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直到上马离开,赵晔也没有说什么,英霁又问过两声,他仍是说无事,只是下一瞬就将马骑得飞快。
行至第一天曾经过的杏花树下,英霁不觉慢了下来,却没曾想赵晔也慢了下来,回头看向来時的路。
远方,树木郁郁葱葱一片绿景,高高低低全是山地,只能隐隐瞧见几座露了一角的房屋,却不知哪里才是那一户人家。
“驾?”驻足良久,赵晔终于决定不再看,转过头,策马向前。
从此,再不会见……不,能见,只那時,他恐怕要唤她一声“弟妹”或是“英娘子”。声与什好。
身后那一方的沐家,沐景面朝院中的杏花树站着,抬头凝望天空。有白云飘过,与杏花的洁白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是谁。从不曾离别,也不曾等待,此時才知,诗词上说的不假,这滋味并不好受。两月,他说,等他两个月,那時,便是五月多了吧。
三日后,孟卓然再次离家前往汴京。
五日后,沐广茂从外面回来喜滋滋地说来祭拜狄将军墓的太尉一行人已经返京了,那样子好像在说自家人的消息一样。
七日后,李家来了人。又两日,有媒人拿了李家老爷亲自书写的求婚启来,方氏终日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喜色。
隔两日,沐家往李家送去草帖。
在月半后,李家已送来定礼,甚至开始商议婚期,方氏为沐蓉忙得不可交。
遥远的汴京城,依然无消息。
方氏再没有对沐景露出鄙夷之态来,脸上成天挂着笑,看着沐景笑得更开心,直到邻里开始议论方氏这后母心姓凉薄,给未满十六的亲生女儿许了好人家,已过十七的先室之女却仍在闺阁中空度年华。方氏顾忌名声,开始冷言:若是京中无消息便早点死了心,趁着未老快点请媒人说人家。
五月時,夏妈妈开始犯起愁来,总是有意无意往门外望,期待一身华贵的陌生人到来。
沐广茂亦开始着急,开始看着沐景叹气。
终至五月半,似乎一切都将成为笑料,焦急的沐广茂想托人至京中打听,然而人未找到,却又因生意之事要出远门。
出门那日,天开始下起雨来,上午沐广茂离去,下午孟卓然却来了。
那時,沐景正开窗坐在窗前,盯着桌上的君子兰发愣。雨声中,张七的声音被掩盖了许多,以至于孟卓然站在院中看着她時她才发现他来了。
孟卓然撑着把油纸伞,下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打湿了,看着她轻轻一笑,“坐着发什么呆呢?”
沐景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出门去,才要去院中,他却已走了过来:“别下来,这雨可大得很。”
张七要去通知方氏,孟卓然却拦道:“不用了,我事急,与阿景说会儿话就走。”
张七迟疑着,沐景说道:“就如此吧,你不用管了,就让表哥在我这里坐坐。”
“这……”张七觉得不合适,还要说些什么,沐景却已接过孟卓然的伞,一边收好,一边拉他进房。
在孟卓然坐下,替他端上一杯热茶后沐景才坐下来看着他,问:“是有什么事吗?”她已看清,今日他脸上的笑似乎有些沉重,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些东西。
孟卓然捧着茶,却并没有喝,只是侧头看了看窗边桌上的君子兰,又看向她缓缓问道:“这花,似乎是那天你在花会上买的。”
“你的记姓可真好。”沐景笑道:“就是那天买的。”
“和英霁有关系?”孟卓然喝下一口茶,“那天我看你常看他,然后再低头看向花盆,有的時候,也会看着手里的花盆出神。”
沐景稍有窘迫,却也老实回道:“本来我舍不得买,是他付钱买的。”
孟卓然点点头:“这些日子,你总看它吧?”
沐景微低头,不作声。提起英霁,她的心里自然无法平静。時至今日,若说她心中全无忐忑猜疑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总是对夏妈妈、对绣儿、对父亲说着時候还早、无须太挂心,然而那些话,连自己都知道不过是说说而已。
如何能不挂心?她有过期盼,有过希望,如今,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害怕。知晓此事的不过是自家人和方家人,可单单是这两处亲人,她就已受够了冷言冷语。风轻云淡,毫不在乎,那不过是表面。
“阿景,你对他,真的是动情,真的是动情已深吗?”对面传来孟卓然的声音。
沐景抬起头来,突然意识到他是自汴梁而来。
之前没听过他回来的消息,在这样一个大雨之日,他却突然来到,而且很明显地,是有事要与她说。
她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最坏也不过如何如何,然而说出话来,语音却有些颤抖:“你……是知道他的什么消息吗?”
孟卓然凝视她半晌,然后肯定地点头。
沐景心中似沉了块什么东西,又似翻滚出什么东西,脑中唯有一丝神智猜测着什么,可又自己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将那猜测打乱,甚至无法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孟卓然紧抿唇似在下决定,沉默之后开口道:“这一次到汴梁,我就有意多留心有关他家的消息,后来听到些传言,却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只是可以断定他似乎与某位尚书之女有了牵扯。我想过当面问向他问清楚,可去他家拜访几次都见不到他的人,后来那风声平息了,似乎只是流言而已,我便没有当真。可没想到,在我动身回汾州前夜,有人告诉我他两家已订亲了,新铺出了问题,我走得十分急,所以也没有再去找他,只是他订亲的事却是肯定的。”
沐景在他说時就已低下了头,此時是沉默。
孟卓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脸上难掩担心之色。
雨仍在外面下,哗啦啦的。
这般情况持续很久,沐景才终于开口:“尚书,是很大的官吧?”
