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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个就是她上刑场被处以斩刑的日子,你断了腿她送了命,难道还不够公平?”云殇轻柔的说着,若不是看见他眼底难得一见的冷意,谁都觉得这样的口吻有着温暖如春的温度。
沐素素稍稍一怔,疼得一身的冷汗,“那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该死!”
云殇端起桌案上的汤药,“喝药吧!”
“王爷是在怪我?”沐素素泪落。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该去锦衣卫找阿寻的麻烦。这事是本王的主意,不关阿寻的事。你若有话只管与本王言明,否则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状况。”云殇将汤药递给沐素素。
“王爷……我的手受伤了……”沐素素低低的哭着。
云殇起了身,“玉儿,过来伺候着。”
“王爷,我想让你喂我……”沐素素面色憔悴,凄楚至绝。
云殇低眉看她一眼,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淡漠疏离,“沐家那边就不必去说了,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本不是什么血肉相连,说多了也不过是弃子一枚。所谓棋子弃子,你心知要害。本王今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罢,云殇款步走出去。
“王爷是来警告我的吗?”沐素素痛得浑身颤抖。
闻言,云殇也不转身,只是在门口站住脚步。
“警告?你觉得本王有必要警告你?不过是女子间争风吃醋,本王何苦小题大做。就算楼止要了你的性命,你觉得沐家一介义女与锦衣卫都指挥使相比,孰轻孰重?”
“再者,百户长虽然不是什么要害官职,但到底也是一朝官员。你一个侧王妃空有头衔并无实权,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这世上之人若是蠢钝了自己倒也罢了,只怕害人害己。沐素素,你若觉得沐家会为你出头你便去通知一声,若是沐家闹到十三王府,就别怪本王实践当日的承诺。”
云殇甚至没有回头看沐素素一眼,唇边笑意清浅,青衫明眸如初。
“侧王妃,奴婢伺候您喝药。”玉儿将药碗递上去。
沐素素怒然挥手,直接将药碗打翻在地,“我一定要让沐家知道,我绝对不会让千寻如此舒坦的赴死。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王爷不许侧王妃通知沐家……”
玉儿顿了顿,却见沐素素突然笑得极度狰狞恐怖,“玉儿,你去通知沐家,我今日所受之苦,必定要千寻百倍偿还。”
“侧王妃的意思是,让奴婢去告诉大公子?”玉儿的声音稍稍一颤。
“没错,事成之后大公子一定会重重有赏。”沐素素疼的大汗淋漓,忽然一声怒喊,“还不快去!”
玉儿惊了一下,急忙跑出去,“奴婢明白!”
沐素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目通赤,“千寻,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外头,玉儿刚刚跑到府门口,谁知突然冲上来一帮人,一个麻袋就将玉儿套了进去。一棍子下去,麻袋里的玉儿便没了动静。
砚台站在门口,“绑几块石头,找个僻静的河道丢了就是。”
一帮人就这样将玉儿塞进马车,驾车离开。
一声轻叹,砚台冷了脸,“没能拦着侧王妃便是该死,如今还敢去报信,真真是自己找死!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处置了玉儿,十三王府内的众人,谁敢轻易跟沐素素套近乎?谁敢轻易出去通风报信。不过沐素素也不是傻子,玉儿一去不回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她已经陷入了被软禁的地步。
云殇是十三王府的主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这个动荡的皇朝内,有的人可以手握生杀,要谁死谁就得死。但是有的人就算死了,也就是死了,明知有冤也不会有人来追查。
这就是命!贵贱区别!
死牢之内千寻安然坐在板床上,对于这种待遇,千寻觉得已经很知足。不过她并不后悔,给云殇做妾虽然可以离宫,甚至于凭着云殇的性子,她知道他会容忍她的一切。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东西,云殇给不了。
望着手中那枚绿字部的令牌,千寻凝了眸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令牌的作用,只是她并不打算……
外头传来细碎的声音,而后是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大人。”
千寻抬头,清浅一笑,“是你。”
☆、第70章 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绿萼打开牢门走进去,退开了所有的狱卒。
“想不到来看我的竟然是你。”千寻看着绿萼少许苍白的脸,“是他让你来的?”
“其实大人只要拿着绿字部的令牌,走出死牢应该不成问题。”绿萼盯着她的脸良久,才算开了口。
千寻知道,绿萼本就是不善言语,却摇了头,“若是可以这样,那我在锦衣卫的时候就不会束手就擒。”
语罢,千寻将令牌递向绿萼,“替我还给指挥使大人。”
绿萼一怔,“大人你……皇上下旨,明日就会送往菜市口斩首。你……你就不怕死?”
“死?”千寻笑了,“谁不怕死?这世上我最怕的就是死。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怎么可能做到无畏无惧?我又不是神,血肉之躯贪生怕死乃是常事。”
“那你为何要抗旨?”绿萼不解的盯着她。
千寻打量着手中的令牌,“因为我更怕没有自由。”
眼见着绿萼愣住,千寻挽唇轻笑,“许是你不会明白,你们暗卫受令锦衣卫,只听命令不问其他。然则我不同,我来自外头的大千世界,我喜欢外头简单而平凡的生活。那才是我所想要的东西,而不是所谓的荣华富贵,所谓的权倾天下。”
绿萼半低着头,似乎有所顿悟,“确实不同。”
将令牌塞进绿萼的手里,千寻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回去吧!你把这个还给指挥使大人,他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闻言,绿萼点了点头,“好。属下是劝不住大人了!”
