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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上的伤,敷敷冰块就能消肿,阒哥交代我送你回家。”男人扶起她。
回家?他又要送她回家,他似乎永远在用“回家”,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关系?笨!他们从来没有过关系,有的只是她的奢求、妄念,和不实际的幻想……
早早算过,碰见一次是凑巧、碰见两次是有缘,可是,碰见三次还是躲不过分手的命运,那叫什么?有缘无分吗?
乐乐合作的爬起身,左脚的剧痛提醒她脚踝受伤了,她疼得直吸气,脸色刷白、冷汗沿额际滑落。咬紧牙根,她勉强留住仅存自尊,不教累累伤痕增加旁人麻烦。
“纪小姐,你哪里痛,要不要去医院?”
再摇头,不怕、不怕,她不怕受伤不怕痛,只害怕再看见他眼中的拒绝。随着支撑他的男人走出室外,胸口一阵恶心,她捂起嘴巴在墙角干呕。
在门外发落的钟阒,自乐乐走出门后,视线就不自觉地定在她身上,看见她推开阿凯,弯身呕吐时,再也控管不来自己的心,他大步走向乐乐。
“你不舒服?”他僵着脸,温暖的手掌搭上她瘦削的肩膀。
是他?是的,是他、是他!擦擦嘴角,仰起脸,她睁大眼睛想看清他。可这郊区连盏路灯都没有,她好想看他的脸,看看他是不是一如记忆中英挺。
手触上他的脸,冰冰凉凉的,想投入他的怀抱,温习有他的幸福,可是……他说过,不要让朋友增加他的困扰……
“可以要求吗?”乐乐咬牙,撑住身体所有疼痛。
“你说。”他拒绝不来脆弱的她。
“借我一个手电筒,我想看看你,再看一眼就好了。”这要求会让他觉得麻烦吗?她好累,累得想闭起眼睛睡上一觉,却怕一人梦,他又成幻影……
手电筒?在下午不到三点钟时候?他猛地一窒,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挥舞。下一秒钟,他将她打横抱起,几个咆哮怒吼,招来车子,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驶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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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空气在鼻翼间穿梭,钟阒抿着唇,挫败地盯着乐乐看。
纱布掩住她的眼睛,全身上上下下的瘀痕,映在她近乎透明的雪肌上,分外明显。她的伤拴住他的心,这样子的她……叫他如何放心?
下意识地想拂去覆在她额前的乌丝,手伸出去,停在空中,迟疑掣肘……
说不要负担、说不要牵绊、说好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谁也留不住谁的脚步,可是,她还是为他受伤、为他受灾殃。他和她还能分得清吗?怕是不能了。
扫去迟疑,手指落下,触上她的苍白。她已经是他的包袱,再扔不去。
这个念头解套他的心,深深的注视中出现释然。
乐乐早醒过来,但眼前的黑暗让她分辨不出,自己是置身真实或梦境。直到他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直到他的叹息轻轻响起。
抬高手,她想抓住他,却只抓了一手心空虚……
“你想要什么?”钟阒的声音隐含了淡淡忧心。
是他吗?没错,她不会错认他的声音,即便是在梦中。
“我可以回答‘我要你’吗?”她轻声问。这个“要”似乎太贪心,没谈过情爱,不知该掩藏真心。
她大胆的表白,让钟阒陷入尴尬。
乐乐说完,偏过头,纱布掩去她的眼神,他看不出她是害羞,还是后悔。
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漆暗。难不成她的大胆只能在梦中?可是他的声音好清楚,清楚得不该只是幻影。
乐乐伸手想揉揉眼睛,却揉到粗粗的纱布。
他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不要动,医生绑上纱布保护你的眼睛。”说完话,见乐乐不再动作,他才帮她将病床摇起,让她坐立起来。
“为什么要绑上纱布?我眼睛受伤了?”
“不,你脑中有块瘀血,压迫到视神经,所以你会有一段时间看不见。”
“一段?多长一段,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两个问句,问出她的惶恐。
“不会太久,医生正用药物让瘀血化掉,你马上就可以看得见。”
握住她的大手,传来的淡淡掌温,提供了她的安全感。
“是吗?”她的话中有些沮丧。
“就算看不见也没有关系,你是音乐家,有双灵敏的耳朵就行了。”
这是安慰?没安慰过人,钟阒这两句话听起来,嘲弄的意味比安慰大。
“没有眼睛,我就看不到你……”失落在她脸上现形。看不到他……这想法让她的心沉人谷底。
“看不看得见我,很重要吗?”他眼底有一丝兴味。
“我可以看不到风、看不到云、看不到雨,但是我不要看不见你。”说出她的真心,不知道他懂不懂、愿不愿意懂?嘟起唇,不管,至少她勇敢表达过,此生不留遗憾。
怎会不知道,她已经把自己打包妥当,准备好当他的包袱。钟阒喟然,好个固执女孩。没回答,他坐在她身旁,一揽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中。
一、二、三、四,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也许她该乐观认定,命运将他判给她了,从此,她可以怀着一份希望告诉自己,虽然他这次离开,但是下一次、下一个时空,他会在某个地方冒出来,告诉她,她一直在他心里。
她的身子很柔软,和他的刚强完全不同,她的芬芳气息自然清香,干净纯洁,不沾染叫人厌恶的人工气味,他喜欢她的身子,喜欢她的气息。
“你说朋友是包袱、是沉重负担,你不要增加自己的困扰。那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朋友怎会是负担?后来,我被他们绑走,从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时,我突然懂了你话中意思,你有很多敌人,他们会从你身边最亲密的人下手,是不是?”乐乐趴在他的胸前问。
“你想清楚这点,所以,他们要求你讲话时,你怎么都不开口,是吗?”
