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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胤已经知道花著雨是银面修罗,但是,萧胤并不知花著雨已经知道他知道了。因为他说出来时,是在醉酒之时,醒后早已忘记了。是以,他现在也没有直接去认“赢疏邪”为妹妹。
皇甫无双趴在林中,听了萧胤狂放的话,拳头慢慢地握紧了,黑眸微眯,恨声道:“好个猖狂的北太子。”
“什么人,滚出来!”萧胤忽然转首,朝着林中望了过来,倨傲的、冷漠的、犀利的神色逐一在紫水晶一样的深眸中,一点一点显露,令人不敢逼视。
其实,以萧胤的耳力,恐怕早就发现这林子里躲了人了,估计他也猜到是南朝的人,所以方才他才对南朝朝廷那般不屑。
萧胤,就算是身在南朝,还是一如既往得霸冷、狂傲。
皇甫无双忍不住皱起两道漂亮的眉毛,眼睛里露出一种不屑和傲然的表情,“萧太子何时到的南朝?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南朝好好款待款待!”他傲然开口说道。
他从地面上缓缓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碎叶,背着手,挺直了腰板,从林中缓步踱了出去。
? 花著雨也慢慢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唇角漾出一丝苦笑,她跟在皇甫无双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天空没有一片云彩。
花著雨从林子里曼步而出,越向外走,便越亮。清冷的月光先是照耀在她的墨发,再是眉眼、脖颈、腰身,然后,她整个人便站在了皎洁的月华下。
她随着皇甫无双的眸光,神色波澜不惊地朝着萧胤望去。
她有些怕,她拿不准,萧胤是否会惊讶的把她的身份泄露了出去。她朝着萧胤淡淡一笑,慢慢地摊开手,一朵细碎的小花从指缝里纷纷落下,萦绕一手的淡淡清香。
不过,萧胤的注意力却没有在她这个小太监身上,沉冷如霜的紫眸,淡淡凝注在皇甫无双身上。花著雨松了一口气,向旁边的树影里挪了挪。
萧胤薄唇一勾,望着皇甫无双,淡淡凝眉道:“阁下是?”
花著雨不相信,萧胤会认不住皇甫无双,就算他从未见过皇甫无双,作为北朝未来的储君,对于南朝未来的储君,不可能一无所知。
皇甫无双站在萧胤面前,面色极是暗沉。
花著雨心中清楚,他不光是被萧胤这句话气到了。而是,他站在萧胤面前,就算仰高了头,挺直了背,还是比萧胤差了那么一大截。北朝的人个子本就比南朝的高,何况萧胤的个头体魄又是北朝人中的翘楚,而皇甫无双又是南朝中还没有长开的少年。
吉祥听到萧胤的问话,尖着嗓子道:“这是我们南朝的太子殿下!”
萧胤眉毛轻扬,紫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淡淡说道:“原来是皇甫殿下,本殿下失礼了。不知殿下何以深夜至此,还如此打扮,差点让本殿下当作刺客呢?”
皇甫无双眯了眼睛朝着萧胤和斗千金望了一眼,仰着脖子问道,“今夜这是怎么了,青城这块小地方,竟然有两位贵客驾到,当真是罕见啊。不知北太子和瑞王何时到的,怎地不到山上行宫去?”
“皇甫殿下客气了,本殿只是为私事而来,本不想去行宫打扰的!”萧胤冷冷淡淡地说道,颇有些心不在焉,紫眸时不时地瞧一眼站在那边的“赢疏邪”,好似生怕他跑了一般。
斗千金更是狂傲,甚至连朝着皇甫无双这边走过来都不曾,依然站在原地,手指伸到那枚铜钱中,不断旋转着那枚铜钱兼兵器。桃花眼淡淡扫了一眼皇甫无双,笑吟吟地说道:“本王真是未曾想到,皇甫殿下原来和本王是同道中人,竟然也夜半到青楼寻欢。”
“你们说够了没有,既然要抓在下,那便一起上吧!啰嗦什么?”“赢疏邪”忽而冷冷开口,手按到腰间,一下一下,将挎在腰间的兵刃拔了出来。
花著雨瞧着“赢疏邪”悠然自在的拔兵刃动作,心中一凝。这个动作,他也是刻意的模仿赢疏邪的,如此的像,这个人,定是见过她拔刀的。
那兵刃拔出来后,花著雨更是一愣。
这是一把刀,刀尖处有一些弯,像初升的弯月。刀刃是清寒的白色,像暗夜清冷的月光。这把刀的名字,叫天涯明月刀。这是花著雨的刀,是她在战场上挎着杀敌的刀。
花著雨愣住了,这把刀她在回京城成亲时,并没有带回来。她以为她此生或许再也用不到这把刀了,所以便把这把刀交给了泰小四保管。
泰小四?
此念一出,花著雨眯眼细细打量了“赢疏邪”一番,那身姿,还有那微笑的唇,可不是小四!
她怎么没想到,能将她扮的如此像的,除了和她朝夕相处的四卫,还能有谁?
