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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必让他跟我说!”而且还是这种方式。
“这皆是念儿自身的造化,你答应与否,自然得由他开口!”轩辕惜眉缓声道,顺手牵起地上跪着的轩辕念。
见她未回,又继续道:“小妹,念儿必竟是你的亲侄儿,无论你插不插手,见见他总是必要的!”虽然这么做,实属卑鄙了点,但他也是没了法子。
君思深吸了一口气,手心紧紧握紧,似是在考量。
“小妹,你我乃亲兄妹,彼此的血肉至亲!”他眼神一沉,看向她平静的脸色道:“当日也是父皇不得不将你送出宫,却一直都念着你回来,所以才为你取名君思,取君王思念之意。父皇母后,直到去世时,都盼着能找回你。而我之名,实为惜妹,就是希望我们能相扶扶持,相濡以沫!”
君思轻淡的眼光,看向他,再落入他身侧不及她腰高,却过度早熟的小脸上。终长叹一声,血肉至亲!她生性凉薄,只此四个字,是她永远都无法抛开的牵绊。
“你想我如何回去?”
“……入主东宫!”
“……”
清晨
城外不远的一颗大树下,远远的站着一个人,蓝色的衣衫,飘得与身后的蓝天溶为一色,也不知他来了多久,身上微微有湿意,晨露打他过分灿烂的笑容上,似是开了满树的黄花,花枝展招,艳压群芳。
“明天……明天你到树下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想起,昨天她的话,心底皆是甜的。她有话说,他亦有。
他想说红线已经收了,那便是一辈子了。
半年的恋慕,三年的苦寻,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想要娶她,现在就娶她。无论她同意与否,这次——再不放手。
恼他也好,怨他也罢,认定了,就只有她。
他伸手抚过,曾经绑着红线的手腕,千般情绪,万般欣喜皆溢了出来,化做一丝丝的甜,再流心底。
世间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心中刻下的身影。
等,他一定等!这次不会跟三年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
然而……
直到天空露白,直到艳阳高挂,直到夜幕临界。
直到那枝叶冒出了新芽!
直到万千的激动,结成了寒冰。
日升日落,承诺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树下,那蔚蓝的身影,仍是站立着,任由寒风冻结体内沸腾的血液。
与此同时,另一端!
一辆马车从城内急驰而出,掀起路上积水,缓缓向京城而去。车内三人,正在急声说着什么。
“小妹,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宫中站住脚,也可以有足够的借口,反击凌家!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不过幸好,你性子淡,并没有什么心仪之人,不然就得担搁你一辈子了。”
幸好?
一瞬间,仿佛心底有个影子,正离她越来越远。轩辕还在旁边说着什么,她却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回响在恼海里的只有那一句。
“明天……明天你到树下等我,我有话对你说!”我想说——我嫁你!
但入主东宫,四个清晰的字,却如同巨石一般,砸了过来。顿时心底那刚刚形成的,名为“幸福”的东西,应声而碎。
这是最好的方法,这是必须的过程,也是她必然的选择,这是她当初就已经下定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自己的亲人,哪怕代价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冒着似是自欺欺人的声音,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越来越空洞的心。
直到风掀起了车帘,外面微湿的地上,一株蜡梅,迎风怒放。树下隐隐约约划过一道蓝影。
那是……
“停车!”她几乎是吼出声。
刚刚还在说话的轩辕惜眉一怔,却见她已经等不急,掀帘奔了出去。
“小妹,危险!停车,快停车!”
马夫连忙一把拉住鞭绳,她却已经先一步跳下车去,往不远处的一树棵树,狂奔而去。
她跑得急,气喘咻咻,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那方——只有树!
慌忙四下找寻,却怎么也寻不着那抹身影,只有满树的黄花,栩栩落下,撒下一地的残花。
脚步一顿,似是压了千斤,眼里光芒瞬间全息了下去,半会才伸出手,接住一朵黄花,静立着。
“小妹,你找什么?”轩辕惜眉跟了过来。
“……”
见她不回,也不好深问,缓声道:“外头冷,还是先进去吧!”
君思抬头看向手心的花朵,心口仍残存着莫生的激动,似是要奔出来。
沉吟半响,长叹一声,缓缓转身。
原来……只是眼花吗?她竟也有眼花的时候。
“走吧!”
“对了小妹,还没问你,之前在客栈,你所说的重要之事是?”
手间一紧,中心的花,瞬间被捏成了一团,狠狠的掐进心底最底层。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
母仪天下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母仪天下ˇ
第二十章
近夜,昏暗。
屋里没有燃灯,给原本寂静的屋子,生添了几分沉重感,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药味,似是长夜累月所致,即使是开着门也吹散不开那股味道。
床边一缕白衣静坐着,目光淡淡的打在床上人身上,微微眯起,淡陌的脸上,一片平静。
半会!
隐隐传来几声咳嗽,越来越重,床上人缓缓张开沉陷的双眼,似是甚为痛苦,咳得缩卷着侧过身子。不经意的看到床边的身影。
瞬间愣住,眼睛大睁,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前人。久久不曾移动过。直到另一波猛烈的咳嗽传来,才逼得她不得不收回眼,更加缩绻身子。
一杯茶出现在眼际,温热的雾气升腾,茶面上飘着几朵菊花。
“喝了,会好受点!”
