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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认出来站在最前方的是这一区的干事,还有曾见过的道德重整协会的会员,他们老是穿着严肃的灰色衣裳,只要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上门。
她爹娘过世时他们曾来上香,这会他们前来为的又是什么?
“把人带走。”指挥者下令,一旁窜出的人挟持住她就要带开。
“好疼!”她的眼恐惧地睁大。
“慢着!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带走。”火觞护着红绫,虽然不清楚整个状况,却不允许谁在他眼前带走他想保护的人。
“不是只有她,你们两人也必须接受改革处罚。男女杂居,你们为善良的泉城居民做了很坏的示范,我们要纠正这项错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头顶似乎镶着光环。
“你这满脑子污秽的猪,我们都是清白的!”左匡见不得受辱,大声的嚷嚷。
“说什么都没用,带走!”不过是三个乳臭末干的小毛头。
“我不要!你不可以把我们分开!”红绫的脚定在地上不肯动,仓卒出来的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披在身上的围巾因为挣扎而落在地上。
“闭嘴!肮脏的女人!”一只肥手打了她一巴掌,她的嘴角沁出血丝来。
火觞一见胖女人动手,又见到红绫受伤惊惶的模样,不禁大吼一声向她们奔去。
他狠戾的咆哮一瞬间吓住所有的人,胖女人也被他冲过来的力道一撞,扑倒在地上,立刻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不一会,一群孔武有力的大人拥上前,对火觞饱以老拳。
左匡想帮忙却力不从心,被人架住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拳难敌四手,逐渐居于下风,口吐鲜血的火觞。
“够了!你们要什么全都拿去,只求你们不要伤害他!”红绫心如刀割,不知哪来的神力,她向限制她行动的人咬下去,趁对方喊痛之余冲进人群,用身体护住火觞。火觞扳住她向旁边一翻,原来该落在红绫身上的痛楚都由他承受。
红绫看着尘满面,泥血和在一起的火觞,哭得像个孩子。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真的是大人吗?没有天理啊!大家快来看,多少人欺负小孩子啊!”左匡噙着泪,咬着牙,疯狂地呐喊。
或许是意识到做了过分的事,那个早就安全站到一旁的胖女人示意干事要人住手。她的话有着莫大效果,人们纷纷收起拳头,离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孩子。
“是我不好,害你伤成这样。”红绫浑身颤抖,心疼火觞算也算不清的伤口。
自从他来到她家,没有一天不受伤,她才是那个扫把星啊……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他声音沙哑,但语气坚定。
红绫凄楚的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虽然火觞一再的给她保证,她却有不祥的预感,她晓得他们分离的时间到了。
他们才相处多久?短得教人扼腕啊!
“你们说够了吧?真难看!”干事不耐烦了,挥手要人将他们抓住。
众人把两人拉开,火觞被狠狠架住,动弹不得。
红绫毕竟是个弱女子,怎么挣扎也敌不过男人的力气。她被人拉走,气竭地频频回首,用尽最后一口气道:“要快乐……觞……”
火觞双目充血,唇已咬破一个大洞。顷刻间黑暗席卷而来,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要失去她了……
“匡,追上去,我把她交给你了……”
第五章
十年后台湾九份“芝径云堤”是这间茶坊的名字,老板娘跟店名一样清丽如湖水。
由于她的身子骨不是很健康,芝径云堤并没有固定开门做生意的时间,想一窥佳人,品尝她亲手泡的茶,就要碰碰运气了。
而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阵阵的茶香穿越如茵的草坪,冷香浮动,吸引了路上如织的游客,他们带着好奇心踏入茶坊里头。
首先入目的是棵百年老树,它穿堂入室,以谦卑的姿态拐弯,又从屋子的另一端飞上天际,这幢古典宅子的主人显然怜惜这棵树成长不容易,煞费苦心地将就着它的形状建屋,可也由于这份奇特,为茶坊增添了与众不同的风景。
“您的桂花乌龙。”老板娘清灵如水,近看有着成熟的韵味,仔细凝视,她纯净天真的气质跟时下的都会女子不大相同,笑脸带着娇憨,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年纪。
桂花乌龙一入喉,引来一桌子人的惊呼,桂花极香,茶水不止甘美,还有着细腻的温润,飘浮在透明茶壶中的桂花仿佛和仍在枝头时一样细嫩。
“这是今年的桂花和着初春的乌龙,以埔里的冷泉泡的,请慢慢品尝。”
不像时下送完东西就迅速离开的服务人员,老板娘用抑扬顿挫的好听声音简洁介绍着。
这是芝径云堤的特色,每个进来喝茶吃点心的人都能得到满心舒畅还有知识。
“哇,隔壁喝的是什么茶?也很香呢。”好奇心重的年轻人看着对桌有个纯白的瓷杯,杯中除了茶,还浮着整朵的兰花,艳红的兰花下,黄澄澄的茶水倒映着窗外的白云,教人舍不得喝掉这么美丽的茶。
“那是兰花茶,客人下次来游玩可以再来品尝。”
一杯茶,看似简单,却能让整坊茶室的客人沉醉茶香里,忘却十丈外的滚滚红尘。
接着送来的绿竹笋、山间野菜,让人胃口大开。
老板娘回到柜台,内外分隔的布帘被温柔的掀开,探出一个男人的头颅。
“可以吗?把桌上的早餐吃一吃,不然等一下又闹胃疼。”
“知道了。”老板娘俏皮地笑了笑,依照每天惯例,在工作台上看见男人精心替她做的早餐其实应该算是午餐了。
舌雀茶佐着松果、胡桃、香草,金萱乌龙炒蛋,一盘他亲手腌制的脆梅,还有数盘小菜。
他啊,老把她当小猪养。
她用手拈着吃,思绪飘远,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下肚的是什么。
