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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夕醒来的时候有些迷惑地看着天花板,后颈传来一阵酸痛。
他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指轻轻在后颈轻轻揉捏,然后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房间。
他皱了皱眉,然后才想起,自己是为了个母亲办转院手续而到司徒尚岚的医院来的。可是却在这里发现了江莱……
他猛地一转头——幸好没有扭到脖子,他看到司徒尚岚正拿着杯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自己。
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杯子里的应该是雪莉酒,从颜色上来看,深黄色的应该是“稍甜”……
呃,现在不是应该想这个的时候。
顾小夕有些悲哀地想,自从自己从事了调酒事业以后,总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人家杯子里的酒,并且推测酒的性质。
这毫无疑问是一间卧室,布置地舒适而华丽。虽然房间里并不显得沉闷,但是顾小夕并没有看到窗户。也许被帘幔挡住,也许……根本就没有窗户。
他摸了一下身上,手机已经被收走,手表也不知去向。
“我能问下现在几点吗?”顾小夕对坐在沙发上一副悠闲模样的司徒尚岚问。
“刚过中午。”司徒尚岚柔声回答。
房间里的灯光很温柔,但是看起来就像是夜晚,因为除了灯光,这里没有任何光源。
“呃……”顾小夕抓抓有些凌乱的黑发说,“我似乎在医院里迷了路……”
司徒尚岚笑了笑,笑容是一贯的斯文温和:“我们不需要做一些文字游戏,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吗?”
顾小夕沉默地看着他。昨天司徒尚岚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而越是复杂的身份就会面临越复杂的人际网和更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顾小夕从前就觉得司徒尚岚和自己不是同一个水平的人,却没想到他们会差的那么多……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调酒师啊,”顾小夕露出单纯的表情,外加疑惑和害怕。
虽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在外表上,他们同样具有迷惑性以及表演性。
顾小夕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只是秋生的表弟。”
司徒尚岚听到这句话,忽然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至少在叶秋生认识司徒尚岚的这段时间中,他并没有看到司徒尚岚做出如此粗鲁的动作。对于一个调酒师来说,这样放杯子可不是什么优雅的动作。
“你根本就不认识叶秋生,从前也没有接触过。”司徒尚岚忽然站起来走了过来。
顾小夕想退后已经来不及了,手腕被司徒尚岚抓住,不由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他起头的时候,看到司徒尚岚茶色的眼睛,很漂亮,就像透明的琉璃珠子,他以前很喜欢他的眼睛。
可是现在——那双茶色的眼睛就像在地狱中淬炼过的刀刃,刀锋锐利地划过他的皮肤。里面没有任何温度。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和叶秋生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听秋生提起你!”司徒尚岚看着他,语气是一贯的平和。
事实上,顾小夕曾经和很多危险人物呆过。他觉得魏笑语是个危险人物,魏笑谦也是,但是如果不是恰好碰到魏笑语的生意伙伴司徒尚岚,他根本不会把司徒尚岚归为那一类。
“你到底是谁?”司徒尚岚继续问。
“……那么你又有什么怕被别人知道的呢?”顾小夕忽然冷笑起来,“你在做一些什么走私生意,竟然在和魏家合作……?”
司徒尚岚忽然拽住顾小夕的手一下子按到床上。
手腕被翻转,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的呻吟声,顾小夕的汗也冒出来,只要司徒尚岚稍稍用力,手腕可能骨折,疼痛让顾小夕咬了咬唇。
“……我刚才看到一个孩子进了那扇铁门……”顾小夕还是在问江莱的事情,“我认识那个孩子……所以就跟了进来……我本来是来探望伯母的……”
“什么伯母,你和秋生根本没有关系。”司徒尚岚的口气变得暴躁,似乎叶秋生这个名字是无人能触及的雷区,他仍然抓着顾小夕的手腕,把他从床上一拉拽起来,“你想知道吗?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我要知道。”顾小夕咬着唇说。
“那么看过之后……你要有心理准备。”司徒尚岚冷冷地说。
顾小夕没有在搭话,司徒尚岚说的心里准备,他不知道是类似死亡的觉悟或者是对于即将看到的事情的心理准备。
司徒尚岚的身手比顾小夕想象的好上许多,手腕上的力道拿捏的正到好处。无论是走路还是开门,都能完好地防御对方的进攻。
这种细节顾小夕以前没有发现,或者说叶秋生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顾小夕被他拉着走出房间。
房间外面是条长长的走廊——同样没有窗。顾小夕真不明白这里到底是建造在哪里。
走廊里虽然没有窗,但是很明亮,高高的天花板上是明亮的日光灯。
除此之外,虽然没有灯,但是在走廊两边是巨大的玻璃窗。
玻璃的另一边透进同样明亮的灯光。
“你要找的是这个孩子吗?”司徒尚岚轻轻地问,拉着顾小夕站定在一面玻璃前。
顾小夕惊讶地向里面望去,那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现在危险的处境。
那件房间是医院特有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仿佛一直透过玻璃蔓延到了走廊上。
房间很大,有些类似巨大的观察室。
里面的摆设也和观察室一样。
洁白的地砖和墙壁,一只只整齐的病床,有些病床空着,江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
手上插着管子,连接着盐水瓶。他看到他柔软的黑色头发,紧闭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
