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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月下不独行】………
这一顿饭吃的很不寻常。
当小刀和三分候跨入院门的时候，发现正房里的餐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三哥，三嫂，还有那个他们看到狗便已想到的小姐正在吃着饭，小姐贴着妇人，一边给妇人夹着菜，一边好似在赞赏着菜香。
雷三抬头看见了两人，冲他们招招手，又无声的指了指尚余的座位。
看着雷三那副自然而然，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小刀不禁对雷三在府中的地位有些纳闷；如果说是雷老爷的儿子，似乎不应该住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宅子里。老人是有些jiān诈，但偌大的城主府总不会差了自己儿子的一间小院落。看样子，觉得小姐和三哥的关系就像自己和三哥的关系更为理所当然一些。一想起小姐那纤弱的身子骨像自己和三分候一样也曾被三哥折磨的红肿不堪，小刀不禁为娇滴滴的小姑娘感到有些心痛。
看到了两人犹豫的样子，雷三再次的招了招手。
两人只好走了过去。路过厢房门口的时候，三分候悄悄的放下了买来的那一大壶酒。他对那个狐狸一般老人的印象早已大为改观。所以，他可不想这个可爱的小姐回头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告上一状；你买来的那两人少年，对酒的兴趣比对武功的兴趣要大很多，这金子花的真是浪费。
来到餐桌前，两人先向纤纤躬身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小姐’。纤纤也不说话，看也没看两人，摆摆手，继续给妇人夹菜。
其实，纤纤的心里更有些苦涩。几天前，她才发觉后花园里似乎不见了那把小小破刀，曾询问过许老爹，许老爹告诉她去了内堂。内堂那么大，谁知道巧不巧的被安排在了三哥门下。她本是来看三嫂的，看清院门开时，小花花对着吠叫的人正是小破刀时，她的心还是不争气的跳了几下。
所以，两人打招呼时，她只是借着摆手来掩饰内心尚未平定下来的慌乱。摆完手，她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好像决定过不跑了。
两人坐下来吃饭，菜很丰盛，气氛却很沉闷。
雷三嘴里难得蹦出来两个字，三嫂根本就不言语。纤纤边吃着，边转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正琢磨着如果那个小破刀敢sè眯眯的看着自己就让他从一把破刀变成废刀的法子，也不开口。在这个场合，两兄弟更没有先开口的份。
五人默默的吃着，只有几个夹菜的动作，三哥夹给纤纤，纤纤夹给三嫂。两人自己夹自己的。
女人总是先吃完，纤纤陪着三嫂去了内屋，不一会，就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
小刀和三分候看了一眼三哥，就立刻敞开了自己的拘束，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将剩余的饭菜全部消灭掉。
刚放下饭碗，雷三对着小刀说了一句，“一会送小姐回去。”
小刀有些愕然，送如此一个jīng灵古怪的小姑娘，这差事怕不全是美妙？
三分候悄悄的碰了碰小刀的腿，递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仿佛告诉他，这差事美着呢！
*************
当小刀陪着纤纤默默的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天sè已晚。路上的行人已不多，偶有几个，也是低头急冲冲的奔向家门。
此时，已入夏。
夜空有一轮弯月高悬，周遭有阵阵清风微袭，风里带着不知何处弥漫开来的花香，让月余来不曾放松过的小刀的心神有些微醉。
如此良辰美景，又陪着一个俊俏可爱的小姑娘就这样默默尴尬的走回到城主府，小刀觉得是一件不合适的事。
于是，他先开口，“小姐，早就到了三哥的宅子？”这纯属没话找话。
他只是想打破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突兀的说一句“今晚的月亮好亮呀。”然后，可怜巴巴的等待着小姑娘那好像看着傻瓜一样的眼光。
“嗯。”纤纤似乎轻轻的应了一声。
小刀没怎么听清楚，但也不关心答案，又问了一句，“你管三哥叫什么？”
话一出口，小刀就觉得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自己有些嘴不由心。
他本来想问的是小姑娘和三哥的关系，但说出口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换成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管妇人叫三嫂的人，能管三哥叫什么！
“三哥呗。”果然不出小刀所料。
女孩子总是容易沉浸于心事当中的。
出了雷三的院子，又看到小刀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纤纤不由得想起了老爹对这个少年的评价——看不透。她倒没怎么觉得这个少年有什么让人看不透的地方，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比方说见着金子就吐。
当小刀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等听到小刀的第二个问题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小破刀让人看不透的地方在哪里；一是身上的土气，二是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
小刀哪知道不过是一次说漏了嘴，就被人在心里下了一个如此残酷的定义，他只是觉得自己今天说话的本事真的不再状态，于是，他决定问一个实质xìng的问题，
“武者的境界怎么分？”
