么大罪过吧？”王谷说道。
“托梦的事应该有两三年了吧？”陆言之问道。
“可不是吗，快三年了，托梦的事就发生在胡老抠死后不久。”妇人答道。
“那胡老抠托梦的时候明确告诉儿子要建庙了？”陆勇问道。
“那倒没有，他只说现在没法超生，让家人们多做好事、善事，一定要把坏名声给改过来，这样他就能去投胎做人了。”
“这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好梦。”五姑娘说道。
“那慨善庙是留给流浪者住的？”颜如问道。
“可不是吗，要是有流浪者，比如说要饭的、逃难的，过路的也可以，只要是需要帮忙，胡治业的家人就会去帮他们安排住的，准备吃的，其它的也是能帮就帮。”
“那为什么起个庙名？”王谷问道。
“当然是想让神佛知道了，说明胡家人是在替胡老抠赎罪啊。”
“都说由俭入奢易，他们家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想改变恐怕也不容易。”陆言之说道。
“怎么说呢，现在正常多了。”妇人笑道。
“治业那孩子倒是没事，他跟他老子一直就不是一路人。他媳妇也好说，慢慢地就改过来了，就是他娘觉得受不了，痛苦难受得不行。”男人说道。
“他们家也不富裕，这两三年应该也掏得差不多了。”颜如说道。
“还真是父债子还。”五姑娘说道。
“谁说不是呢，他家里也没什么其它的收入，但这事摆着那儿，不做也不行啊。”
“他们家这几年也真是越来越不好过。还债什么的也都有个头，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能熬出来？”男人同情地说道。
“哪那么快，两三年就想完事了？”妇人责备道。
“他们也做到了能帮就帮，差不多也该还清了。咱们刚才的菜就有他们家给的呢，村里有些人……没事，我给你们再倒点水吧。”男人说道。
“不用了。”颜如说道。
“小老百姓的也都不容易，本应该相互体谅、相互帮衬。”王谷说道。
“不瞒你们说，这位乃当今天子的弟弟谷王千岁，他一定会帮你们的。”陆言之说道。
“不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本王自当尽心尽力。”王谷说道。
“看他们也怪可怜的，出钱的事就交给我了。”五姑娘说道。
“不愧是钱庄的大掌柜！”陆勇笑道。
“原来是王爷千岁驾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他们夫妇赶紧磕头谢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怪。”王谷说道。
“这是刚才的钱，都在这了。”妇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们辛苦了这么久，这些钱是应该给你们的。”王谷说道。
“小人不敢。”男人说道。
“不敢，不敢……”妇人更加惊惧不安。
“王爷关照你们、赏你们的，你们居然敢不要？”陆言之笑道。
“不敢，不敢……”二人不停地重复着。
“不敢不要，那就是要了，看你们俩那胆小如鼠的样！”五姑娘说道。
“你们拿着就是了，王爷是诚心诚意的。”颜如说道。
“赶紧起来吧，带我们去胡治业家。”王谷说道。
他们夫妇二人赶紧爬了起来，到前面引路去了。
“言之，这次你怎么舍得把谷王给出卖了？”陆勇笑道。
“言之，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王谷问道。
“待会有劳谷王亲自给慨善庙改名，就等于是救了他们胡家。”陆言之说道。
“改成什么名？”王谷问道。
“改成‘宽乐祠’。”陆言之说道。
“为什么要改成这个名字？”颜如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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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胡家人已经尽力了，也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有的人抓住了胡家的弱点，若是谷王开金口声援胡家，倡导宽和、互助互乐之风，胡家的困境自解，本地的民风也将因此大振。”陆言之说道。
“有道理。咱们先去说话，等时机成熟时我便提出改名之事。”王谷说道。
“看来做好事也得讲策略。”颜如笑道。
“是更得讲策略。”陆言之笑道。
“我才不信你们那一套呢，装神弄鬼的。”五姑娘说道。
“要不怎么说五姑娘生意做得那么大、那么好呢？”陆勇笑道。
“你的话理解起来太费劲。”五姑娘说道。
