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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他口吻中的迟疑,砚台自然也明白云殇话中之意。凉薄帝王家,还能有多少情义?便是至亲至爱,到了皇权帝位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是。说是就这两天,所以想着让二公子回来送一送。”砚台低语。
云殇点了点头,“是该有个人送一送的。”想了想道,“夜里准备一下,本王要去一趟将军府。”
“王爷?”砚台一怔。
“人之将死,有些事,也该叫他明白才是。”云殇敛了眉目,若有所思的望着无极宫方向,“若本王死了,还会有人追问,本王临死前会留下什么遗言吗?”
许是被自己也给惊着了,他顾自一笑,竟是自问自答,“大抵不会再有了。”
这一生,从他握住流兰石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可是,后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吧……
头,微疼,云殇蹙眉轻叹一声,“群臣上谏,可都准备好了?”
砚台忙道,“是,群臣业已联名上书,国公府余孽,必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第459章 父皇
楼止再进无极宫的时候,皇帝业已好些,金针扎着,大量的汤药灌着。气若游丝却愣生生从鬼门关转了回来。
“皇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玉德上前朝着楼止行礼,“血越吐越多,御医说血亏,若然长久,只怕会血竭。”
他没有说完,适可而止。
楼止走上前,见着床榻上的奄奄一息的皇帝,面色越渐僵冷。终于,他就着床沿缓缓坐下,低眉凝望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
“从前,你一句话就要人生要人死,如今,还可以吗?”他开口,面色无温。
皇帝躺在床上。无力的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摇了头。
“原来真的老了。”楼止俯首,“好好活着吧!”
“还是……不肯吗?”他握住楼止的手。
便也是那一刻,他看见皇帝满手的褶子。以往,他从不屑去看,如今却骇然惊觉,再不似幼年时的温暖。巨纵见才。
年岁渐长,身子也会渐冷吗?
楼止为他捏好被角,绝世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好好休息吧!”
语罢。他旋即起身。
哪知皇帝却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放,“别、别走……”
“微臣不是御医,救不得皇上的性命。”他自是明白,时数将尽之人,纵使鬼医千成来了,怕也束手无策。
人,越来越老。早晚是要死的。
只是……
“朕有东西要给你。”皇帝张嘴,嘴角还残留着少许血迹,“给你!”
“皇上的东西,还是留给十三皇子吧,微臣受不起。”楼止掸开他的手。
皇帝颤抖着身子,从床褥底下的一个暗格内,取出一个木盒子。便是这样的举动,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直教他浑身大汗淋漓。
“给你……”他满怀希望的递出去。
楼止蹙眉,“不必了。”
“给你!”皇帝噙着泪。
“不必。”楼止深吸一口气。
皇帝浑身颤抖的放下盒子在床沿,想要打开盒子,奈何手上无力,怎么也挑不开外头的锁扣。
楼止望着他,定定的站了很久。
久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寒。
“我来吧!”他回坐床沿,修长的指尖极为灵巧的挑开了盒子。
皇帝笑得宛若稚气的孩子,盯着他一直笑,惨白的脸上,竟浮现经年难见的释然轻笑。盒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当日的玉环,便是被楼止摔碎,也被重新镶好。
楼止的瞳仁猛然间缩了一下,里头摆放着的,都是他自小玩耍之物。还有当日皇帝生辰,他随手丢下的竹编蚂蚱。每一样,皇帝都小心翼翼的收着,保存完好。
“朕负了你娘,你恨着朕,也是应该。”他的嘴角不断有血咳出。
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张黄绢,“等朕死了,就把这个公诸于世,替你娘平反,也教她与朕葬在一处。朕想了她一辈子,到底还是能与她团圆了。”
楼止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她早已不在乎这些。”
“是啊,依她的为人,哪里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皇帝苦笑着,眼底满是泪,却终归没能落下,“可这是朕欠了她和你的,不得不还。”
只要这个公诸于世,楼止的身份也会得到平反。
可是……
“你为何现在才拿出来?”他挑眉。
皇帝笑得若孩提般稚气,“朕怕你不肯。到底身为皇子,诸多羁绊,不若你当个指挥使,予你大权,更自由一些。”
这些年,不管楼止要做什么,皇帝都纵着。
是真正的纵容,不计一切的纵容。
可惜,楼止从未在乎过。
“她临终前许我三件事,必得达成。一则娶千寻为妻,不得迁怒千寻,当执手百年以慰她在天之灵;二则救舅舅于水火,脱离完颜穆魔掌;三则……”楼止顿了顿,“在你有生之年,我不得报仇,不得伤你身边任何一人。”
黑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这是她能给你的,最后所有。”
皇帝忽然掩面抽泣,一个古稀长者,没有半点颜面可说,只是苦。当着楼止的面,痛哭流涕。以往楼止会觉得皇帝虚伪,但是此刻,皇帝命不久矣,也无谓真假。
“你……肯叫朕一声吗?求你!”皇帝喘着气,乞求的盯着楼止,“朕不是皇帝,不是一国之君,只想做一回父亲,即便失职了十数年,可是今时今日,你就不能成全朕吗?就一声,就一回,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了……”
十数年,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杀,习惯了独自承受断骨之痛,习惯了蓦然回首时的痛彻心扉。
无人可知他背后承受的苦头,那种恨不得杀不得的咬牙切齿。
仇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对着自己的母亲,更当一诺千金。
便是那一刻,他才明白,纵然大权在握又能怎样?至亲至爱一个个失去,纵使你有滔天权势,世间安得重生法?