这个问题，从他修炼雷鸣决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好奇着。只是实在没什么人可问，唯一一次在修炼间隙的时候问过三哥，只换来雷三一个严厉的眼神，眼神明确告诉他，年轻人刚踏入武者门槛，怎么就开始好高骛远。
他看出小姑娘的身手要比自己高很多，又是城主的千金，应该知道答案。
纤纤听了这个问题，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哪有一个练武的人不知道境界的。
眉头一皱，一个主意浮上心头，她决定捉弄捉弄这个有些傻气的少年，
“这境界吗……”纤纤拉了一个长音，难得有人在卖弄的时候不拉长音，“分为六层，雷鸣城里有三层，城外有三层。”说完，眼睛定定的看着小刀，伸出三根嫩白的手指在小刀面前晃了晃。
看着纤纤jīng致小巧的脸庞，认真可爱的样子，小刀的心底不由一颤，但希望知道结果的渴望还是迅速的占了上风，“城里的是哪三层？”
“城里的三层是……”纤纤收回手指，背在身后，又学起了一个老学究，“像你这样的，像我这样的，像我爹那样的。”
小刀笑了，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捉弄着。但看着纤纤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觉得还是配合下去比较好，“那城外的三层呢？”脸上的神情显得对纤纤的话深信不疑。
“哼…。哼…。”纤纤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道，
“比老爹高很多的境界，比很多高不多的境界，比不多高的大概还有那么四五个。”最后一句话，纤纤说的有些迟疑，看的出她也是在揣测。
小刀脸上露出一副受教了的神情，心里却觉得自己遇上了对手，这小姑娘说话的本事也不低。他决定认输，但还是不死心，想看看换一个方向能不能有所突破，“三嫂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她没有……”说了一半，纤纤突然收了嘴，不知道是看破了小刀的敷衍，还是刁钻古怪的xìng子又上来了，盯着小刀说道，“我知道原因，就不告诉你。需要理由吗？”
小刀本想说，那个女人对我照顾有加，怎么不需要理由？但看着纤纤吹气可弹的脸庞，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需要。”
说完这句话，小刀觉得在以后的路上，自己最好的选择是——闭嘴。
………【第二十二章，不眠之夜】………
雷鸣城很大，从雷三宅子到城主府的路就很长。
这长长的一段路，花费了小刀大半个时辰，才将纤纤送回府上。
在府门口，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又挥挥手，算是告别。
回来的路上，小刀走得慢吞吞。
“需要理由吗？”这句刁蛮的话，以及小姑娘虽然刁蛮但更显可爱的样子，不断的出现在小刀的脑海。就像一颗石子投在他本已平静的心湖，石子沉下，便是一圈圈的涟漪。
小刀已经十八岁。
十八岁的特权是对未来可以有无限的遐想，憧憬与渴望。
对于十八岁的人来说，这未来最最重要的成分是爱情，还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在渴望未来的时候，不憧憬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
爱是需要千锤百炼的，爱是需要真知灼见的。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捶打，以及真知灼见的润sè，爱情才会沉淀，才会浓缩，浓缩完后才是jīng华。
很遗憾，很少有十八岁的年轻人懂得这一点。
十八岁只是一个爱情悸动的开始，这个开始，很大程度上只会流于爱情的表面。爱情是流传千古的好东西，即便是表面，也会让所有的年轻人体验的乐此不疲，流连忘返。
小刀也不例外。
“需要理由吗？”刁蛮的话以及可爱的样子在小刀的脑海中不断的反复出现，让走着走着的他不由自主的傻笑了几声，幸亏，街上已无行人。
一直走出离城主府很远，走到他已经能静下心来的时候，他才把刚刚的心情似是而非的理解为爱的朦胧。
他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在雨林镇的时候自己总会不知不觉的喜欢去面摊上吃面，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凤姐就是客栈血案的凶手，自己有机会去问，却没有问出口。前者是因为这种朦胧在作祟，后者是因为怕这种朦胧被打碎。
想到了凤姐，自然又想到了雨林镇的乡亲。他停下脚步，望着明月，此时此刻，不知道乡亲们的灵魂正在何处安息？
镇上的曾经的几百个对他给予了关怀与亲切的脸庞一个个从他心头掠过。就像一条鞭子一遍遍抽打着他的内心。
不是什么人都有权利去爱的。最起码对于他来说，大仇未报之前，即便是朦胧的东西。也是想得，碰不得。
一瞬间，小刀的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
回到雷三的宅子，夜已过半。
怕是院子里的人都已熟睡，小刀轻手轻脚的进了厢房，坐到床上的时候，沮丧的心情尚未完全褪去。
三分候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小刀一跳。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三分候坐起的声响很大，但说话的时候却刻意的压低了嗓门，像是这个好消息他只想与小刀分享。
小刀一时间还真猜不出能有什么高兴的事能让兄弟等到半夜，随口敷衍了一句，“三嫂说话了？”
三分候严肃的摇了摇头。
小刀苦笑着，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你选？”
“你先。”看来三分候也喜欢先吃苦后忆甜的感觉。
小刀原原本本将纤纤形容的武者境界的话跟三分候复述了一遍。讲完后，他满以为三分候会感叹于小姑娘的古怪刁蛮，或者像自己一样流露出一个武者却始终不知境界的一种失望，但是没有……
三分候像是仔细的考虑了一会儿纤纤所分的六层境界，然后认真的说，“我觉得，小姐说的境界层次好像多了些。”
小刀还以为三分候不知以何种方式撬开了三哥的嘴巴，知道了答案，饶有兴致的反问了一句，“那你说说有几层？“
三分候伸出两根手指头，又在月光中晃了两下，说道，“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