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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鲠在喉。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你好,你反而感觉不到。只有对你不好,你才会感受得到,而且刻骨铭心。
裴斯宇将她安全送回家,交给了帮佣。顾嘉妮就知道,裴斯宇这个人,永远都是口是心非,所以和他喝酒,要比那些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的人安全得多。但她着实是醉了,就在裴斯宇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看他背影顿住,回过头来看她,她在嘴里念念有词:“阿起,你,你还要不要我……”
他身形猛地一震。
一个人觉得寂寞,并不是因为孤身一人吧,而是和某个人有共同创造的记忆,是因为懂得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幸福,所以,才感到寂寞的吧。
分手了两年,你到底还是没能放下那个傅二。
裴斯宇看了看巴黎的夜空,向上深深吐出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勺离开这家庭院,心下自嘲,这后备军的角色到底还要扮演多久啊。他眉毛一挑,笑纹像初春湖上的清波,连轮廓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坐到自己书桌前,拉开台灯,打开自己的新书,摸了摸扉页最中央那几个字:给jn。
给嘉妮。
第一个故事,开篇就是,“刚认识jn的时候,是在英国,冬天,很冷,是在一个粤菜馆。一群模特姑娘刚下火车,笑得很大声,吵着要喝酒。”
裴斯宇的确是在英国留过学,和所有富二代男生差不多,叛逆,出逃,不花家里的钱,甘愿到饭馆餐厅给人洗盘子。也正因如此,他遇见了顾嘉妮。
他很镇定地问她:“你多大?成年没有?”
女孩子叽叽喳喳。“冻死我了,我要最烈的酒!”
“咦这个工读生长得真好,要不要做模特?”
他垂着眼,不语。这时一个小女孩大声说:“前辈,这个服务生一直在看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啦?”
裴斯宇赶忙把目光从顾嘉妮身上移走,可当他转过头时,还是不禁愣住,目光根本挪移不开,多看一眼都想拥有。
“别胡说。”良久,顾嘉妮开口,低哑的烟嗓。
跋扈的女孩们竟都乖乖闭嘴。
她敲着吧台:“我要酒。”
他说:“给我看你的身份证或护照。”
“我今年二十二岁。”她掏出一本杂志,放在案上,对他说:“这是我。”
他记得当时他拿出一瓶伏特加,递给她,然后说:“是吗,你觉得这是你?”
顾嘉妮笑笑,没有说话。倒是裴斯宇耐不住性子,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却偏要装的很老练,对她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她抬起眼皮看他,轻笑一声:“得了,小弟弟,我可没功夫跟你闲聊,姐姐这儿忙着呢,乖,啊?”
话音刚落,惹得周围一众小模特大声哄笑成一团。
裴斯宇回过神来。
到了后来,才知道那天她是和傅云起吵了架,闹得很凶。他也不介意,回国之后也继续缠着她,一口一个“嘉妮姐”叫着,人前人后跟着,她却不爱搭理。
再后来但凡她模特生涯或者感情遇到不顺,和傅二吵了架,和摄影师闹了不愉快,都自然而然习惯一般找他喝酒,他们走在冷清的街上,她觉得有一种放肆的轻松感,伤了的心要补齐,她停在路边的烧烤摊,咽着口水。
模特的饮食相当严格,他却拉着她走过去,一口气叫了二十串羊肉串,都给她吃,吃到一半问她:“喂,你被甩了昂?”
她不答,摇摇晃晃站起来,捡了一只空酒瓶,没跟他打招呼就自顾自往前走,视死如归的样子像是要去闹事。他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直到她进了一个小区,噔噔噔冲上二楼,举着酒瓶盯着某扇居民的窗,抄着手不做声。
最后,她从包里撕了一页纸,写上“都给老子滚”,塞到酒瓶中,往楼下一砸,转身就下了楼。
“我以为你会真的砸了那扇玻璃。”裴斯宇终于开口。
“我是想。”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因为生活而发泄,但,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谢谢。”
裴斯宇抬眼看她,说:“没关系,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做。比如砸谁的车,或者揍谁一顿,我虽然挺讨厌女人有事没事发神经的,但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又那么难受,你随便砸,我就当没看见!”
他闭起眼睛,举起右手竖上三根手指:“真的,嘉妮姐,你砸吧,我发誓!”
直到现在裴斯宇依旧记得那晚顾嘉妮的反应,她的目光和路灯的昏黄色交汇,最终笑的轻快,说:“行了,看把你吓的。”
第十二章 狼狈为欢(3)
外面滂沱大雨洗刷着玻璃,其实周抱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顾公子见面,外面都下着雨,大的小的。总归都是湿漉漉的,仿佛世界都变大了,比海洋还要大,他们像两条鱼,在海浪上飘啊飘的,总也靠不了岸。
顾恒止从厨房碟柜里拿出来两个杯子,倒了两杯,一杯是冰镇的啤酒,一杯是常温的果汁,他将常温的那杯递给抱玉,说,“你胃不好,就少喝点凉的。”
抱玉有片刻诧异,随即微笑着接过。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舒服。整个过程。顾公子都在不停地说着以前的种种,抱玉看着窗外走神,心里为圣岛的单子发愁,眼看去爱琴海出差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了,如果再拿不出好的方案来给傅云起看,只怕他是真的不会让她去。眼前唯一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帮助到自己的办法,就是顾恒止的说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从爸爸坐牢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只不过是梦。
大学时代努力学习,甚至在用和别人同样的四年时间,完成着两个学科专业的学士学位,对平面设计和服装设计的敏锐直觉,以及对财经的专业性分析,都能让她跻身准高层的行列。之后工作,不择手段的上位。挥霍着之前那些金主留给她的财富,追求庸俗的外在美貌。阿谀奉承机关算尽拼命想要升职,甚至来到当初爸爸失去的那个公司,看着一切改变过后的陈设,以及原本的“周氏”也替换成了“云氏”。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是迫不及待想要向之前和家里有密切往来的社会名流们证实,自己即便没了周家千金的身份也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还是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认命,会一点一点将原本属于父亲公司的东西亲手夺过来?