爹爹在出事之前,便早已将安小二和泰小四派了出来,安小二是被爹爹派到了宫里,而小四,自然也是在京城的。可是,花著雨未料到,今夜,竟是他扮了“赢疏邪”。
泰小四的身材,在四卫之中,一直是比较单薄的,个子也不太高。如今,她才蓦然发现,小四的身高,竟和她差不多。而且,小四在四卫中,是性子最绵的一个,平日里也极易害羞,只有在杀人的那一刻,他眸中才稍微现出一丝戾气,平日里,都是温和无害的似大姑娘一样。小四的手也是极巧的,他最擅长的是发暗器,平日里都是捏着细小的银针啦,康老三便说,暗器银针和绣花针也差不多,所以缝补衣服什么的活计也交给了小四。小四还真是脾气好,竟然真的用发暗器飞镖的手,学会了缝衣服,平日里,他们几个的衣物除了丹泓,便是小四打理的。他这个标准的男子汉文文静静的像个大姑娘,倒是和花著雨这个本来是个大姑娘却和男子一样豪气漫天恰恰相反。
真是没想到,小四有一日能扮她扮的这样像,狂气傲气还有戾气,这三样都鲜少在他身上出现的。
明白了“赢疏邪”是小四扮的,花著雨便有些担心。
原本的计划是,让假扮的赢疏邪将幕后的人引出来便即刻脱身逃去,谁料到,引出来的人里面竟然是萧胤斗千金这样的大人物。萧胤和斗千金似乎对“赢疏邪”并没有多大的恶意,而那一股悄悄在禹都寻找赢疏邪的势力,却没有引出来。
眼下,被萧胤和斗千金这样的高手盯住,小四只怕是难以脱身了。
正这样想着,花著雨便敏感地察觉到,这个江畔并不似表面那般太平,那片林子里,似乎是埋伏了人一般,到底是谁的人,她心中却是不清楚的。
应当不是萧胤和斗千金的人,若说是皇甫无双的,她倒是不太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心机。
便在此时,大路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花著雨凝眸朝着大路上望去,只见夜色之下,一队车撵缓缓行来,那车撵长一丈有余,座高三尺,撵外装饰着银螭绣带,金青缦帐,顶棚绣着兽吻,前面竖着丈许高的红木竿。车撵以四匹马牵行着,后面有数十个侍卫跟随。
一看这车撵的派头,花著雨便知晓,里面乘坐的,必是朝中重臣。
果然,车撵行到江畔,慢慢停下,八名随从垂手肃立,从车撵中漫步走下来一个人,头戴玉冠,身着月白色遮膝衫服,腰束玉带,足踏云头履鞋。
流水行云般优雅的姿态,如描如画的眉目,一双绝美的眼睛掩映在浓浓眉睫之下,映着天边月华,漾出潋滟锋芒。
左相姬凤离!
花著雨看到他,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她其实一直就能猜到,他今夜是一定会出现的。设这个局,也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罢了,果然,他倒是不负她的期望。这么说,那密林中埋伏着的人马,也是姬凤离安排的了。
姬凤离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眸光淡淡扫了一圈,便径直走到皇甫无双面前行了礼,放转首对萧胤和斗千金,道:“多日前,我主圣上便获悉,两位到了南朝,不过,两位既然是悄然而来,陛下也不便去打扰二位。今夜,陛下获悉二位到了青城,便命凤离前来迎接二位,行宫便在山上,还请二位移驾前去。至于赢犯,便交由凤离处置便好。请……”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姬凤离倒不愧是当朝左相。
萧胤和斗千金既然是悄然而来,南朝要想发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姬凤离却说早就发现了,倒是挽回了几分南朝的面子。
只是,今夜,真的是炎帝要他来迎接萧胤和斗千金的吗?花著雨并不相信,依照姬凤离的狡猾,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那方才在眠月楼,右侧雅室中的人是谁,说不定就是他!
姬凤离言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车撵后面,现出几辆马车,就如那夜皇甫无双夜游所乘的马车那般华丽,拉车得也是踏雪名驹,车帘都是用名贵的金线绣着云纹。每辆马车的车外,都侍立着两位轻衣霓裳的宫中侍女。
“原来是左相驾到,真是失礼了。你朝圣上真是客气了,既然如此盛情,本太子也不好拒绝,不过,先不忙回去,既然左相要处置赢犯,本太子倒是很有兴趣观战!”萧胤背着手,冷漠的脸上淡然如风。
? “是啊,本王也很想看看,这个赢疏邪到底有多大能耐!”斗千金也懒懒地说道。
姬凤离挑了挑眉,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两位一定要看,也无妨。来人,将赢犯拿下!”
他一挥手,几道身影纵身跃了过来,却是六名大内侍卫。一向追随姬凤离的三大名士中的两个铜手和蓝冰今夜竟然没有来。
夜色渐浓,月华皎皎流泻而下,洒落一地璀璨晶莹。
花著雨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小四的身手,这六名大内侍卫,应当不是他的对手,要想脱逃,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那密林中的人,却要如何对付?
六名大内侍卫将“赢疏邪”团团包围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擒拿,月光下,刀光剑影纷飞。
这几个大内侍卫,身手倒是不弱,只是,相比于小四,还是差了一大截,何况小四还有发暗器的绝技,只不过,因为要扮赢疏邪,所以,不便使用。
这样斗了有几十招,六大侍卫渐渐有落败的迹象。
皇甫无双凝眉望着战局,忽然对花著雨道:“元宝,你也上去,务必将赢犯擒拿!”
花著雨没料到皇甫无双会让她出手,此时要再躲开却也不能了,而且,她正要想法帮小四脱身,是以,便轻轻答了一个“是!”字,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中佩剑,淡定从容地走了出去。
姬凤离负手凝立在不远处,瞧见花著雨走了出来,淡淡扫了她一眼,绝美的墨瞳中,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
萧胤和斗千金似乎此时才注意到花著雨,顺着姬凤离的眸光看了过来,萧胤那张原本酷冷深刻的脸,就好似深冬的冰面。而此时,这冰面就好似被人乍然击破了一般,荡起了深深的波澜。
高大的身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好在萧胤的定力够好,并没有当即冲过来,而是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正在和六大侍卫激战的“赢疏邪”。原本眉目间隐含的担忧和紧张此时竟完全消失了,一双犀利的紫眸直勾勾地凝视着花著雨,那神色,好似随时要将花著雨吞入腹中一般。
而斗千金,见了花著雨只是眯了眯眼,似乎在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