“我不当别人伤你的工具,也不当你的沉重包袱。”她说得肯定。
“傻瓜,结果把自己弄出脑震荡、弄得一身伤,值得吗?”把她抱上膝间,偎着她的体香,他的无情无痛心,惹出淡淡酸楚。她的多情软化他的心防,让他再坚持不来坚持。
“可是,你没有受伤不是?”这算不算,她保护了他?
“我伤惯了,多几道伤无所谓。”只求能换得她平平安安……
“不!有所谓,我会在乎、我会痛,我不要你受伤,往后请你珍重自己。”她的珍惜看在他眼中,热了他冰寒的心。“我懂你为什么不交朋友,可是……”
“可是什么?”俯下头,他吻吻她的发际。
“这样的你好寂寞,没有朋友、没有关心你的人……”
寂寞两个字狠狠敲上他,可不是,这些年他用忙碌来填补寂寞、忽略寂寞,可是越填补,心中的寂寞坑洞都越深越沉。
“我也是寂寞的,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交过知心朋友,爸妈每天都很忙碌、弟弟又比我小上很多,幸好,我有钢琴陪伴我,而且我知道,不管再怎么忙碌,他们都是爱我,这样想,心里就好过多了。”
她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别再寂寞了好嘛?往后你孤单的时候,就想着,有个叫乐乐的女生,在这里关心你。”
“要不要问问我,我的工作、我的家人?”钟阒开口。
“不问。”她摇摇头,笃定回答。
“为什么?不求公平了?你告诉过我,你叫纪乐萱,大家都喊你乐乐,你的爸妈教音乐,家里还有个音乐神童弟弟,才六岁,就拉得一手好琴……”
他记得她说过的话?乐乐的心为这认知而雀跃。双手环住他的腰,她好快乐。
“我叫钟阒,在孤儿院时,我的干爹领养了我和小新,从此就跟着他在社会上打滚,他是个黑社会混混,这些年事业慢慢闯出一片天地,用的手法不脱黑社会那套规则,如果,硬要在世界上找亲人的话,干爹和小新勉强算是了吧!”他再不认那个钟姓家族为亲。
“小新?我记得他,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生。”乐乐接话。
可爱?这形容词让小新听到,他一定要大大不屑。“他想来看你。”
“好啊!只要是你的亲人,我都会喜欢他们。”缩进他胸窝间,她好眷恋他的怀抱。
不易察觉的笑在他脸上一现,这个女孩太干净,干净得不容污秽沾染,让他肮脏的心,自动清理出一块圣洁地容纳下她。
“钟阒……”贴着他的心跳,她有一丝恍惚。
“嗯?”他的声音慵慵懒懒,不若平日精明冷冽。
“我们这样……算是朋友了吗?”她问的小心,生怕又问出一个否定句。
“嗯,比朋友更亲密一点。”
“是……男女朋友?”她不敢确定。
“没错。”其实在他心里,他有个更好的称呼——她是他的女人。不过,他没打算用这个称呼,污浊了她的视听。
“可是,这样子……我不是成了你的负担?”
“不管要不要,你已经是我的负担,想丢都丢不掉了。”
早在很早以前,她已经挂上他心间,推不掉、赶不去,就这样待着、留着,不管他多极力否认,她都顽固地霸在那儿。于是,他习惯丁心里有她。
捏捏她粉红的小脸颊,她红赧的脸庞太可爱,忍不住,几个啄吻,他好想要她。
突然间,乐乐大叫起来。
“糟糕,我没回家,程嫂、张伯一定会非常担心,说不定,心一急,就打电话给在美国的爸妈……不行,我一定要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安心……我要怎么说?说我在医院?烂主意!说我迷路了,回不了家?很笨的借口!说我……”
他笑着摇头,原来,他的乐乐是个小笨童。“就说放暑假了,你要到南部同学家住几天。”
“你好聪明哦!我马上去跟护士小姐借电话。”
钟阒又摇头,拿出手机,拨出一组号码,把话筒递到乐乐耳边。
他记得她的电话号码?想起那张只看一眼,就被自己揉成团的纸条,钟阒笑开,又是—个他把她留在心间的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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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阒拿来一组陶片风铃挂在窗边,窗开,门外的风夹带细雨飘进房内,轻脆的陶片在耳边扬舞。
侧耳轻听,那是……风铃?初醒的乐乐微微起身,想摸索着走到声源处。还没站稳,她就被抱起,刚想大喊,下一秒钟,他的专属体味钻进她的嗅觉细胞,她的讶异表情转换成欢愉。
“知道是我?”他低声问,厚厚的嗓音熨贴着她的心、她的情。
“知道!”她知道进门的不仅仅有他,还有他的心,虽然,他仍是冷冷的;虽然,他没有情人该有的热情;虽然,他从未说过甜言蜜语,但是,她就是知道,他爱她!
“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我送来风铃,它的声音真好听。”
“现在,你可以听得见风声了。”他把她抱到窗前,碰触风铃。
“在下雨?”湿湿的雨水打上她的手心。
“嗯,今年第一个台风,不大。”简短回答,对女人,他从不赘言。
“钟阒,你想减少我的遗憾吗?你要我听得到风、触得到雨,也……摸得到你?”
微冰的手抚上他刚硬的脸部,刚直的线条出现短暂柔软。
学音乐的女孩子,都比一般人来得敏感吗?也只有这种敏锐的女孩,才能察觉出他坚硬面具下的细腻情感,他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情。
把乐乐抱回床上,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几个轻吻,吻得空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