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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伸出无力的手抚上他的头,看向一旁一脸淡色的君思“小姐,以后念儿就拜托……你!”
君思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孩,他好似非常怕她,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便垂下了头去。
“她是我侄儿,我自然会护!”
安心这才放下心,转头看向一边的站得很是规矩的小孩道:“念儿,跪下!”
念儿一愣,瞅了瞅床上的娘,依言跪了下去。
君思眉头微皱。
“念儿,你记住,此刻开始,只有你姑姑才是你最亲的人,她为你牺牲太多,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切记不可忤逆于她。知道吗?”她一字一句的交待。
“知道”念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怯怯的看了君思一眼,轻唤一声“姑姑!”
君思沉默不语,半会才伸手抚向他的头顶。
安心缓缓的笑开,万分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泪水似是又要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以后姑姑不单是你姑姑,也是你娘。出了这儿,都不可再唤姑姑,明白吗?”
念儿有些迟疑,看向母亲那万分肯定的脸,犹豫了半会,才缓缓的点头。
“娘!”
君思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合上眼,似是沉静,又似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波。
大庆,天兴十五年。
一直不曾立后的德怀帝,突然搬下诏令,择立皇后。
左使大臣遗女,君氏,闲良淑德宅心仁厚,乃皇后不二人选,遂立为后。七月初八,吉日,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同年十月,皇长子生母,心妃病逝。皇后仁心,念皇子孤苦,过续于膝下,视为已出,是为谪长之子。
德怀帝一生心怀社稷,远食色,膝下仅有一子,再无所出。
天兴十六年,七月,德怀帝病危,遂诏令天下,立皇长子轩辕念为储君。次年正月十三,天降大雪,京城百里雪飘。德怀帝于天乾宫驾崩,留下遗诏,传位于七岁的太子轩辕念,由皇后君氏辅政。
天兴十七年,正月十四,大丧!
按大庆祖训,次日新帝应前往朝天寺祭祖。正月十五,皇后携储君,前往朝天寺。
首辅大臣凌怀学,以保护储君的名义,调动精兵二千至朝天寺。更是以大雪封山,不宜出行为借口,困储君和皇后于寺中。
大庆朝规,新帝应于大丧十日内登基。凌首辅,狼子野心,携天子以令诸侯。一面困住新帝,一面封锁信息。只等十日之期一过,夺权篡位。
是料,新帝年幼,皇后妇孺无知,困于孤山进退不得。满朝文武,亦是念凌首辅一手掩天,敢怒不敢明言。
势在必得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势在必得ˇ
第二十一章
“禀娘娘,凌首辅说,会派人送上衣物,也会准备防寒的木炭火盆,请娘娘不必操心这些锁碎的小事!”
太监陈无跪在厅中,颤声禀告着。堂上坐的,正是当今皇后娘娘,不日便是太后。他一个内待监的新人,本来是不可能轻易见着皇后的,更莫说是殿前回话了,紧张自然在所难免。他规规矩矩的低伏着,就怕自己哪出了点差错,后果便是人头落地。
可是等了良久,却不见堂上的人发话,耳边隐隐的传来沙沙的书写之声,若大的殿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陈无不由得心间一紧,跪得实在是有些酸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前方的人,手握着笔,正一脸淡然的书写着什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回话一般。
他前后一思索,再次开口“启禀娘娘,凌首辅让奴才来回话!”
关于这位皇后,他也是有些耳闻的,她是已故左使大臣的遗女,品性闲良淑德,身为皇后却从不与后宫争宠,是个仁德的好皇后。但这些都是台面上的话,实则言下之意,便是这位皇后,生性懦弱,胆小怕事,不得圣宠,以至于二年来都无所出。
但他此时一看,却也觉得传言不可尽信,如今凌怀学率兵围困朝天寺,狼子野心,任他一个奴才都看得出是何意。但这位主角的皇后,此时脸上却寻不到一丝的胆怯之意,只有一脸的淡然,仿佛任何事情在她眼里,全不值一提,早已胜卷在握。
那平静的样子,散发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令人不得不臣服,他不禁内心一阵小抖。
良久——
“哦?”半晌前面总算是传来声音,却仍旧是风淡云轻的一句“他说了什么?”
陈无顿时松了口气:“禀娘娘,凌大人说,天寒地冻,为保重娘娘和太子的金躯,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开朝天寺半步!”
“是吗?”前方的人轻笑一声,低头写着自己的字。莫说是叫他起来,甚至连抬看他一眼都没有。
主子没有发话,陈元自然也是不敢起身的,只能继续伏跪着。堂内突然又恢复到刚刚那诡异的安静。唯一的声音,便是前方那沙沙的书写声,她写得极慢,一笔一划,似是雕刻一般,缓缓下笔,再慢慢收回。
时间似乎漫无止尽,陈无的双腿从一开始的酸胀,到疼痛,到僵硬。心念着必须要活动一下,却又不敢动。越久越觉得掉入一个漩涡,耳边的沙沙声,像是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腿。
堂上的人没有出声,一直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皇后的脸色,仍是平淡到冷淡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事实却明明白白——这是惩罚!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但宫内向来就不是个有理有据的地方,特别是他们做奴才的,主子要罚,不需要理由。唯一能够岂求的,就是能否留下一条命。
于是,他越跪越心慌,越跪就越胆寒,越跪就越觉得自己性命甚优。
直到上方的人,总算是写完了,缓缓的搁下笔,笔端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声音不大,听在陈无的耳里,却成了索命之音。
顿时心中一紧,泛上满满的恐惧,拼命的开始磕起了头,咚咚咚回响在堂内,甚是大声:“娘娘饶命,奴才……奴才知错了,请饶恕奴才!”