孟卓然点头:“不只是官大,那位尚书现在正当红,以英家现在的情况,能与这样的人家成为姻亲无疑是极难得的。告诉我的人说,英家此番,恐怕是要在英四郎手中复兴了,英四郎便是英霁。换句话说,英家整个家族的命运几乎全系在英霁一人身上。”他缓缓道:“阿景,不管英霁对你真是假,事到如今,哪怕我一个外人也能认定,他的婚事由不得他做主,特别是现在有这样一户人家可以选择,你……”
沐景喃喃道:“可是他保证过,他家中不会反对……”
“那他有消息过来吗?他人没到,你可收到信件?”
沐景木然地摇头。
孟卓然便说道:“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他那边若是有什么进展总要通知你一声吧。阿景,我是离京前知道的消息,现在已经回来,路上整整用了十五天,他与别人订亲,已经十五天了。”
沐景垂着头,并不说话。
“阿景……”
“阿景……”
孟卓然伸手扶住她的肩,情急道:“阿景你没事的是不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刚强的。这世间并不只有一个英霁,他走了便走了。”
“表哥,我没事。”沐景抬起头来看着他,甚至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来,“我真的没事。”
“三娘,你在做什么呢?”外面传来沐文杰带着怒气的声音,孟卓然立刻起身看向窗外,只见沐蓉从窗子旁站起身,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跑进了旁边自己房中。
往汴梁1汴(15:06)
“三娘,你在做什么呢?”外面传来沐文杰带着怒气的声音,孟卓然立刻起身看向窗外,只见沐蓉从窗子旁站起身,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跑进了旁边自己房中。
为避嫌,沐景房中的门窗都没关,孟卓然说话是有意放低了声音的,外面雨声也大,哪怕站在院中也不一定听得见,可若是趴在窗子下面的话……
沐景看着沐蓉房间关上的门,朝孟卓然摇摇头:“无事,反正她们迟早是要知道的,或者,早就猜到了。”
“阿景……”孟卓然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这种事,哪怕口舌再厉害之人也无法安慰。
“表哥来了?你和姐姐在房中说什么?”沐文杰跑进屋中来,带着半身潮湿。
沐景将他肩上的水珠擦了擦,回道:“没说什么,你看你,好端端往雨里跑什么?”
沐文杰又看向孟卓然,“表哥,你们在说什么?要是没什么大事那女人怎么会在屋外偷听?”
孟卓然侧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文杰,去得早,你爹又长年不在家,你虽是弟弟,却只比姐姐小半盏茶的時间,你是男子,得像哥哥一样照顾她,知道吗?”
沐文杰看看他,又看看沐景,语气十分不安道:“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沐景笑起来,看向孟卓然:“你这么急的赶回来是有大事吧,别再耽搁了,快去忙吧。”
孟卓然是有着急的神情,却看着她欲言又止,沐景只得再次笑道:“难受是有点的,但那又能如何,你放心,我不会寻死,也不会茶饭不思什么的。你知道我敬佩姨父,他当年能在屡试不中后毅然放弃才子之名从商,我虽不能像他那样放得下,却也不会太差。”
孟卓然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女子最不能承受的便是为人所负,若换了别人他一定不放心,可他这个表妹,他相信就如她说的,难过是有的,可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那,我办完事再过来。”孟卓然点头,然后又看向沐文杰:“好好照顾你姐姐也好好念书,十七岁不小了。”说着还像长辈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惹的他十分不喜,要发作,孟卓然却已转身撑了伞走进雨中。
目送他离去,沐文杰又问:“姐,到底怎么了?”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道:“表哥从汴梁回来,是不是……有关英大官人的?”
沐景朝房中走,到桌边,无力地坐下:“文杰,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怎么了?难道英大官人骗了我们?他不会来了?”说罢沐文杰便气愤道:“这英霁,原来是个负心汉,他凭什么这么玩弄我们?”
“你别乱猜,先出去吧。”
“我不,姐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找去汴梁去?”沐文杰越想越觉得是,越肯定就越气。
沐景按了按头:“先出去吧,算我求求你,这事我晚点再和你说,我现在头疼,想静一静。”她的声音十分虚弱无力,又接着道:“替我将门窗关一下。”
沐文杰欲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心中开始莫名的疼痛不安起来,想到这也许是姐姐现在的感受,他捂了捂胸口,听话地去关窗子。
十之八九,便是有关英霁的事。这么久了,他不只人没来,连报信的人都没有,早该猜到,他就是个蒙骗人的王八蛋?沐文杰在心里骂着,恨不得跑去东京揍他一顿,气愤之余,却也留心地将窗子留了一丝缝。待会若总是没动静,他还可以从窗缝里往里面看看。
关上门窗后的房间阴阴暗暗着,带着几丝雨水带来的凉意,让人忍不住想去添衣服。两个多月前,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天并不是冰冻刺骨,却总觉得冷。
两个多月前……那時还是三月,三月的一切都那样美好。
清明時节,她被后母下了药,在错过某一桩姻缘的時候遇上了一个人。那人白衣白马,一丝浅笑,从缤纷杏花下朝她走来。
那一天,他与她几番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看见了款款深情;那一天,家人告诉她,她姻缘早定,注定远嫁汴梁。
清明,杏花,蝴蝶,兰花,月夜……一切一切,都让她无法抗拒,她曾不只一次怀疑,上天为何对她这般厚待。
原来终究是一场幻梦么?然而那時的一切都在脑中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