她羡慕许尽欢,是那种深入骨子里的羡慕,但她从来没跟她讲过。她羡慕她能为爱情心花怒放或者瞬间哭天抢地,她羡慕她能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肥皂剧,她羡慕她都二十几岁了一遇到不顺心的事还是能往家里打个电话,在听到母亲的一声“喂”之后哗啦落下泪来,不停地埋怨春城的交通、消费和薪水,却总能听到电话那头和蔼的一声“那就回家来嘛。又不是养不起”。
那些有爸妈疼爱的孩子,似乎都能在一瞬间成为她所羡慕的对象。
她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外公,就是那位跟廖叔说过的喜欢听戏的人,他得了阿茨海默症以后在家里说话就非常少了,总是丢三落四,记不清楚事情,甚至有时候,连她也不认得。有一回抱玉在班里的排名很靠后,父亲批评她,她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吐苦水,只是在不经意间跟外公说,“怎么办啊我考得这么差”,其实她也没指望那个得了老年痴呆的外公能给出回应,没想到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笑得很慈祥,说,“你当时生病了,不怪你的。”
她回忆起这些无非是为了表明,在她漫长的二十几年人生中,她是真真切切被人疼爱过的,只不过太过短暂。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接任了许多我爸公司的一些业务,更何况,嘉恒一直是云氏的大客户,我爸也是云氏董事会成员之一,有这层关系,想让你接了圣岛的单子没什么难度。”顾恒止说。
“我知道没什么难度,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起来觉得我不过是靠卖肉加分驳上位。”
“你是不想让傅二看出来吧?”顾恒止一语戳穿。
抱玉喝完了果汁,哑然失笑。
他打了个生动的比方,“你这样反而会更累,干嘛要时刻顾忌别人怎么看你呢,就像癌症,医生说早期或者晚期,也都是癌症,卖艺不卖身的妓女和完全没有尊严的妓女,同样也都是妓女,并没什么区别。”
“那你干嘛要喜欢我?”她问。
“没那么多理由吧,要是喜欢一个人都要分一二三条的理由列出来,活着也太累了。就像傅二那样,他那种人,做什么都先画好图纸再去施工,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才不干。”斤鸟帅技。
“你为什么要叫他‘傅二’?”
“因为他在顾家排行老二。”顾恒止笑着,料到了她的疑惑,故意卖了关子,喝完了杯中的酒才缓缓说:“他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他就被他的舅舅,也就是我的父亲,收留到家里养着,跟我和嘉妮一起,我们三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级别,但是他和我们不一样。”
抱玉知道他所说的是哪里不一样,没人懂得那种从小被收留在别人屋檐下的感觉,别扭的、无所适从的孤独感,必须活得很规矩,尽管舅舅说了无数遍“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也无济于事,怎么可能一样呢?
周家破产的那阵子,抱玉住进许尽欢的家,也像个被收留的女孩,但许妈妈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性格和善温润,对抱玉又疼爱至极,惹来许尽欢无数次的醋意大发的白眼,甚至那阵子,周围邻居诧异着说,原来你家有两个女儿哦。许妈妈就会非常得意的笑,抱玉也笑,因为即便这不是自己的家,但她的确是因为有许妈妈在,所以才不会那么害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想必顾家在傅云起心中的意义与地位,不亚于许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傅云起的人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像一张1000格作文纸,条条框框早已画好,不管你有多少七情六欲,也只有1000字的发挥空间,所以很平静,也很无趣。
所以他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完美主义者,笔记一定要工工整整,书皮不能翘不能卷,衬衣要平要直一个褶子都不能有,每天六点起床晨读吃饭去学校,测试无论大小也保持前十名,看书之前一定要用香皂洗手,不在手机上贴水钻,用的数码产品从不贴保护膜,但极少磨损。
因为那些书,那些手机,那些数码产品,都不曾有过一刻真切完整的属于过他。
所以后来的他在商界肆意掠夺,在广告界叱咤风云,凶狠、暴虐,杀伐决断,无非就是想靠自己的双手得来那些东西,真切的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握在手心里,他才不会做噩梦,才会睡得安详,过的安生。
他不像顾恒止一样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他的人生只有两个字:安稳。
顾恒止问抱玉,“这样的人你还喜欢吗?”
抱玉听得入迷,回过神来的时候依旧没有犹豫,她说:“喜欢啊,当然喜欢。”
“如果说,今天的一切其实都是傅云起的安排,他让你来云氏,只是看你有充足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