声音仍是那风淡云轻的语调,仿佛世间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淡然的。可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盯着那杯茶良久,沉陷的双眼,顿时充盈上泪光,缓缓的抬起那苍白病态的脸,看向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努力掀开嘴角苦涩的弧度,沙哑出声。
“小……姐!”语落,泪已诀堤。无碎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回放,汇聚。那些无忧无虑,深藏在他人羽翼下的生活,仅六年便已如此遥远,再见宛如隔世。
“是我!”君思回声,打消她的疑惑,上前一步,扶她坐起,再把手里的茶递了过去。
她接过,手心有些颤动,一口一口的抿着,满是泪水的眼睛,仍是不离她,紧紧的盯着。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出口的唯有一声盖过一声的咳嗽。
君思起身,向一旁边的香妒走去,拿起细棍轻轻拨动了几下,香妒燃得更旺了,浓郁的香味,带着丝丝清新的味道。床上的人顿时气血畅通了不少,咳嗽也缓了下来。
抬头看向那方的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置身于烟雾缭绕之中,仿如梦境。注视着她的动作,心头又是一酸。
“这是‘鲜香草’吗?”
“嗯!”那方的声音仍是平淡无波。
她却独自笑开来“原来它还有止咳顺气的功效,以前……小姐房里常燃这种香草,我还以为……是小姐喜欢,原来……”原来全都是为了她的病!
君思缓缓的盖上了香炉,不回话,眼光似是在看那烟雾弥漫,又似是在看别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几次张口欲言,一见她,只余满腹的心酸,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晌,才找到适合的话题“安苹……她还好吗?”
“嗯!”淡淡的看了过去,沉吟了半会轻声道“三年前就已好了!”
“是吗?那……就好!”原来只差了三年吗?她笑得几分苦涩,几分欣慰“安苹这回有……”
“没有!”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先一步开口道:“安苹性子急,这些事我从未告诉过她,自然也不会随我来!”
她低下头“也是!安苹那性子,确实让人不放心。不知道自然是更好。如若如我一般……”她话到一半,又停下,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脸上一片平静,心底顿时纠结得难受,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小姐……还怨着我吗?”
君思微一愣,平静的扫视她的脸“怨你什么?”
“我不听小姐的劝告,持意要……”她缓缓的低下头,似是陷入回忆“我和安苹,生来就有不治恶疾,所以才被遗弃,是小姐将我们救回,废尽心机,医治我们的病。可我却半路放弃,枉费……您多年的苦心!当年老爷为我取名安心,而我却最是不能让您安心。”
她看她一眼,这才徐步走了过去“这皆是你当初自己的选择!”
“选择……”她话已哽咽,苦笑连连“是啊,这皆是安心自己的选择,如今病入膏肓,也是安心自己的造化。只要能在死之前……再见到小姐一面,便也足……咳咳!”
她咳声再起,君思眉头微皱了一分,手间动了动,似是想把上她的脉门,却又中途收住。当年她百般劝说仍旧是没有留住她,如今再做任何事都已经来不及了。
安心却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边咳着一边道“小姐曾说……咳咳,如若我当真跟惜郎进宫,便……终生不再见我。咳咳……我还以为,至死您都会……”
“那只是气话!”她道。
“气话!”她一愣,又笑开,手紧了几分“原来是气话……呵,一别六载,小姐仍是这般……软心肠。”她急喘几声,苍白的脸上全是咳出的涨红“您当初说得没错,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就算惜郎如何护我,也一样,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咳咳!”
“你后悔吗?”
她缓缓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缕缕的幸福“惜郎待我极好,安心一生福薄,能遇见他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即便……只有六年的缘分,我也已经满足了。”她真心的笑开,病态的脸上,顿时清明了不少“就算再让我选一次,我也会走同样的路。唯一愧疚的……就只有你!”
她神情有些激动,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小姐,您能原谅我吗?”
君思注视她半会,叹一声道“我从未怪过你,生死与否,我也只不过是尽人事。又何来原谅不原谅!”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也是她该料到的结局,自己又能说什么。
她张了张口,似是还有话说,却见有人推门进来,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正是轩辕惜眉两父子。
“娘!”念儿唤出声,奔了过去,见君思在一旁,顿了一会,点头规规矩矩的唤了声姑姑,这才去拉安心的手。
轩辕惜眉先是担忧的看了安心一眼,缓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这才回头一脸急色的看向君思“小妹,怎么样?”
却见她只是淡淡的转开头,不语。
心下已知,回天乏术。
“是吗?”心底一阵抽痛,胸腹间引发一股猛咳,生生的压下,握住床上人的手“也好!如今念儿有你,我跟心儿下去也有个伴。”
君思仍是没有出声,只是手心已经握得死紧。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轩辕惜眉低头注视着床上的安心,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空气中一片死寂。
“娘!”念儿拉了拉床上人的衣袖,小脸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慌乱。
安心伸出无力的手抚上他的头,看向一旁一脸淡色的君思“小姐,以后念儿就拜托……你!”
君思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