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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而去。
夜色已深,冷风扑面,愈发寒烈。
姬凤离回到相府,却并未回他的凤园,而是漫步去了馨园。
馨园一切还是走时模样,只不过走时尚是秋日,回来,却已经是寒冬。最重要的是,这里再没有那一个人的身影。
他在屋内枯坐良久,眼前浮现出不自禁浮现出宴会上她倚在皇甫无双身侧,言笑晏晏的样子。胸臆间只觉得憋闷的难受,他起身,快步出了馨园。吩咐姬月和姬水道:“你们两个,日后就住到馨园。”
姬月和姬水嘴里答应着,心中其实着实不情愿的,怎么也想不明白,相爷何以忽然要他们住到那个元宝住过的屋中。
姬凤离屏退下人,一个人漫步向后园而去。
已是十一月底,空中无月,只有繁星满天。
湖中心水榭的亭檐上,挂着一盏风灯,晕黄的光晕从湖面上扫过,新结的薄冰被光亮一映,闪着幽冷的亮光。姬凤离在湖畔凝立片刻,漫步穿过九曲栏杆,来到湖中心的水榭之中,缓缓坐在冰凉的石椅上。
他在石椅子上坐了很久,终从袖中掏出玉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凄冷的夜雾在他身畔缭绕,让他的身影在夜色之中越发朦胧。
他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着(弱水),缥缈动听的曲子,在薄冰覆盖的湖面上飘过,不知是否因为这冬夜的寒冷,这吹了多年的曲子,在今夜听来不知为何,竟是分外孤苦。
远处夜空中,偶尔有烟花盛放。那一瞬间的绚烂,将夜空映得璀璨而美丽。
只不过,那美丽终究是那样遥远,又那样虚无缥缈,让他,永不能触及。
不远处传来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姬凤离执着玉笛的手微微颤了颤,笛音,也因此变得凌乱起来。他倾听着那脚步声穿过九曲栏杆,越来越近。
“相爷。”一声低低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姬凤离的手一顿,笛音乍然变得凝噎起来。
“你来做什么?”他慢慢放下笛子,淡淡问道。
锦色唇角的笑意慢慢凝住,她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姬凤离身上,柔声说道:“相爷,这里风凉,别冻坏了身子。”
“本相无事,你早点去歇着吧!”姬凤离把玩着玉笛,淡淡说道。
“我想在这里陪着相爷!”锦色慢慢走到姬凤离身侧,悠悠说道。
“你这是何苦呢,这里风凉,你不宜吹风,若是冻坏了身子,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回去吧!”他负手起身,和锦色一道从水榭中走了出去。
两人结伴从后园子回了凤园,到了凤园门口,姬凤离才惊觉,他还未给锦色安排住处。好在府中多的是闲置的院落,忙命侍女收拾了一处院落。
“四儿,你暂时到香雪园居住。”姬凤离慢慢说道。
锦色施礼道:“四儿知道了,一路劳顿,相爷也早点歇着吧。”
姬凤离朝着锦色淡淡笑了笑,便漫步进了凤园。他方在床榻上坐下,宫中的密报,便由下人一个接一个地传了进来。
姬凤离在琉璃灯下淡淡扫了一眼,便命姬水和姬月去传了蓝冰、唐玉和铜手过来议事。
蓝冰、铜手和唐玉进来时,姬凤离已经在几案上摆好了棋局。蓝冰慢慢走到姬凤离对面的座位上,缓缓坐下,说道:“属下以为自从相爷和元宝对弈后,再不会和属下对弈了。”
? 姬凤离冷然一笑,眸中划过一丝锐寒,他抬手放下一粒白子,“怎么回呢!以后还要日日和你切磋呢!”
蓝冰缓缓颔首,心中一番感慨,或许,他做的那件事,终究还算起了作用。
“方才得到宫中密报,雷霆骑果然在聂相手中,此番,若非有雷霆骑秘密参与,皇甫无双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夺宫!”姬凤离缓缓说道。
雷霆骑是当年炎帝征战天下时,秘密训练的一支奇兵,这只军队勇猛善战,因此得名雷霆骑,天下安定后,炎帝特许这支队伍不归于南朝军中编制。自此后,这支雷霆骑便销声匿迹了。但是,姬凤离却相信,这么一支队伍,炎帝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经过几年查访,终于查到这支队伍隐在南部水岛之上,多年里秘密征兵,实力不可小觑。
“果然是在这个老狐狸手中,这么多年,他也果然能隐忍。”铜手说道。
蓝冰执子落棋,摇头道:“我猜,这雷霆骑在聂相手中,没有那么多年。应当是近两年相爷势力大涨时,太上皇才交给聂远桥的。最多两年!”