人没了,九五之尊也是无可奈何。
既然皇权皇位无法教他得偿所愿,就算弃之,又有什么可惜?
偏生得万人敬仰万人尊崇的帝君之位,唯他一人不屑一顾,从未放在心上。自母亲死后,支撑他倔强活下去的,唯有三件事:娶妻,救人,还有……等死。
但是此刻,他望着皇帝气若游丝的模样,忽然觉得即便报了仇,即便颠覆了天下,又能怎样?心里的缺憾,永远都无法弥补。
所有的声音卡在喉间,楼止的性子,岂能任人摆布。
却唯独情义二字,是他最大的弱处。
深吸一口气,楼止起身便走,“收好吧!微臣告退!”
“止儿!”皇帝气急攻心,伸手便要拽住楼止的衣袖,哪知因为身子虚弱,骇然栽下床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楼止骤然转身。
皇帝栽落在地,狠狠滚了几个圈,便没了声息。
“父皇?”楼止愕然,随即回身,急忙将皇帝抱起送回床榻。伸手,快速扣住皇帝的腕脉,心下一惊,脉象几乎无法探到。
掌心凝力,楼止将真气徐徐灌输进皇帝的身体,却陡然发现,所有的真气如泥牛入海,在皇帝体内消弭无踪。
不起作用!
☆、第460章 姜还是老的辣
“赵玉德!”楼止骤然冷喝。
赵玉德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乍见此景,刚要嚷却听得皇帝的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响,“别……让人进来。”
楼止愣了愣。以指灌输内劲,稳住他的五脏六腑,慢慢帮他顺着气。
“朕、朕都听见了。”皇帝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已然睁不开。便是那一丝余光,也足以教人看见眸中喜悦,“你……”
闻言,楼止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落,“好好养着吧,赵玉德,让御医进来。”
皇帝却摆了手,“朕……朕有话说,别教人进来。”
赵玉德深吸一口气,识趣的退了出去。
“朕的江山……”
不待皇帝说完。楼止已经接过话茬,“不要。”
“为了千寻?”皇帝问。
楼止摇头,“又要说她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话听过多回,别说她没有谋逆之心,纵然有难道就该死吗?”
皇帝蹙眉,“她要什么?朕都给,只要你能……”
“不要!什么都不要。”楼止回复得决绝,“她……要自由,你给不了。除了我,谁都给不了。我也不允……任何人给。”
四下一片沉默。
良久。皇帝才轻缓叹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你改变心意?”
“无法。”楼止淡然应了一句,“休息吧!”
“止儿,朕……”
“若论为君之道,他更合适。更何况,你也没有选择。”楼止停顿了一下。“你不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吧?一个人,若对权力的痴迷超越了任何东西,大抵就是疯了。不过,他会比你够格做个好皇帝。”
“朕,都知道……朕知道他在背后……做、做了什么。”皇帝费力的咳嗽,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
楼止点了头。
皇帝将那盒子递给他,“还给你吧!朕怕再也护不得了!”
低眉看一眼盒子。楼止没有伸手,“不用。”
“就当替朕保管。”皇帝眼皮子缓缓垂下,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话,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楼止深吸一口气,总算皆过,塞进了偌大的袖中,“暂时保管,等你好些,再还你。”
皇帝闭着眼睛点了头,躺在床榻上渐渐睡去。
走出寝殿的时候,楼止面色微恙,扭头看一眼床榻上的皇帝,睡得安详至极。赵玉德擦着泪,“皇上多年来被梦魇困扰,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如今……”
楼止不语,快速离开,不肯回头。
一进一出宫闱,京城内外早已贴满了皇榜告示。
回南北镇抚司的时候,楼止的面色极为难看,阴冷狠戾,无人敢轻易靠近。唯有应无求即刻上前低语道,“大人,出事了。夫人她……”
红袖轻拂,楼止二话不说进了玲珑阁,却是再也没有出来。
都说锦衣卫都指挥使爱妻如命,怎么这一次……
软榻上,美人侧卧,单手支着眉心,频频蹙眉,平生另种风情。诡美如狐的眸,眼尾斜飞,黑鸦羽般的睫毛低垂,遮尽眸中光华。
脑子里,回响着幼时的声音,依稀宛若昨日,皆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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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儿,若姨娘生个女儿,便许你为妻,可好?
姨娘,那你便生个女儿,我许她唯一之妻位,一生待她好。
恩……是个男子汉。
——————
九儿,以后在这宫里,谁若欺负你,只管与我说,我护着你。
九哥,娘说别让人抱了,以后只许你抱着我。
恩,碰都不许他人碰,懂?
那十三哥哥呢?
更不许。
额……
记住没?记不住就咬你,咬着疼,你就记住了。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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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别打了……呜呜……是九儿要出去玩,不关九哥的事!姨娘,别打了,别打了……会打死九哥的……
九儿,闭嘴。
九哥……
男儿大丈夫,有事必得担着,回屋去。
疼吗?
不疼,伤了你,才疼。
……
眉心有些疼,大抵是头风又犯了,楼止蹙眉揉着太阳穴,半合上眉目。清浅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想过往尘烟。
云殇……
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