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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一定要看清楚,只有这样,才不至对她产生莫名的怀疑,才不至在两人间埋下阴影。
既相信,就该上前一探,不是么?
马车,的确与家里的相似。
可夜这么黑,哪里能分辨出来?
马,也有些相似。
但马非人,不是那么好辨认,天下间的马不都是相似的么?
所以,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什么。他抬起长枪,缓缓往车帘侧边的缝隙探去,枪头几乎就与车帘隔着几寸的距离。
只要挑开,只要将车帘挑开就能看见里面的英霁在做什么,也能看见车中其他的人。
一阵女人的呻|吟,从里面传出来。
赵晔立刻后退,想也未想地后退,直退到离车好几丈远。身旁又响起昆虫的叫声,刚才的那一声呻|吟如梦似幻,早已不再清晰。
是的,他忘了……只记得是一声女人的呻|吟,却不记得声音,一点也不记得,那声音是不是熟悉,是不是能确定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女人的声音大概都那个样子吧。
迈不动转身离开的脚步,也不再往前靠近一步,他只是看着,看着前方那辆,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的马车。
不知过了久,英霁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她喘息仍是沉重,痛苦煎熬似乎还在持续。
马车角落里隐隐有个四方的盒子,他朝那盒子摸过去,果然是食盒,而食盒旁边则摆着茶壶与茶杯。
英霁摸了摸,从她腰间找出手帕来,倒了茶壶浸上水,缓缓去拭她的脸。茶水是白天置好的,此时早已冰凉,拭在她脸上,果然让她深吸了口气。
不知这样有没有用,但据他所知,处在幻觉或是昏迷中的人遇到冷水确实会让神智得到些许恢复。
一遍,又一遍,当沾了冷水的手帕将她脸与颈拭了三次时她的气息才稍稍稳一些,然后抬手摸了摸手帕,看向他,低声道:“英霁……”
英霁拿了只茶杯过来,倒上水喂到她唇边,“先喝下吧。”
又是冰凉的触感,沐景立刻接过杯子,将杯子里的凉水一滴不剩地全喝下。
“好些了吗?”他问。
沐景的神智渐渐又清晰起来,手不自觉挪到下面去摸自己的衣服,在摸到胸口几乎完全露出的抹胸时猛地一惊。
黑暗中虽没看到她的动作却感觉到了,英霁沉默了一下,回道:“没事,我没碰你。”说着将她扶起来坐好,“你把衣服穿好吧,我也没看到,穿好后,到外面透一下气也许会好些。”说着就下了马车。
沐景愣了愣,一手扶着马车壁,一手去拉自己的衣服。
对于刚才的记忆,她一点也没有,但他说没有,那应是没有吧,他没骗她的必要。几缕头发垂在耳边她抬手一摸,却发现头上的发饰全不见了,用发饰固定的发髻也散乱不堪,像是晨起未曾梳洗的样子。哪里去了,是被人拿了么?
她再摸手上的镯子,果然手腕上也是空空如也。
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就站在马车边上,那身影 ,虽隔得远,赵晔却一眼就认出是英霁。
是,完了么?
他竟在此站着看了这么久,为了什么?既与他无关,他又站在这里做什么?
下一刻,又一人到了车门口要下来,他的心猛地一缩。
那个人,他不想看。
可是脚步仍是沉重,像之前一样,无法上前,也无法转身离开。
要下车的人似乎身子有些不稳,英霁立刻上前将她托住,双手握着她的腰,而她也将手扶在了他肩上,然后被他接下马车。
她的衣服,黑夜里也看不清,她的脸,因有头发披散在脸侧也看得不那么清晰,但……
他如何能告诉自己自己辨别不出来呢,如何能告诉自己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呢?
他身子一软,重重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还是没有力气么?”英霁扶着沐景问。
沐景点点头,往四周看了看,问道:“这是哪里?”
“军营旁的一个小树林。”
“你有看到我身边的丫环仆人吗?”
英霁摇头,“我过来时马车就停在这里,也就你一个人马车上。”
沐景垂下头,缓缓走到马车旁的草地上坐下。
英霁也在她身旁坐下。
“刚才我……”迟疑着,她小声道:“谢谢你。”
英霁看着前方,好久才道:“出了什么事?”
沐景回道:“我和仆人一起乘车出城,准备去军营找赵晔,结果到这前面时马车突然歪了,遇到了几个蒙了脸的人,不由分说,就将我们几人都拿药迷晕了,再等我醒来时我已经一个人在马车上了,而且,他们也给你吃了别的药。”
“在劫下你的同时,他们也让人约了我来这儿。可能,是你府上一个丫环指使的,叫采心,或者,现在已经不是丫环了。”
沐景看向他:“真的是她?你怎么知道?”
英霁沉默了半晌,正要说话,她却突然道:“好了,其实我也料到是她……反正,这一次,谢谢你。”
其实答案,她能猜到,可她不愿听他亲口说出来。
“英霁,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干净的,美好的,就像三月里照着杏花的阳光一样,是让我第一次动了男女之情的人,可是……”
“你来京城找我,并不是你对我执着,而是你对你的爱情执着是不是?”
