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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金榜题名。这是温鹿鸣的命数,白云暖未卜先知,自然笃定而乐观,温鹿鸣身为当局者,自然不肯如此张扬,且还含满对前程未可知的迷茫。
他羞赧道:“世妹说笑了。其实十年寒窗苦读,在我看来,不为名利不为财,但求与书醉,才不枉与书结缘一场。”
温鹿鸣的轮调令白云暖很是惊艳。
她雪亮着眸子,盯着温鹿鸣看了一会儿,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温大哥真不愧是真正的书痴,父亲欣赏你,留你在白家,定然将强金阁内所藏之书,与兄遍读之。”
听白云暖如此说,温鹿鸣也显得激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正视白云暖,白云暖却福了福身子,携着心砚离了静宜斋。
于是,他只能看着白云暖姣好的背影消融于月色中而兴叹不已。
心砚陪着她家小姐慢慢走在宝芳园内,月上柳梢头,满园银光迷蒙。再看月光下的她家小姐,美轮美奂,怎个美字了得。
心砚大着胆子说道:“小姐神仙般的人物,真不知将来哪家少爷有福,与之良配。”
白云暖驻足,侧头好笑地看着心砚,“因何有如此感想?我母亲都不担忧的事情,你偏如此担忧。”
心砚道:“奴婢只是有感而发。觉得小姐面对的选择太多,莫说小姐,就连奴婢都有些眼花缭乱,举不定主意了。”
白云暖惊诧地看着心砚,好笑道:“你胡说什么?哪里就选择多了?”
“莫说远的,就拿眼前说吧。章大少爷有财有势,却有些不学无术;温公子倒是知书识礼,偏生家境不好。一贫如洗。哎,都配不上我家小姐!”
心砚极度苦恼地摇了摇头。甚是认真地叹气。
白云暖拿帕子掩嘴笑,哧她一句道:“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好了,切莫让旁人听了去,不明就里的人还会觉得你家小姐我竟如此自负张扬,那就让人笑话了。”
心砚不置可否地嘟了嘟嘴,陪着她家小姐慢慢走回听雨轩去。
二人没有经过梅香坞,径自从东角门进了听雨轩。
白云暖要去兰庭给白姜氏请安,便让心砚替自己换了衣裳。
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神清气爽地往兰庭去。为着路近,便悄悄穿过西角门,进了梅香坞。
刚走到梅香坞园子里,就听厢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依稀是碗碟落地的声音,白云暖愣住,与心砚面面相觑,不由自主便走上回廊。
站在厢房外,听屋内传来白振轩的声音:“我敬你是少夫人的奶娘。便对你礼让三分,可你要记住,你只是少夫人的奶娘。你不是本少爷的丈母娘,本少爷回不回来与你家少夫人吃饭看本少爷的心情,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指手画脚!”
分明是在训斥允姑。
白云暖蹙紧了眉头,待要推门进去,手抬到半空又停住了。
自己此番进去,势必看见一屋子狼藉,满地碎碗碎盘子不说,还有允姑和王丽枫的眼泪,那一切落在自己眼里的话。日后王丽枫在她面前还有何尊严可言?要知道她是长嫂,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在自己这个小姑子面前。
“小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何必去蹚这滩浑水?”
心砚竟然比自己还看得开。
白云暖咬咬牙。转身走掉。心里想的是,那允姑确有些多事,哥哥给她点颜色瞧瞧,也无不可,只是嫂嫂心善柔弱,只怕哥哥这一顿酒疯发出来,嫂嫂的胆子要吓破几分了。
到了兰庭,主仆二人少不得要收拾心情,虽然不会将梅香坞内的动静禀告白姜氏,可是要遮掩那动静带给自己的冲撞也需花点心力。
“阿暖,你今儿个怎么了,怎么一脸心不在焉的?”白姜氏觉察到女儿的异样,便关切地问道。
白云暖显得有些慌张,“没……没有啊!”
“没有?那为何母亲刚才问你话,你半晌也没有回答我呢?”白姜氏的目光在女儿脸上探寻着。
“母亲你适才问我话?问我什么话?”白云暖极力掩饰,可是自己适才走神,的确没有听到母亲的问话。
真娘站在一旁,忙对白云暖说道:“夫人适才问小姐,紫藤一事是小姐授意心砚去找章大少爷的,还是心砚自作主张,私自去找章大少爷的。”
“此次,倒要记心砚一笔功劳。”白云暖原是为了在白姜氏面前抬举心砚,不假思索便道出实情,竟让白姜氏不悦地板起了面孔。
只听白姜氏肃然道:“这一次事已至此,无伤大雅,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白云暖一怔,想替心砚辩解几句,却如吃了黄连一般,苦在心头,却说不出口。
她只能郁闷地看着母亲将心砚唤到跟前去训话。
“少夫人要寻她的丫头,你大可来禀告我和老爷,白家连下镖保章家兄妹去永定州的能力都有,更何况寻访区区一个丫头,你又何必白白的去章家现眼?这一次幸而无伤大雅,可要是那章少爷因此赖上你家小姐,看你如何是好!况你是自作主张,并未征得小姐同意,这岂是一个奴才该尽的本分?这一回你是假借小姐之名做了一件好事,保不准你回回假借小姐之名做出的都是好事,要是有朝一日,你因此毁损了你家小姐名声,就算让你和雨墨博得相同下场,也赔不回你家小姐的损失……”
白姜氏一向贤良淑德,甚少如此装腔作势,危言耸听,一时训斥得心砚泪眼汪汪。
白云暖一旁看着,不由急道:“母亲,哪就那么严重了?”
