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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闭上眼睛冥想了几分钟,缓缓地点头:“没错,我一直觉得冰棺里少了什么东西,原来就是它。大概,有人故意制造了‘诈尸’诡剧,就是要引我们下来,给她做陪葬,实际上对方已经达成了所有目标,只留下个无解的残局。”
“怎么办?”火神问。
“还能怎么办?等,等到有人触动断龙石的机关,放我们出去。”何无求回答。
“大家还是各自找地方坐下,尽量调匀呼吸,减少气息吞吐。我怀疑,地窖中的氧气支撑不了多久了。”丁峻说。
他拉着方晴走向地窖的西北角,背靠石壁,盘膝坐下。
“小心。”方晴在他掌心里写,眼角斜瞟着地窖出口坐下的何家三人。
丁峻不动声sè地点头,作为单兵作战之王,他既然能认识到“氧气”这一关键问题,当然也能想到用“杀人”来节约氧气量的方法。地窖内共有六个人,每少一个,就能减少六分之一的氧气消耗量。
“真好。”方晴又写了两个字,身体向他靠了靠,歪着头,枕在他肩膀上。一切真情真意,尽在不言之中。
等待救援是一种难耐的煎熬,时间过去两小时,就如两个世纪一样漫长。在这个过程中,何家的三人交头接耳了十几次,火神眼中已经数次燃烧起杀机。
丁峻很清楚,对方一动手,自己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杀了他们或者是重伤他们。
这种局面下,以杀止杀是最好、最简单的办法,但这里不是战场,真的要攫取别人的xing命换来自己的生存机会吗?远离阿富汗战场后,他本以为自己应该跳出冷血杀戮的圈子,过平凡人的生活。
“何先生,别枉费心机了。”最后一次,当火神移动到地窖最东侧、何湘君到达最北侧时,丁峻沉声开口,“我一个人死不足惜,但这次我必须保证方小姐安全活下去。所以,只要你出手,我就杀人,绝不留情,一条命换你们三条命。”
何无求温文尔雅地笑起来:“对不起,我没有选择。”
丁峻立刻冷冷地接上去:“那好,是你找死,我才是没有选择。”
“你一个人,杀不了我们三个。”何无求像个温和敦厚、循循善诱的良朋益友一般娓娓道来,“不如,我们先杀了方小姐和朱爷,暂时解决目前的困境。等到实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再想其它办法。”
丁峻斩钉截铁地回答:“先动手就先死,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何无求轻声笑起来,仿佛面对一个意气用事的孩子一般,仍旧耐着xing子解释:“丁兄弟,生命只有一次,但美女却有无数个。我承认,方小姐是美女,我的小兄弟只看他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可是,我们必须记住,如果没有了生命,再多美女、金钱、宝藏还有意义吗?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最讲道理的,也最欣赏聪明人,千万不要误解我的好意。”
在此期间,火神、何湘君的位置一直都在微调,战斗一触即发。
猛的,方晴站起来,双手食指在额头上不住地敲打着,忽而又转过身去,额头抵住石壁,食指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正在急速地考虑一个费解的难题。
“方——”何无求刚要开口,便被丁峻的手势阻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方晴一连自问了七次,突然甩头,望着丁峻,困惑、恐惧、疑虑、焦急交替在她眼中闪烁着。
“还记得我说过,从司琴眼中看到‘万蛊之皿’的那件事吗?为什么会那样?她只是一个孕妇,肚子里只是个婴儿,为什么眼中竟然显现‘万蛊之皿’的异象?一定是有人对她做过什么。‘万蛊之皿’是培育蛊虫之地,难道说,她自身也化作了‘万蛊之皿’?”
丁峻没开口,用眼神示意方晴继续说下去。
“我们被囚禁在这里,这地窖就变成了‘万蛊之皿’,为了保留氧气活下去,我们彼此自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是谁主导了这一切?是谁要将古老威严的托林寺拉下水,变成他肆意摆布的战场?”
丁峻脑子里豁然一亮,方晴用“万蛊之皿”来比喻六人目前的困境,实在准确之至。苗疆炼蛊师将毒虫放进密闭的容器中,任由它们彼此咬啮残杀,决出最后的胜者升华为蛊。现在,即将触发的战斗,与毒虫之争没有区别。
那个关闭断龙石将六人囚禁于此的人,就是暗战的主导者。毒虫啮噬炼成蛊,人类残杀最终能炼成什么?杀光同类走出去的最后一人,一定是毫无人xing、残暴自私到极点的。那样的人,亦变成了灭绝人xing的蛊。
“我从地窖的形势,联想到司琴——那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她眼中有‘万蛊之皿’?难道……难道……”方晴说不下去了。
何无求喃喃地接上去:“难道,那孕妇肚子里的婴儿,就是‘万蛊之皿’的最终产物?”
这种结论,令人不寒而栗。
司琴肚子里的婴儿是石家最后的希望,为了这婴儿,石妙手愿死战到底。如果婴儿是“万蛊之皿”的产物,谁还敢养育他?