“怎么?头还疼?我就说多休息几天,你就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知何时,男人来到她身边,看她吃得心不在焉,马上关心的道。
“匡。”红绫不禁脸红。“今天天气太好,让我想出去走走,吹吹风。”
“你啊,就是这么诗情画意。”解下她腰际的围兜,左匡像个大哥哥一样体贴。
“山坡上的野姜花今年开得早,顺便摘几枝回来。”
“可是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得力助手。”他说的是他们认的干爸、干妈。
实在是屋外的景色太美她不想待在屋里,她点点头道:“我去去就回来。”
“去多久都没关系,只要记得别招蜂引蝶就行了。”她就算过了青春正盛的好年华,仍然很吸引人,从以前到现在,他为她清除的追求者就不知有多少。
“这样说人家。”她不依地嘟嚷。
男人要靠近又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想啊。
“好啦,是我说错了,掌嘴。”左匡作势要打自己的嘴巴。
“你把招牌脸打坏,我们的生意会变差喔。”她知道匡就是爱开玩笑,也不阻止。
年纪愈长,他的娃娃脸愈吃香,除了男性的魅力以外,他幽默的谈话最受女性顾客欢迎,本来就不错的生意常因为他而忙到人仰马翻。
“你吃醋?”他本来就晶亮的眼睛像是发出一千万瓦特的电力。
“对啊,你今年酿的水果醋,凤意干妈一直嚷着想喝,你藏私喔。”不必工作,有了玩耍的金牌,她心情变好,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左匡眼神稍稍转黯。“被你知道啦,哈哈!”他以干笑带过失望。
“那我走了,店里就麻烦你。”她几乎闻到山坡上的花香了。
看着红绫走出店门,左匡微跛的转身,差点碰上显然探查军情有好一阵子的老妇人。
她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如今虽然有些年纪,风韵还是犹存,虽是一身布衣,不同凡响的气质还是每每教人惊艳。
“人已经走远了。”她就是红绫口中的凤意干妈。
依辈分来说,红绫是火觞的长辈,而她跟庄凤意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扯上一圈,她们又算平辈,可是要她把头发灰白的庄凤意当同辈看待,她做不来也叫不出口,因此很自然地自动降级,跟左匡一起喊干妈跟干爸,这一喊也就喊了十年。
“干妈。”
“你喜欢她对不对?”她是爱情的识途老马,怎不懂匡的心事。
左匡尴尬地避开这个话题,“厨房里还有工作。”
“你干爸在里面,别逃。”
“哪有。”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场所。
“匡,有花堪折直须折,一年年拖过去,你都几岁的人了,再说你守在红绫身边也够久了,不实际行动,难道还奢求她反过来说爱你?”庄凤意对他的鸵鸟心态很不以为然,都多少年了还爱在心里口难开,恐龙时代的旧人类也比他直接。
石头对石头,真要这样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啊?
“干妈,您不会是暗示我把红绫打昏直接拖上床吧?”左匡顽皮地搂着她的肩膀,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您当年不会也是这么把干爸拐上床的……”
“去你的!”
“我的事不用您担心,红绫迟早是我的,您瞧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有我看不上人家,轮不到别人来挑我,别操心!您这大美人要是长了皱纹就是我的罪过了,划不来的。”
“你啊,就长一张甜嘴,只会哄我,为什么不去哄红绫呢?”庄凤意被逗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哎哟!”左匡搭在她肩上的手突然抽痛。一个面目严肃,法令纹深刻,威武阳刚的老人手里拿着“武器”——苍蝇拍,对他不规矩的手严格惩治。
“干爸,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人老了走路起码要发出一点声响,我的心脏不好,容易出毛病耶,我要是死翘翘,可没人为您两老送终……”
“啪!”这次苍蝇拍落在他“稍傻”的脸蛋上,他的脸抽筋了。
“火靖,太用力了,看你把孩子打傻了。”庄凤意把左匡当作自己的孩子,心疼的嘟嚷。
“那是他戏弄勾引我老婆的处罚,再说,他哪里聪明过?”火靖习惯呼风唤雨的口气严峻,没有通融的余地。
“丢死人了。”她不好意思地瞪着他,都老夫老妻了还吃哪门子醋啊。
把老婆收回自己的羽翼下,火靖的眼望向门外,“我刚才看见红绫出去?”
“她精神不太好,我让她出去散散步。”左匡乖乖接话。
火靖不语,好一会后他下定决心道:“晚上早点打烊,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左匡点头。他隐约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
在茶坊不远处,一幢两层楼砖造建筑是左匡还有火靖夫妻、红绫四人住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屋子建地宽阔,附近是未开发的森林,鸟语啁啾,蓝天白云,适合疗养休息,老人家在此居住十分优闲,对年轻人来说就缺乏活力了。
宅子里面优雅的布置,都出自庄凤意的创意。
庄凤意是火靖的妻子,可想而知他们就是火觞的父母。
四人会住在一起,说起来都是火靖精心安排的。
当年他虽然把火觞送到回家寄养,可不是抛弃他,怎么说火觞都是他儿子,就算是几个里最让他伤脑筋的一个,对他身边发生的事还是非常关心,但是,清楚归清楚,事情发生时,远水依然救不了近火,他派出去的人只拦截到仓皇奔走的红绫还有为了她脚受重伤的左匡,至于火觞,虽然一再调查,却完全没有消息,十年来下落不明。
左匡一进书房,火靖就示意他把桌上的一叠传真拿过来看,而他自己则是起身从彩绘的玻璃门拿出泡茶用具。
跟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