沐景沉默。
英霁仰头看天轻轻一笑,“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那时候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只要你能选择,你就会选择自己爱的,自己想要的,你最终的选择就是答案,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英霁……”
“我对你,有太多对不起……”
只有外人,才会说对不起……英霁低了头苦苦一笑,随后才抬头道:“没什么对不起,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觉得你美好而已,到后来,只是不甘心罢了,不想输给赵晔,所以才想从他手中将你夺回来。而刚才,见你真的不愿意,我才算了,看来我还是没那么坏。”
相霁可能。“你本来就不坏。”沐景侧头看向他,“你很美,比赵晔美多了。”
英霁含着笑,微皱了眉头:“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我虽常被人称翩翩才貌,可却没被人说过女气。”
沐景微笑。凉风徐来,她身上的难受缓解了许多,头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不要因为我而和赵晔不和好吗?他那个人,不怎么合群,心高气傲的,什么都摆在脸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相好的人,你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你们时,你们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白衣,一人骑黑马,一人骑白马,一人冷着脸,一人笑着脸,还真是很好看。”
“其实,我虽不和人结怨,但我知道我是真心看重谁的。赵晔,最初见他时我并不喜欢他,他不怎么说话,看人也扬着下巴看,可是后来,我发觉许多我看不惯的事他也冷了脸,我只是放在心里,他却会当面表现出来,甚至看到不平的事,他也会出手阻止。后来我才知道,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懦弱与胆小。只有对他,我是真的欣赏敬重,无论是武艺箭术还是品行。”
沐景看向他,“你们男人不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么?人生遇一知己何其不易,你们明明彼此欣赏,为何要如此呢?”
英霁又笑了起来,沉默一会儿才点头道:“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句话我记住了。”
“还有一句话。”沐景喃喃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若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共御强敌,一同出去,再一同回来。”
英霁仰头看向星空,“面对茫茫夜空,面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场,许多都显得微不足道。你放心,我和赵晔,从此再无恩怨,无论是让我欣赏的他,还是曾经让我留恋的你,我都会珍惜。”
赵晔看着他们并肩坐在草地上谈笑,看着英霁扶沐景起身,看着他送她上马车,然后他自己驾了马车往远方而去。
他颓然坐到地上,身上的血液似被抽空,只留了一副躯壳。
按沐景的描述,英霁将马车驶到了她马车被拦下的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沐景心中忐忑着开口唤道:“采曦,采曦?”
按她所想,那一群人应该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那几个人似乎只是街头游荡的混混,并不是什么专门杀人放火的恶徒,连她都没敢碰,应该也不会动她身边的下人,反正他们的目标只是她一人而已。
“采曦?”英霁也一边喊,一边往路边树丛里走,没一会儿,竟听到了一阵“唔唔”声。
“是他们!”这明显就是嘴被东西塞住了发出的声音!沐景立刻往声音传来地方寻去,那声音越来越近,再往前,就看到一棵树下的两个人影 。
英霁蹲到树下将两人嘴里的东西拿出,采曦立刻就泣声道:“夫人……”
沐景忙去解他们的绳子,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夫人,你怎么样?”采曦又接着问。
“我来吧。”英霁绕到沐景身侧去,沐景让开,扶住采曦的肩,“放心,我没事,你们还好么?”
“我们没事。”采曦连忙点头,车夫也点头,“没事。”
几人到马车旁,沐景才说道:“是有人想害我,但却被英官人救了,你们没事就好。英官人还要回军营,我们现在回城,待城门开后就进城。”说着,将目光看向车夫,“怕有人意图不轨,朱五,把马车驶到白天那个坑那里,然后将马卸下赶走,我们把车留在这里步行回去,就说回来时遇了匪徒,偷了我们身上的钱财也牵拿走了马,我们走回城时城门已关,在城门口等了一夜才回去,知道吗?”
朱五点头,“知道了。”
英霁看向沐景,“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澄清。”
沐景颔首,“这一次谢谢你了。”
英霁无所谓地轻轻一笑,转身牵过朱五才从马车上卸下的马,“这马我就骑回去了。”说着,翻身上马,身影在黑夜中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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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大概能在天黑前~~今天目标是一万~~~
不见夫人
“夫人。”正房内,采心在沐景面前万福行礼。
沐景才回屋,连衣服都没换就将采心叫来,此时正倚在坐榻上盯着她,目光沉沉。
“跪下。”一出声,便是这两个字。
采心抬眼看她一眼,然后慢慢跪在了地上,“不知夫人是不是生了采心的气。”
沐景直接质问:“我碰到的劫匪是你派去的么?”
采心大吃一惊,立刻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和劫匪有什么关系?”
“其实那并非专劫钱财的匪徒,只是汴梁城街头的混混,他们亲口说是个女人收买的他们,就在两天前,给了钱,让他们杀了我。结果我说我是靖王府赵九郎的夫人,又任他们拿出身上首饰与钱财才留得一命,你说,你个女人会是谁呢?”
“夫人,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匪徒,也不认识什么混混,我天天在家里,哪里有机会做这些事去?”采心立刻分辩,脸上却没有什么着急的神色,“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夫人明查!”
沐景冷笑一声,“是么,天天在家里?也许你忘了,可我还记得,你以前的确是天天在家里,可两天前却是一反常态出门了,中途还以肚子疼为由与你身边的采兰分开了很长时间,那段时间你去哪儿?还有,你有了身孕,我不知孩子是九爷的还是别人的,正打算去问九爷的意思就在路上遇了这事,而你又向来对我不敬,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