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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极冷,厅内又并没有烧上火盆,因此虽然已在这里停置了几日,但青年却除了脸色雪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仿佛在沉睡一般。王妃毕竟是女子,乍然见了,不禁本能地一惊,忙离那棺椁朝后退了几步,低低‘啊’了一声,神色间十分害怕。
“。。。你来这里做什么。”瑞王停下了拨着琴弦的手,声音冷冷,却仍然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王妃认出那琴是从前瑞王平时最喜爱的一具,后来就送与了青年。。。想到这里,王妃只觉得心下发酸,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柔声道:“。。。王爷,人既然已经去了,您……”
“。。。住口。”瑞王面上毫无表情地打断了妻子的话,然后把横在腿上的琴放到一边,这才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的妻子,眼中是淡淡的情绪,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是不好,只这么看着,随后便很快收回了目光,说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王妃被他眼中熟悉的冷漠神色刺得心下一痛,却还是轻声道:“王爷身份尊贵,这种地方。。。总不太应该过来。。。阮妹妹眼下已有八个月的身孕,王爷若有时间,何不多去看看呢。。。”
瑞王不出声,恍若未闻的模样,片刻之后,忽然淡淡道:“今天是他‘头七’之日,都说死者魂魄会于今日返家,家人应于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预备一碗饭,之后便须回避,最好就是入睡。。。不然如果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王妃这才注意到长桌上还放着一碗还有一点热气的白米饭,因此便强笑道:“既然如此,王爷现在也应该回避了。。。这里连火炉都没有烧上,王爷还是与妾身一起回去罢。。。”
瑞王没有看她,只是走到棺材旁边,里面,青年双手交叠在腹间,一头青丝用玉簪挽在头顶,嘴角似乎还依稀存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发丝漆黑,柔软而光亮,沉沉静止在空气当中,面容清雅温然,那样安宁而又恬静,使得五官的轮廓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只剩下一缕纯粹的浅笑还凝结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上,纤毫毕现。瑞王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那已经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光洁额头,良久,忽然微微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眼底,完全是一片冷漠的颜色,既而就在下一刻,声音森然地开口说道:“。。。本王从前还一直以为,你确实是个温婉的女子。。。如今再看,原来,一开始就是本王错了。”
这一句话凉凉渺渺,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但却萦绕在空旷的大厅当中,久久不散。。。寂静笼罩了四周,再没有人说话,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许久,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寂的僵持,王妃垂眼淡淡而笑,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被镀上一层幽昧的无奈,笑容当中,是并没有刻意隐藏的苦涩。“。。。原来王爷都知道了。”
瑞王没有看她,只将目光落在棺中的青年身上,用手抚摩了一下那乌黑的头发:“。。。本王才是这府中真正的主子,想要弄清楚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够知道。。。你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这种毒连太医都没有察觉出来。。。你为了害他,从他生病以来,就命人一直暗中在他平日喝的汤药中少量投毒,令他慢慢致死。。。若非本王昨夜无意间路过东院,隐约听见有人在假山后悄声私语,想必也不会知道,他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王妃怔了片刻,然后就轻轻苦笑一下,道:“难怪今日妾身一下午都寻不见绿环。。。”瑞王淡淡道:“她是你最贴身的丫头,本王只需命人将她一个人单独抓来,问过之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王妃垂目道:“。。。王爷。。。是怎么处置她的?”瑞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平,但声音里那一股掩不住的冷意,却让王妃觉得连骨子里都凉得透了:“。。。本王叫人一根根捏断她的骨头,等到捏到第六根时,她就招了。”瑞王看着棺中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本王让五十个侍卫全都进到房中,在本王面前一个个轮流肆意折磨她,不到两个时辰,她就没了气息。。。”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森寒之意:“她既然敢害本王的青歌,本王就叫她活生生被一群男人奸 淫至死,亲耳听她惨叫求饶,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死在本王的面前!”
王妃手足冰冷,面上虽薄薄施了胭脂,却依然没有了血色,变得苍白至极。片刻之后,眼中就缓缓流下泪来。瑞王见状,嘴角逐渐漫上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来,看上去就如同鬼魅一般阴冷。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伺候你几年的贱婢而已,你就这样伤心难过。。。本王的青歌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跟着本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就不去想想,本王该会怎样不好受?”
一百二十八。 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 。。。
大厅之中,烛火摇曳,一层又一层的白纱长长拖垂于地面间,说不尽地凄迷。瑞王嘴角逐渐漫上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来,看上去就如同鬼魅一般阴冷。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伺候你几年的贱婢而已,你就这样伤心难过。。。本王的青歌却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跟着本王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就不去想想,本王该会怎样不好受?”