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好像连一丝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病房里没有看护人员,另外有几个人也躺在病床上,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
顾小夕呆呆地看着,甚至无法将视线从这个房间转开。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吗?”司徒尚岚温和地问。
“……我早就该想到,”顾小夕的眼睛盯着病床上的江莱,“魏笑语对小生意根本看不上眼,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还以为是药品走私……”
他缓缓的转过头,黑色的眼睛看着司徒尚岚:“……你居然在从事人体器官走私……”
司徒尚岚沉默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如此熟悉,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有种和叶秋生的幻影交叠在一起的错觉。
就像叶秋生的那双黑色眼睛一样,如此沉寂和荒芜,周围明明那么明亮,却没有一丝光线进入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溢不出一丝光亮。
“……秋生?”司徒尚岚不自觉地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摸他的睫毛,美丽的眼睛。
顾小夕趁他迷茫的时候,将手腕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另一只手刚挥过去却被司徒尚岚一下子抓住。
虽然顾小夕以前练过一些拳脚,不过那也是为了锻炼身体,和枪技一样只是出于一种兴趣而已。
司徒尚岚向后退了一点,离开顾小夕的身体。顾小夕正准备再次发力,却发现胳膊被扭到了后面,后面的人压到了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压在了玻璃窗上。
这会让顾小夕真正的紧张起来。如果司徒尚岚只是一个做走私生意的少爷——就算是整个医院暗中的一把手,那么顾小夕也是有机会跑掉的。
但是现在他不会那么想了,司徒尚岚的手上并没有常年握枪而留下来的痕迹,手上的皮肤柔软而干净,就像只会握手术刀的手。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身手也不会比部队里的人差多少。
这个发现让顾小夕很沮丧,也许司徒尚岚和魏笑谦这种世界级的杀手不能比,但是至少现在,顾小夕在他手上是逃不掉的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徒尚岚的声音很温柔,“我起先觉得你也许是魏家的人,可是他们似乎没有要接近我的理由,而这样也不是他们的作风……难道你是警方的人?虽然前些年我在国外闹的动静挺大的,但是我不太相信FBI会派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而且身份的档案也伪造的太没有水平了……”
“十八岁,谢谢,”顾小夕冷冷地纠正他,脸颊贴在厚实而冰冷的玻璃上,眼睛看着那个整洁的过分的病房,尽管里面的江莱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依然痛苦地皱着眉头。
“噢,抱歉,”后面的男人对年龄的问题毫无兴趣,“也许我不应该这么麻烦,你看……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免费提供器官,我是不会拒绝的……”
顾小夕这时候才想,当他是叶秋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算算不上精彩,倒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谁知到重生之后,他所遇到的事情是他上辈子都不能想象的。
第二十章
无论是司徒尚岚或者是魏笑语,像这一类人通常是没有什么探求精神的。如果有一个人让他们感觉一丝的不安,而又无法得到他确切的身份,那么好吧,他们放弃他们的好奇,并且采用通用的做法——宣布那个人的死刑。
就像现在,顾小夕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那种锐利的杀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了。
这条走廊宽大而明亮,无数日光灯让这里没有一丝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如果有一些关于这方面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血腥气是非常难以消除的。
也许真正的顾小夕可能注意不到,但是叶秋生所在的身体的顾小夕,一到这条走廊就察觉到了。
没有经过锻炼的身体是无法和司徒尚岚抗衡的,虽然叶秋生还会一点拳脚,但是顾小夕的身体可对那方面不太擅长。
重生是件夸张的事情,但是如果连身手都带到这个身体的话,会连顾小夕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司徒尚岚已经打定了主意——当眼前的顾小夕被肢解后,被放入各种容器的时候,没有人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放开我……”顾小夕叹了口气说,用顾小夕的身份显然已经无法对眼前的事情产生任何帮助了。
司徒尚岚愣了愣,然后顺从地放开了顾小夕——这并不影响事情的结果,因为他没有可以翻盘的条件。
他退后一点,抱着肩膀看着这个少年慢慢地转过来。
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亲切感,那双黑色的眼睛和叶秋生的很像。那么漆黑,那么幽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却又仿佛里面装的太多。
这个少年的身体有些过于纤细,虽然黑色的眼睛和叶秋生有些相似,但是那双眼睛还缺少了一样东西……
司徒尚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杀他,可是叶秋生真的让他犹豫了。
他看着顾小夕皱着眉头揉揉肩膀,然后看他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