姬凤离拈着一粒在手中把玩片刻,“啪”地一声落入局中,慢慢道:“不错,太上皇绝不会那么早放权,更何况,聂相的妹子还是皇后。”
“接下来,废太子恐怕就要登基了!”唐玉低声道。
蓝冰点了点头,“相爷,我们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不过,想来他也不敢动相爷,相爷此番声名正盛,除非他能找到罪大恶极的理由,否则,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何况,北境的兵权如今在王煜手中。”
姬凤离点了点头,低首看着几案上的棋局,只见榧木棋盘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似乎是狼烟四起的战场,两军奋战,互不相让。
这朝野之战,似乎比之战场上还要凶险,一步错,有可能便全盘皆输。
他执起黑子,且攻且守。
蓝冰的白子已经稳扎中宫,其形已然如龙,似乎马上就能破云腾空而起。
姬凤离手执黑子,一路杀入中局。
蓝冰托腮沉吟,一眼便看出黑子欲抢子夺位的意图。他淡笑着执起白子,吃掉姬凤离的数枚黑子。同时,布白子,断黑子后路,将黑子团团围困。
唐玉和铜手眯眼瞧着棋盘,大气也不敢出,眉头俱都皱得紧紧的,看上去黑子败局已定。姬凤离不慌不忙拈起黑子,静静说道:“铜手,你传信给宫中,命人查一查太上皇的病情,还有,那个刘太妃,是何时得宠的,何以换了她服侍太上皇。另外,派人加紧寻找关押康帝的地方。”
铜手点头应是。
姬凤离的目光凝注在棋盘上,视线寸寸在棋盘上掠过,侧手放下一子,破入白子中腹。
室内一片静悄悄的,唯有落子声清脆动听。
最后一枚黑子,姬凤离重重落在棋盘上,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只听得叮然一声,他负手站起身来,衣袂掠过,一片清寒。
蓝冰低眸看去,只见黑子不知何时,已经斩断了己方白龙。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棋盘,站起身来,“相爷,属下输了!”
花著雨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过了三更,想必皇甫无双已经歇下了,且今日不是她当值。于是,她便径直朝太监居住的北六所而去,此番回到皇宫,倒不再如先前那般,同吉祥一个屋子,而是独居一室。虽然说之前她和吉祥都是轮流值夜,并没有同屋夜宿过,但还是不自在。
推开虚掩的门,点亮烛火,她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腹部,轻轻摩挲着,她到了此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里有了一个孩子了吗?
似乎,是为了打消她的可疑,胸臆间一片翻腾,她翻身下床,冲到门边,一手扶着墙面,弯腰呕了起来。可是,晚宴没有用,午膳也早已在方才那次吐完。此时,只是干呕,但却是更加难受。
她想起那个妇人的话,她说她上一胎就吐得厉害,几乎不能用饭,后来还是用了药,才慢慢地减轻了。
花著雨喘息着,难道说,她这一次,也同那妇人一样,反应很厉害?
她抖着手,取出袖中的药方,正要看一看,就听得房门外传来叩门声,“小宝儿!”
花著雨一听是皇甫无双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深更半夜,他怎么跑到太监居住的地方来了。她慌忙将手中的药方放入袖中,定了定心神,方慢慢地打开门。
“殿下,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没歇下?怎么,到这里来了?”花著雨微笑着施礼道。
“你出去了,本殿下怎么能睡得好,真后悔早点没派人护着你出去。一听你回来了,本殿下就更睡不着了。怎么样,在外面玩的可高兴?”皇甫无双一身便服,也不待花著雨请他进来,就自行跨入到屋内。
皇甫无双这才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黑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笑嘻嘻道:“小宝儿,你这里倒是比本殿下住的地方还要清静舒适!”
花著雨抿嘴笑了笑,“这里哪里比得上殿下的宫殿舒适?”这孩子怕是在内惩院待得久了,看到她这样简陋的屋内,也觉得舒适了。
“本殿下说的是实话,总觉得,越是奢华反倒越是抓不住,而这样的简朴宁静,倒是令人心中踏实。”皇甫无双眯眼笑着坐到了花著雨的床榻上。
“咦?这是什么?”皇甫无双一把捞起身后的一个包裹。
花著雨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想起那件流岚色女子衣裙在进宫前她便已经扔了,这包裹里只余一件菱花铜镜。这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皇甫无双看到花著雨脸色煞白,挑了挑眉,关心地问道:“小宝儿,你怎么了,胸闷还没好?”
花著雨掩饰性地笑了笑,“已经没事了,谢殿下惦记!”
“小宝儿,你怎么去了一次战场,就对本殿下这么客气了?”他带着一丝怨念,不甘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打开了包裹,见到里面的菱花铜镜,笑吟吟地取出来,斜了一眼花著雨道:“小宝儿,你怎么买女子的铜镜了,难道,你真的如众人所说……”
花著雨心中顿时一紧,连呼吸也乍然变得急促起来,难道,自己露出了破绽,皇甫无双怀疑自己是女子了?不能吧,自己男装多年,最亲密的平安康泰以及丹泓都没有发现,甚至姬凤离也没有看出来。皇甫无双怎么可能?更何况,还是他亲自下令将自己净身的,他不该怀疑的。
“难道……宝儿真是如别人所说,是……是断袖?不然怎么买这些女子所用之物?”皇甫无双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著雨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说道:“殿下误会了,这个铜镜,是奴才买来送人的。”
“哦!宝儿莫非是有心上人,只是……”皇甫无双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一黯,俊脸上一片懊悔之色,“当初,本殿下真不该让你净身,倒是害了你了。”
他坐在床榻前,瞪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望着铜镜的镜面,看似在照镜子,视线却在铜镜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花著雨。
那一个小太监,经过了战场的洗礼,不再似先前那般白皙,但是却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风姿。眯眼望向他时,浓黑的睫毛扑闪着,清澈的双眸在长睫掩映下,闪着粼粼波光。她仰头时,那优美朱红的唇,就好似花瓣绽开一般,带着令人难以抵挡的魅惑。
这样皎花照水一般的少年,在战场上竟然作战勇猛。若非他自己属下回报的,他几乎不敢置信,怎么也无法将元宝和作战勇猛联系在一起。
他盯着铜镜里的花著雨,忍不住说道:“小宝儿,你真漂亮!”
花著雨呆了一瞬,毫不客气地说道:“殿下,你也很漂亮!”
“哦,这是整个南朝的共识!”皇甫无双倒是毫不脸红地笑纳了花著雨的称赞。
? “小宝儿……我怎么总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