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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屋瓦,剥去红漆的廊柱,被枯死的藤蔓缠绕着的回廊。进去的时候,惊得一大片的乌鸦哗啦啦飞起,檐下随处可见倒挂着的黑漆漆的蝙蝠。
到了夜里出去觅食,光看见这些小东西就几欲作呕,闹心不已。
她们推门进来的时候,门外陡然出入的冷风,拍得屋檐下头的青铜铃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一种杳渺的冥音,又似一种催命符咒。
“大人?”海棠抱紧自身,只觉得这里阴森恐怖,不断有阴风往自己的脖颈里头灌。
千寻抓住海棠的手,“怕什么,神佛无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二话不说,她拽着海棠便往院子里跑去。
这院子就像一个迷宫,甚至于好似摆着一种阵法。这院子看着不大,但千寻领着海棠跑了一圈才算愣住,该死,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竟然一直在兜圈子?!阵厅贞才。
门外马蹄声戛然而止,千寻怒不可遏,该死的,竟然又回到了原地!拽着海棠就躲进了一侧的假山群里。
庄园左侧是大型的假山群,里头一洞连着一洞,有生门也有死门,行差踏错根本出不来。
“大人,这是哪里?”海棠望着狭窄的假山洞,除了顶上偶尔落下来的光亮,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大人,这里好恐怖!”
千寻咬着唇,蹙眉不语。
“大人你在想什么?”海棠惊问。
“我如果告诉你,我也迷路了,你会怎样?”千寻双手叉腰,“这个破地方,估计是被高人摆了一道,我们入了某种迷魂阵。”
外头传来军士的叫嚣声,千寻取出了靴子里的短刃握于手中。
这柄短刃还是早前楼止送的,削铁如泥,不管走哪都放在靴子里。
“如果我跟他们打起来,你就赶紧走。他们抓到我,就不会再抓你。”千寻道。
海棠不肯,“属下生死都跟大人在一起,大人在哪我在哪!”
“笨死了!”千寻嗤冷,“如果都被抓住,我不一定会死,你肯定会。我们留下一个人,你及时通知绿萼,到那时指挥使就会让人来救我。明白吗?”
“可是……”
海棠刚要开口,千寻却突然制止了她。
“怎么好像安静了下来?”千寻一怔。
闻言,海棠急忙贴耳在石壁处,外头原本喧嚣,此刻竟有种如坠地狱的死寂。除了冷风透过顶上的石缝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一切都埋没在阴冷诡异的气氛里。
千寻陡然蹙眉,“有血腥味,很浓烈。”
海棠抓住千寻的胳膊,“大人,会不会有鬼?”
“有我在,神鬼难欺!”千寻循着血腥味往外头走。
有风吹来的地方,肯定有出口,是故循着血腥味,肯定能走出去。
千寻没想到,自己对气息的敏锐,竟也能在关键时候救自己一命。
二人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千寻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海棠则战战兢兢的跟在千寻身后。
终于,光线从外头落进来,千寻深吸一口气,谁都不知道外头现在是什么状况,是不是有更大的屠戮在迎接她们。
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去,下一刻,千寻僵在当场,手中的短刃咣当一声落地。
海棠心惊,急忙跟着走出山洞,突然一股屁跌坐在地,面白如纸。
☆、第158章 半许浮生念笙歌
悠扬的琴声缓缓而至,冷风拂过,让眼前的一切越发的诡异,宛若人间炼狱。
满目的鲜血,满目的断肢残躯,鲜血淋漓的西域天蚕丝若屋檐下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的交织存在,上头凝着的血珠子不断往下掉。
若没有鲜血浸染,这些天蚕丝犹如透明的利刃,悬在那里根本无人可知。军士们集体冲进来,被自己往前跑的力道所累,自己将自己切割成无数的小块,如今落在地上都无法拼凑成整具的尸首。
这一幕确实惨不忍睹,鲜血飞溅,随处可见。
因为现下的天气还未转暖,身体的温度高于外界的温度,有些脏器被抛离体外,如今还腾着白烟。
千寻愣在那里,脑子里想起了巧音的梳刑。一样的鲜血淋漓,而眼前的情景却更胜当日。
身旁的海棠却突然剧烈的呕吐,恨不得将体内的黄胆水都吐出来。
残忍血腥,狠辣至绝,空气里到处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浓郁浓烈,经久不散!
她们分明也是从这里过去的,何以没有碰到这些东西?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如此快的速度用西域天蚕丝铺满这里,杀人于无形。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杀人的人,并不想杀她们,只是想清理掉这些讨厌的追兵!
悠扬的琴声还在幽然响起,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琴声,足见惊心。
“海棠你怎么样?还能走吗?”千寻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激灵,急忙搀起海棠,拾起地上的短刃。
海棠神情恍惚,可见吓得不轻。稍显呆滞的扭头望着千寻,摇了摇头,“大人,我、我没事。”
琴声是从后院传来的,千寻搀着海棠从假山旁的小路循着琴声缓步而去。
后院类似一个练武场,院子一侧摆着兵器架,却没有一样兵器。
千寻让海棠坐下来,自己只身上前。
这地方太过诡异,一路走来不见半个人影,连鬼影子都没有。但方才的天蚕丝又是谁人所布?这个庄园的布局,俨然就是一个阵,若不是主人愿意,寻常人很难走进来。
“有人吗?”千寻喊了一声。
除了屋顶上惊起的雅雀,什么都没有。
风过萧瑟,荒凉若鬼哭的风声,有着低低的呜咽。
“有没有人?”千寻又喊了一声。
下一刻,她忽然听见海棠惊喝,“小心背后!”