“你没看错吗?那个孕妇眼中表现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万蛊之皿’?”何湘君也开口了。
方晴疲惫地点头,示意自己不会看错。
“大哥,这就太奇怪了。司琴还那么年轻,修炼‘万蛊之皿’需要成年累月不间断培育才行,但她身边有丈夫和公公,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异样?”何湘君说。
“等我们出去,找到她亲眼看看,就明白了。”何无求回答。
事件焦点,又回到了“求生”这一现实难题上。换句话说,谁能杀尽同类,谁才有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三对二,我们的胜面稍微大一些,不是吗?”何无求脸上浮起微笑。
丁峻不愿回答,只是静默地等待着。
“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得试一试。”何无求又说,“我从来都不相信神话,而美国人的三角洲部队又塑造了太多神话。神话总有一天会破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像终被推倒,跌落在地,成为碎石。”
“谁先动,谁先死。”丁峻只回答了六个字。
何无求叹气:“恐吓我们?三对二,看起来我们已经赢定了。”
看起来,这场火拼已经不可避免,人xing之劣,在求生面前暴露无疑。这次,丁峻只求自保并保护方晴,后发制人,谁先靠近,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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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火神再次向前移动时,朱爷突然欢天喜地地大叫起来:“开,开,快开!门开喽……”
同时,丁峻也感受到了新鲜空气大量涌入的畅快感。
“门开了,走。”他拖着方晴,足不沾地,飞奔上台阶,几秒钟后就冲出了小门。这种濒死之际突然逃出生天的畅快感,让人恍如隔世,几乎不敢相信,仿佛噩梦初醒一般。
小门侧面,一个秃顶的老僧倚着墙角跌坐,深深地垂着头,已经陷入昏迷。
“是平措杰布大师?”方晴有些疑惑。
丁峻俯身察看,果然是藏经阁里见过一次的平措杰布。
“大师,你怎么样?”他轻推对方肩膀。
平措杰布应手而倒,脸sè蜡黄,双眼紧闭,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滴出紫黑sè的血丝。
“好像是中毒,让我看看。”何无求率领何湘君、火神冲出来,主动请命,以求化解双方的恩怨。
丁峻点点头:“照顾大师,我去藏经阁。”
他冲出门,方晴紧跟在后面,两人来不及交谈,火速赶往托林寺西北角的藏经阁。
平措杰布是隐居藏经阁的高人,如果没有重大险情,他不会到这里来。可是,他都出动了,藏经阁里只怕又发生了更惊人的怪事。
“你看那天!”方晴在急速奔走中,忽而抬头指天。
丁峻抬头,托林寺正上空,一大块乌云灰蒙蒙、沉甸甸地笼罩着,云脚压得极低,几乎就要垂落到托林寺四角红砖塔顶上。
因为那云的存在,寺中各处,暗得惊人,连各大殿里偶尔透露出的酥油灯光也被黑暗分噬一空。
“似乎幕后作乱者早就打算借用这样的坏天气行事,我们的对手真是太强大了。”方晴感叹。
借天象行事,是古代兵法“借势篇”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三国时期的秘术大师诸葛孔明“借东风火烧赤壁”一战,冠绝天下,成为秘术师们顶礼膜拜的经典战例。
丁峻暗暗心惊,如果隐藏在托林寺里的敌人也能做到这一点,就真的是可怕之极了。
藏经阁里没人,当他们穿堂而过,到达司琴所在的后殿时,只看见激战过后的满地狼藉。
殿堂四角的蜡烛、顶上的照明灯都亮着,但两只纱帐都被扯落在地,胡乱地卷在司琴的身上。司琴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横躺在墙角,浑身都是鲜血,纱帐上亦是血迹斑斑。
地上还有两滩血迹,一滩为紫黑sè,位于原先平措杰布打坐之处,也就是屋顶纱帐垂下来正好罩住的位置,血迹在地上留下了喷shè状痕迹,可以判定为平措杰布狂喷鲜血造成。
另一滩血迹为鲜红sè,并且淋漓向外,可以理解为某个人受伤后急速外逃,一路留下血迹。当然,也可理解为受伤者被袭击者带走,身不由己。血迹一边,扔着一只卫星电话,电池和后盖已经被摔得跟机身分家。
“是石叔的电话。”方晴目光如炬,不必走近去看,就做了最正确的判断。电话被摔在这里,只能证明,受伤离去的是石妙手。
“你守在门口,有人来,就出声示jing,别相信任何人。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再也不能疏忽大意了。”丁峻沉声吩咐。
从返回寺中到现在,时间过去约五个小时,在他们被困地窖的过程中,外面发生了太多事。除方晴以外,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
殿堂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这是丁峻非常熟悉的,因为在阿富汗战场上,每个人的生活中都离不开这种味道,有时候来自敌人,有时候来自同袍。
他有些恍惚,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又重回战场,回到了“猎王”丁峻的世界。其实,他不想做“猎王”,但是在那种地狱般的战场上,只有猎杀者才能永生,“弱肉强食、以杀止杀”是唯一的准则。不做猎杀者,就只能做猎物,他没有选择,只能一路拼杀过去,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永远都不要把恐怖分子当作人类,他们是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你们要做的,就是让魔鬼再次下地狱。”教官们这样说。
丁峻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这种类似于传说中的“天魔解体”的特殊功夫,能让自己变得异常清醒。
地窖中险些爆发的激战证明,五毒教的人绝非善类,随时都可能变成插入同伴胸膛的尖刀。不过,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何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