“除非皇上改变旨意,否则……很难。”千寻不是不知道,其实楼止可以带她出去,锦衣卫都指挥有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之大权。若是楼止开口在皇帝跟前替她求情,她一定可以出去。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说是骨气也好,说是矫情也罢,这一次她不想再被楼止捏在手里。何况楼止早就有言在先,等着她回来求他。
求?
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她既想让皇帝改变主意,又不想求楼止,这场赌注确实有点大。
只要楼止稍有变化,她必死无疑。
那就赌,谁笑到最后。
望着绿萼出去,千寻依然坐在墙角。如今她已经是阶下囚,单薄的囚衣让她止不住的轻颤,所幸她有着百户长的身份,还有一条薄被可以遮身。
窝在墙角,千寻倒没有担心明日之事,心头自有自的打算。
渐渐的,她竟然睡着了。
黑暗的世界里,她又看见鲜血淋漓的一幕。这一次是一颗颗头颅滚落,侩子手一刀砍断一颗脑袋。那些脑袋睁大了双目,血淋淋的眼珠子都瞪着她。
她看见满地都是没有脑袋的尸体,断颈出,鲜血像烧开的热水,咕咚咕咚的往外冒。然后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惊惧的低头,所有的头颅都滚到她的脚下,嘶喊着“九儿”……
那一刻,千寻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呼吸,撒腿就跑。
可是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就拼命的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可是那些脑袋,那些无头的尸体始终追着她不放。他们在后头伸着手,一次次险些抓住她的衣裳。
“大人?”应无求看一眼楼止异样的神情。
楼止站在死牢外头,冷眼看着里头窝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千寻。手中,是绿萼刚刚呈交的绿字部令牌,“作死的丫头。”
他冷了眸,“都给本座滚出去。”
应无求看一眼面色异样的千寻,只见千寻面色青白交接,额头冷汗不断的往下淌,显然是……
“大人?”应无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楼止剜他一眼,“滚!”
应无求颔首,领着所有人都退下去。
谁也不知道楼止要做什么,应无求当即封锁整个天牢,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千寻浑身颤抖,面色难看至极。
楼止缓步走过去,红色的蟒袍在微弱的烛光中妖娆至绝。他冷睨千寻一眼,修长素白的手扣住她的腕脉,那张凝着万年冰霜的脸,没有丝毫情愫。
松了手,楼止薄唇微抿,凤眸微微扬起,飞扬的眼线在火光中尽显妖异之色,“不成器的东西!”
眸色潋滟,泛起冷戾的寒光。
他的手缓缓伸出去,贴在了她的小腹处。
绿萼站在外头,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大人?”
“你看到什么?”应无求回眸看一眼被重重包围的牢门。
咬着唇,绿萼垂头不语。良久,她才看着应无求,压低了声音,“千寻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方才我看她气息略显紊乱,显然是外力所为。但千寻大人分明不会武功,何以内息紊乱?所以属下觉得……是否有人强行将内劲封在千寻大人的身体里?”
应无求冷笑,“到底是绿字部第一暗卫,眼睛倒是挺毒的。”
闻言,绿萼一怔,“这么说……”
应无求不说话,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是这么做,千寻大人随时都会……”绿萼还未出口的话,在应无求狠辣的眸光里化为乌有。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底的光寸寸黯淡下去,终于化为一潭死水。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应无求冷眉。
绿萼行礼,“属下明白。”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楼止才款步走出,依旧红袍妖娆,依旧眉目峻冷。绿萼垂下头不敢去看,应无求上前一步,“大人?”
“回吧!”楼止红袖轻拂,蟠龙网纹官帽上的红色宝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辉,衬着他艳绝的五官,略略泛着晶莹剔透的微白。
但楼止气息仍然平稳如常,绿萼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扭头去看应无求时,却看见应无求正用一种狠戾的眼神剜着她。
见状,绿萼随即遮去眼中精芒,大气不敢轻出。
楼止蟒袍皂靴,身后锦衣卫随行,半副皇帝的仪仗。所到之处,众人回避,目不可斜视不可仰观。
锦衣卫封锁消息,楼止探监之事无人敢多说一句。
千寻只记得自己拼命的跑,漫无边际的黑暗席卷而来。猛然间,她看见黑暗中撕裂天际的光亮,急忙伸手去抓。
下一刻,她陡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风一吹更是冷得直颤。
天窗处透过一丝晨光,天亮了。
她……输了?楼止……已经放弃她的价值?到底,是她押错了筹码。代价就是她的命!
☆、第71章 公子世无双
外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这个时辰还不到午时,所以她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活。狱卒送来上好的饭菜,千寻笑了笑,“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吃顿饱的。”
“赶紧吃,吃完了就不必做个饿死鬼。”狱卒将饭菜摆在地上。
千寻缓步走过去,端起饭菜摆在桌案上,“有肉有菜,真是不错。”然……鼻间轻轻嗅着饭菜,眼底溢开清浅的流光。
原来不是输了,而是赢了。
那一刻,千寻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端起饭菜,千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吃了个精光。
不多时,她便趴在了桌案上沉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