看向那疯狂磕头的人,君思眼睛缓缓的眯起,却也不急着叫他停,端起旁边的茶,轻抿了一口,才缓声道:“你错在何处?”
陈无一愣,僵住身形,额头一缕血丝缓缓滑下,神色慌恐的想了想,却寻不着答案,支吾开口:“奴才……奴才,就是错了!请皇后娘娘饶命!”
“你说你错,却又不告诉我原因,莫是说我故意栽赃,冤枉好人不成?”她声音一厉,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
“奴才不敢!”陈无立即又趴了下去,身形瑟瑟发抖:“娘娘仁心,天下共知,自然不会冤枉奴才,您说是奴才的错,那定是奴才错了。”
君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感觉到下方的人明显一震,唇角轻轻扬起:“你到是聪明,只不过这聪明用在什么地方,就不可知了!”
“奴才永远忠于主子!”他又开始连连磕头,以表忠心。
“哦?”君思眼神轻眯:“那你到说说,谁才是你的主子?”
他身形一僵,豆大的汗滴从额前滑落,眼神游移,斟酌着答案,半晌才道:“大兴,大兴天下,就是奴才的主子!”
君思轻笑,再次端起桌上的茶:“你到是识时务!”
陈无的身子趴得得更低了,冷汗直冒,明明是不轻不重的几句问话,却让他宛如打过一仗的错觉,这真是传说中柔弱的皇后吗?
“你叫陈无?”她状似不经易的问。
他有些疑惑,必竟很少有主子能记住奴才的名字:“回娘娘,是!”
“年前刚进宫的?”她继续问。
“是!”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她揭开盖子,轻轻波动着。
“擅有二老,和一个弟弟!”
“虽是长子,为何会选择进宫?”
“回娘娘,奴才家中贫困,不能已才净身进宫。”说起往事,他声音有几分哽咽。“只盼幼弟能尽心服侍两老!”
“到是个孝子!”
“谢娘娘赞赏!”
“幸好你还有个弟弟,可传承香火!”君思端茶就口,声音仍是不冷不热:“不然……可就可惜了!”她特意加重可惜两字。
陈无身形一震,伏在地上的两手,突然颤抖了起来,都忘了回话。
却听得君思,缓缓的冒出一句莫明的话:“青州攸县到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陈无你以为呢?”
他刹时脸色苍白如雪,全身颤抖得越加厉害,伏在地上的身子似是没了骨头一般,软成一团,却还不忘拼命的磕头:“奴才……奴才永远忠于娘娘,请娘娘赎罪,请娘娘赎罪!”
“你这是做什?”君思缓缓的站起来道:“我夸你是个孝子,还错了不成?”
陈无不敢提头,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咚咚做响,嘴里含着泣不成声的话:“娘娘赎罪,娘娘如若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奴才一定在所不辞!”
青州攸县,正是他的老家,言下之意是,如若他有半点失误,便会连累满门!
淡淡的扫过,陈无身下那块已经染了上血的石板,君思眉头微皱了一下,立马又恢复:“行了,这朝天寺大理石板,乃是百里之外运来的,一块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和工夫,哪经得起这般磕法?有时人命未必能及上这一块石板的价钱。”
陈无身形一僵,停下磕头的动作。
却见君思,缓缓站起,顺手拿起桌上的的纸张,步了下来淡声道:“我生平最敬,重情之人,尤其是孝子。你无需害怕,别磕了,伤着可就不好了!”
陈无仍是有些余惊,颤颤的伏身“是!”
她顺势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拿着,这是我向朋友求的一剂药方,你按这方子,不出一日准可治疗你头上的伤!”
陈无一愣,举高双手接过一看,上面的确写的皆是药名。她刚刚一直在写的,就是这个药方吗?是一早料定自己会磕伤?还是顺手?心底的疑问更深!
却听见她风淡云轻的加上了一句:“我听说,当年清远侯爷,一时不甚受伤,也是全靠这方子,才好转的!”
语落,陈无眼睛猛的瞪大,顿觉手上的纸张无比的烫手,收放都不是。惊愕的抬头看了前面的人。
“你可要收好了!”她轻笑着加上一句。
陈无刹时四脚摊软,心底所有的疑问,瞬间全理顺了,顺得他冷汗淋漓,心惊胆战。君思却又一步一步踏回了案前,拿起桌上一方墨砚,把玩起来。
那是上好白玉做成,很是通透,只有中心有些淡淡的墨迹,她边看,边轻声呢喃道:“其实这墨砚再好,也只不过是块石头,就如这地上的大理石板,虽然造价是高得堪比人命,却终究还是块石块,关键是要看,你是一辈子被它踩,还是反过来踩它?”
陈无抬起头,看向她的脸色,呆了一呆,似是明白了点什么,刚刚那惊慌刹时压下了不少。眼神沉了沉,似是在思索横量着什么。
良久,咬了咬牙,跪正身子朗声道:“谢娘娘赏赐!”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君思眉头轻展,再次走了过去,低声道:“药方你可收好了?”
“回娘娘,奴才定以性命相护!”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恐惧,似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是吗?伸出手来,我瞧瞧!”
陈无看了她一眼,有些莫明的抬高了双手。
君思眼神一沉,突然扬起手中的墨砚,使力朝他的手腕,狠狠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