千寻立刻转身,短刃随即迎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是她的短刃截断了对方的冷剑。说时迟那时快,千寻眸色一沉,迎上那张白若僵尸的容脸,飞起一脚便踹向对方。
白衣蹁跹,勉力躲开。
“什么人?”千寻冷喝。
那是个白衣少年,眉目间染着霜华,好似从来不会笑不会哭,俨然是个活死人。手微微松开,断剑咣当一声落地,却惊不起他脸上半点波澜。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宛若白瓷做的人,面白无血,安静得教人有种阴戾的错觉。
若灵堂里的纸人,只一眼就足以寒彻骨髓,眼底总有种阴森森的寒意。
他弃剑的瞬间,身后便有两个同样一身白的女子迎上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千寻。
方才那一剑,千寻明显感觉到,此人根本不会武功,压根没有什么内力。但方才的天蚕丝,是他所为吗?
一个看上去阴森森的男子,若地府里爬上来的冤魂,有这么大的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布下天蚕丝网?
海棠急忙跑过来,“伤着没有?”
千寻摇头,“我没事,伤的是他!”
果不其然,顺着千寻的视线,海棠看见那白衣男子握剑的胳膊轻垂,有血从他的袖管里慢慢流出,顺着他的指尖不断滚落。
“少主?”那两个白衣女子心惊,忽然杀气腾腾的摆开架势,那样子绝对是要杀人的。
千寻握紧了短刃,白衣男子不会武功,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武功。
依千寻现下的眼力,这两个女子的武功若是与绿萼相较,绿萼都未必会赢。
但……如果他们真的要动手,千寻也不会坐以待毙。
突然之间,白衣女子身动,一掌袭来。
“让开!”千寻伸手推开海棠,硬生生接下对方一掌。下一刻,她的眉心陡然蹙起,眸光寸寸冰冷。
海棠一个不慎,一个趔趄直接撞在了木柱上,晕死过去。
千寻心惊,该死,自从习武,手劲愈发的大!
还不待她多想,那两个女子已经气势汹汹的袭来。
急忙避开对方的掌风,千寻掌心微凉,短刃在手中发出熠熠寒光。直接一个飞身凌空而上,自上而下直逼对方百汇。
对方急忙脱身,待千寻落地,一左一右的夹击千寻。
千寻不慎,背后肩头狠狠挨了一下。然她哪里是服输之人,越打越狠,顾不得伤痛陡然回身,短刃刚好架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脖颈上,“要么一起死,要么停手!”
“住手!”白衣男子抬了一下眼皮,脸上的表情还是僵硬无比,“你们是什么人?”
千寻的刀架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脖颈上,而她自己的脖颈却被另一个女子掐着,形成了三人相互挟制的场面。
把心一横,千寻冷笑,“天涯沦落人。”
“不说实话,只有死。”白衣男子垂着眉头,这种不死不活的表情,让千寻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说了实话就能活吗?”千寻嗤冷。
闻言,白衣男子仿佛愣了一下,眼底的光终于聚集了起来,“你很聪明。”
“彼此彼此!”千寻道,“能用天蚕丝杀人,你也算个人才。”
“想不到你竟然认得?”掐着千寻的白衣女子稍稍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东西鲜少有人识得,你若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千寻眼神一瞥,示意她去看被刀架着脖子的另一名白衣女子,“临死还有个垫背的,我不亏。不过你最好用力,弄不死我,我可是会反咬一口的。”
“你!”
白衣女子哑口无言。
也不管她们,千寻道,“我本是五音不全,不懂音律之人,奈何你却深谙其道。不好好的弹你的高山流水,却要握剑杀人,委实可惜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白衣男子凝眸,“你何以知道是我?”
“那首曲子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觉得隐隐透着悲凉,有些哀怨有些愤怒。然则方才你与我交手,我便知你没有内力,你垂下手时,指尖的茧子便已经出卖了你。风雅之人,奈何染血?”千寻淡然从容,脸上无波无澜,更没有面对死亡时,人人可见的惊惧之色。
这种落落大方,倒教人有些敬佩。
气度可嘉!
白衣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终于扯了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放开她。”
闻言,掐着千寻的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
千寻直接将短刃收回,白衣女子这才松开了手,退回白衣男子身边。
“你的眼睛很毒。”白衣男子施施然道开口。
“哼,你的人也很毒。”千寻伸出手掌,掌心一团黑气。
方才接下白衣女子的一掌,她已经感觉到了异常,如今她才确定,自己被下了毒。不过那又怎样?这点毒,还能伤得了她?阵序纵才。
见状,白衣男子稍稍一怔,“来而不往非礼也。”
“错,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千寻嗤冷,“三更死这种毒虽然厉害,可惜药效太慢。你们现在没有杀了我,还要等到三更,真是失策。”
“你竟然认得?”白衣女子心惊。
千寻轻蔑冷笑,“就你们这点小孩子玩的把戏,也能瞒过我的眼睛吗?取百年青苔衣,烧灰成末,配十年以上的女儿红服下,立马可解。”
白衣男子冷眸,“你是定南侯要找的锦衣卫百户长千寻?”
“何以见得?”千寻道。
“锦衣卫百户长千寻,破丽妃与丞相府的杀人大案,想来也是个能人之辈。前两日,听闻锦衣卫都指挥使楼止,出动大批锦衣卫看守自己的女弟子,由此可见两者关系并非简单。如今外头如此情景,定南侯大军穷追不舍,若你不是千寻,怎么会如此狼狈?”白衣男子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