夜色深蒙,阁外疏影横斜,昏黄的灯光在瑞王脸上染出一层暗昧的冷色,黑砉的眼中有冰冰凉凉的笑意,看着面前那身为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的人,一字一句地吐出冷然的话语。
王妃泪盈于睫,没有说话,久久之后,才低声喃道:“。。。绿环。。。她现在。。。”瑞王冷沁沁地笑了一下,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狠厉:“。。。自然是被本王,挫、骨、扬、灰。”
王妃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睫毛上沾着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打在地面上,晶莹的泪水在眼窝里面渐渐晕上来,转了几圈,很快地就在眼睛当中蓄得满了,随即又颤了颤,然后就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瑞王看着她,笑容中有着冷冷的讥诮意味:“若是只看你现在这个模样,本王也想不到,你却竟是个心狠手毒的女人。。。”他说完这一句之后,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复杂的颜色汹涌明灭,闪烁不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当时还是南王府中的世子,那一日,在手里托着一只木镯细细把玩,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容,然后便小心地将其装进了盒子里,送给了那个被他叫做师娘的清丽女子。。。
瑞王忽然垂一垂眼,低低而笑。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了那正躺在棺内的青年冰冷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下。真是好笑,莫非这世间的事情,就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
他对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多么好。或许是因为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一呼百应的缘故,他天生就在性子里有一股凉薄之意。。。他从小要什么没有?即便是偶尔做出一副怜香惜玉,扶花悯朵的模样,也实在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会有什么真心的呢?直到后来无意间见到这个人,对他的种种宠爱,其实也不过都是因为这个人与那个男子隐约有些相象罢了。。。他对他其实并不好,曾经在那一年的冬天,只为了探明他心心念念的人是否排斥与同 性的男子接触,他甚至就让对方去服侍他的兄长。。。那个时候,想必青歌他,一定是极为伤心的罢?
那些花前月下,浓情缱绻的温柔并不是多么真心,这个人美貌,温顺,有才情,最重要的是,他隐隐有些像那个男人,所以自己才会宠爱他。。。瑞王低低而笑,看着棺木中静静沉睡着的青年。这个傻子,他难道就不知道他对他的宠爱中未必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又何谈什么爱怜和珍惜呢?又或许,他也不是不知道的,只不过,他努力让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瑞王忽然笑出声来。他自幼就身份尊荣,权势和富贵都是一等一的,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那温柔乡,万花丛,他经得太多,其中也有和这个人一样好的,但他依稀记得,自己仿佛只与眼前这人一起在春日里看过草长莺飞,在盛夏的夜晚见过繁星满穹,在秋夜的长廊下饮酒赏月,在严冬的酷寒里共看外面白雪皑皑。。。
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了的缘故罢?哪怕是养了一只小猫小狗,只要陪在身边有五六年的工夫,也大概是会有些感情的,又何况是人呢?可是。。。为什么他自己没有对其他人也是这样?他向来是薄情无义的,除了正式娶纳来的一位正妃,两名侧妃以外,王府里的所有宠侍,无论男女,都是没有可以待在这府里超过一年的,可是为什么,他却能够在他身边这么久?
漆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头顶有银冠幽冷,衣袍上用暗线绣了翠竹傲雪,冷树映江,穿着宽袍轻带,脚上的素缎堆云靴踩在冷冰冰的地面间,广口的长袖几乎垂上了靴帮,在昏沉沉的灯光下,有锋利的笑容挂在面孔上。。。瑞王面色不变,但那一双眼睛里已隐隐有了冷冽之色,他看着几步之外的女子,语气之中,有着森然的味道。“。。。说罢,你是怎么害的他。”
瑞王俊逸的面庞在灯光下有着阴冷的色泽:“。。。本王要听你自己,亲口说出来。”
及至此时,王妃已经平静下来,止住了泪,秀雅的眉眼间淡淡浮上一抹寂静凄冷之色,轻轻开口说道:“。。。妾身没有直接让人下毒,而是在原本他喝的药里,将其中四味本来分量很轻的药,每日都多加了一些量,因此即使有太医时常诊脉,也不会发现什么异样。。。如此,不必时日太久,他渐渐就会越发神思衰弱,药性沉积堵蓄在五脏之中,最终定然会致死。”
瑞王也不看她,只微微笑了一下,道:“。。。不愧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果然好心计。”
厅中的窗户并没有关严,眼下外面忽有一阵不大的风吹过,便悄无声息地将其中一扇推了开去,亦将瑞王的青色衣摆微微拂动起来,长袖兜风:“。。。煎药时自然是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火,那药是由他贴身伺候的人煎着的,期间并没有旁人能接手,你又是怎么下的药。”
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紫砂药罐,那药罐通身乌沉沉的颜色,大肚形状,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十分普通寻常,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之处,瑞王用手掂了掂药罐,淡然道:“这回倒也不怪那些服侍的奴才蠢笨。。。既然煎药时没有人动手下药,那就自然是有人提前在这东西上做了手脚。”他说着,抬眼看了一下妻子,面容上,是风雨如晦的寒沉之色:“。。。本王让人捏断了那贱婢六根骨头,她才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果然对主子忠心耿耿。”
王妃听到此处,眼中顿时又是一酸,想起贴身丫头的惨死,不觉眼泪又要落了下来,半晌,才幽然开口道:“。。。妾身让绿环将汤药里的那其中四味药材煎好,每日夜间待那人喝过药后,都用这煎好的药水将洗净的罐子煮上大半个时辰,让紫砂里吸上药水,然后再