真娘也忙端了一碗玫瑰露上前,劝白姜氏道:“夫人,喝口玫瑰露降降火。”
趁着母亲喝玫瑰露败火的空隙,白云暖给心砚丢了个安慰的眼神过来。
心砚这才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泪痕,悄无声息地抽了个噎,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白云暖暂时不能顾及她,少不得上前好言好语安抚了白姜氏一番,白姜氏却又迁怒起王丽枫来。
“咱们白家好歹也是真金实银给她买的丫鬟,就那么不入她的眼么?要你们巴巴地替她去海神爷手里抢人?”白姜氏不忿道。
白云暖遂赔笑,跪在母亲身边,头倚着她的臂弯,讨好笑道:“母亲说哪里话?嫂嫂何曾要我们替她去寻人?不过是我们自己多管闲事罢了,母亲可不能把这气撒在嫂嫂身上。”
“她就算不明说,横竖也是表露了心里不满,不然你们会这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白姜氏斜睨了白云暖一眼。
白云暖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婆媳关系真是天底下第一难搞的关系,母亲在她眼中是世间绝顶的好人,偏生对自己的媳妇也不肯宽容一些,就无怪乎前世章江氏身为自己的婆婆不待见自己了。前世的自己病痨子一个,又有章思颖从中作梗,自己与章江氏能和平共处,没有撕破脸,已是奇迹。
白云暖耐着性子游说母亲,她撒娇道:“母亲,话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哪有做母亲的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比作狗的?母亲换一个角度想,那海神娶媳妇的说法本就不可信,紫藤若填了海势必死路一条,心砚虽是找章大少爷帮忙,那章大少爷也是看了白家的面子才肯救人。无论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等功德是章家和白家一同记下的,母亲就不要介怀了。”
白姜氏这才缓过劲来,睃了心砚一眼道:“无论何时何地,万不可学你妹妹雨墨,自掘坟墓,自寻死路。”
心砚委委屈屈地蹲身,道了声:“是!”
白姜氏又转怒为笑,让真娘令盛一碗玫瑰露赏给心砚。
这一夜,心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无论是白振轩训斥允姑的话,还是白姜氏形容雨墨的“自掘坟墓,自寻死路”八个字,都在她耳边仿佛回旋,令她无法安睡。
少爷与少夫人夫妻不睦,是因为自己么?她不敢如此想,自己不过一个小小丫头,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而雨墨,她的妹妹,嫁到舍村朱家后,又是什么光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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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闹酒
松塔愣住,少爷竟然心里明镜儿似的,于是一咬牙干脆原原本本道出自己听到的允姑和少夫人之间的对话,末了恳求白振轩道:“少爷,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是为心砚叫屈,这一次少夫人能找回紫藤,明明是心砚的功劳,可是她们不但不感激,反而中伤心砚,实在是不公平。只是少爷,松塔只是传传话,少爷你也只听听就好,你若为心砚去追究允姑,只怕少夫人不依,到时更让心砚为难了。”
白振轩咬碎了牙齿,拳头握得紧紧的,目光红得像血。
松塔心里不安至极,跪在地上,一时不敢起来。
这时,温鹿鸣送走章乃春,回内院,经过夹道子,见主仆二人一跪一立,姿势奇怪,又见松塔一脸惶恐,白振轩满面怒容,急忙走上前,拉住白振轩的手道:“白世兄,你这是怎么了?敢是松塔惹你生气了?奴才不懂事,也是常有的,慢慢教导便是,白世兄切莫气坏身子。”
白振轩不禁悲从中来,握住温鹿鸣的手,哀伤欲绝道:“若是奴才不好,也就罢了,若是主子授意奴才不好,奴才又挑唆得主子不好,那就悲哀了。”
温鹿鸣一头雾水,自然不懂白振轩话中之意,只是劝道:“松塔不好,你莫听他挑唆不就是了。”
“你哪里懂哦!”白振轩痛苦地摇头。
温鹿鸣便转而去呵斥松塔:“单跪着就完事了?瞧你把你家少爷气的,还不快扶了你家少爷回房歇息!”
松塔慌忙起身,去扶白振轩,白振轩却推开松塔,对温鹿鸣道:“我不想回梅香坞去,温贤弟。你若真和为兄感情好,就让我到你的静宜斋去躺会儿,我胸口闷得慌。”
温鹿鸣笑:“什么叫我的静宜斋。这静宜斋可是白世兄你府上的房子,你要歇脚。难道我还能不让你去吗?”
于是温鹿鸣和松塔一人扶了白振轩一只手,松塔还边走边替他家少爷拍胸口,三人径自往静宜斋去了。
到了静宜斋,松塔给白振轩送了醒酒茶,白振轩却不肯喝,兀自昏昏沉沉睡在了温鹿鸣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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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乃春是惯于吃酒赏花的,所以就白振轩和温鹿鸣的酒量岂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酒宴上温鹿鸣压根只是做做样子,并不当真喝酒。而白振轩似乎只一心求醉,并不在与他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