很快就到了胡家，妇人进去就吆喝开了：“治业，赶紧出来啊，你们家人都出来，王爷来你们家了。”
胡家现有四口人，胡治业夫妇、他母亲，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儿子。
“真是王爷来了？”胡家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磕头啊！”妇人命令道。
胡家人赶紧跪地磕头，王谷上前拦住了。
“快请起，咱们进屋说话吧。”王谷说道。
“是是，王爷屋里请。”胡治业赶紧将王谷迎了进去。
众人不再客套，很快便坐定了。
“你们二位先回去帮我们照料一下马匹，待会我们便要启程。”陆言之说道。那二人得了命令，只得离去了。
“本王途径此地，听说了你们家的事，特地前来。”王谷说道。
“多谢王爷。”胡治业说道。
“你家的房屋都已经改造过了，窗户开得比别家都大。”陆勇说道。
“要改就改得彻底点。”胡治业说道。
“令尊后来可有托梦？”陆言之问道。
“那倒没有。”胡治业说道。
“兴许令尊已经转世托生了。”王谷说道。
“不会的，我现在做得越来越糟，先父应该是无言以对了。”
“胡大哥，你不能这样想。”颜如说道。
“怎么会越来越糟呢？”陆言之问道。
“是有的人故意刁难。”胡治业的妻子说道。
“是咱们没做好。”胡治业说道。
“不妨说一说让我们听听。”陆言之说道。
“就说刚才吧，邻家李婶子来借簸箕，我说我正在用，一会用完了亲自给她送过去。没想到她当时就火了，说我们家以前亏欠过她家，亏欠过全村的人，我当然是说不出话来，直接把东西腾了出来，把簸箕给她了。还有昨天，刘叔来借铁锹，我说铁锹把子断了，他说断了你不会再去买，反正他急着用。后来没办法，我只得去东边的邻居家借了把铁锹送给他用……前几天，刘哥来了，让去帮他家干活，我说等会就去，不成想他张嘴就开始骂我，没完没了地骂，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像这样的事太多了，我们家现在可以说是受尽欺负……”胡治业的妻子一肚子的苦水。
“还不是因为咱家的铁锹断了吗？要是铁锹没断，你说话办事再机灵点，不就没有这样的事了吗？”胡治业责怪道。
“那咱们也不能总这么受人欺负吧？”胡治业的妻子极不情愿地说。
“只要咱们继续努力，情况很快就会好转的。”
“咱们越努力情况越是恶化，你没发现吗？”
“你这是妇人之见。”
“妇人之见也不一定就不对。”
“胡嫂子，我支持你。”五姑娘说道。
“你们家现在看来挺拮据的。”陆言之说道。
“家里先前还有些积蓄，后来到处往外贴补，这日子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胡治业的妻子说道。
“王爷在这，你在那胡说些什么呢？”胡治业半是提醒，半是教训。胡妻听了以后不再说话，像是真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没关系，本王看得出你们说的全都是实话、心里话。”王谷说道。
“王爷在此，你们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就是了。”陆言之说道。
“王爷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你们但说无妨。”陆勇说道。
“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还不好好把握，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五姑娘说道。
“小人多谢王爷，小人真的不用王爷帮忙。”胡治业说道。
“你错了，你现在很需要帮忙——准确地说，是很需要王爷的帮忙。”陆言之说道。
“本王已经把事情大致了解清楚了。你们现在深陷困境，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大家的问题。你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就算是有什么债也该全还完了，他们那些人死抓住你们的弱处不放，这也是另一种抠，另一种吝啬。若是人人宽以待人、和以爱人，你们的危机自解，此地也会因此聚福呈祥，因此本王决定将慨善庙改为‘宽乐祠’，以示劝勉。”王谷说道。
“胡治业，还不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陆言之说道。
“是是，小人这就去找。”胡治业赶紧谢恩出去了。
“谢王爷救命。”胡妻跪地谢恩。
“赶快请起。”王谷说道。颜如过去将胡大嫂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